第5章 酸枣树村
白春鸣听着外头热闹了好一会儿,是几王家兴的几个姐姐姐夫相继离去了。
她的心慢慢地放下来,那几个男人走了,面对家中的几个老弱病残,春鸣觉得自己是有胜算的。
等了好一久,她的门才重新被打开了。
春鸣看到赵秀香端了一个花盆子颠着小脚走了进来,她也没将身后的门给关上。春鸣往她身后看去,没有人跟进来。
“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媳妇,还得婆婆端茶倒水的伺候,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得给你端屎端尿啊。”
她一进来就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
春鸣听到屎尿,当真觉得内急,想要方便。
“你把我松开,我好出去解手。”
春鸣对她大声说着。
“你看吧,还得我干这事呢。这谁找来的谁来干。”
她咕哝着。
“不让你替我做,把我手放开,我自己去。”
“我哪敢放,你跑了,那老头还不得打死我。”
春鸣不想跟她废话了,只能自己忍住。她晓得跟她讲一百遍也说不听她的,她好像比她的残疾儿子还要糊涂一些。
“这是水,给你洗脸的。”
她指着盆子,放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春鸣稍微抬起头看了看红色的盆子,里边果然有热水,还冒着热气,里头放了一条雪白的新毛巾。
她看着老婆子离开的背影,觉得无可奈何,自己扭动起双手来。床架被弄得嘎吱嘎吱响。
“王家兴,进去看看。”
王强顺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看啥看,不去。”
王家兴大声讲道。
“哼,无用,什么事情都还要靠着老子。林容,过来帮个忙。”
很快,一个春鸣没有见过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可真做的出来,还让我来看。”
她嫌恶地踮着脚尖走路,好似担心沾染了这里边的脏空气。
春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巴掌大的房间里,她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春鸣。
“你搞些什么劲儿,要做啥跟我说。真是造孽啊,还给人捆起来。”
“我内急。”
春鸣说道。
女子看了看她,过去给她铺了铺被子出去了。
王强顺进来了。
“你是我王家的媳妇了,可以自由行动。你应该是清楚的,只要王家兴还在世一天,你就得在这个家里待一天。你要是敢跑出去,我还像昨天一样,将那些汉子找回来,一定得给你找出来,今后可就不是这样的命运了。再者说了,若是你侥幸逃掉了,这种年月,你能上那里去,入了洞房,嫁了人,你觉得还有人敢要你吗,出去了就是个死。我王家还能给你口饭吃,别不知好歹。”
王强顺来到屋子里头又是一通演讲。
这回她好好看清了王强顺的面貌,他看上去比赵秀香年轻一些,大概六十多岁,背还很直,身形高大,看上去很健康。他同样穿着对襟盘扣大褂子。
“解开了,我带你去吧。”
那位叫林容的女子手脚麻利地给她解开了手上的布条,同时说要带她去解手。她看上去面容和善,不像昨天的那些女人。
“我先穿衣服。”
春鸣回答到,一双手又麻又疼,直接放不下来。她强忍着穿上了衣服。
林容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不住地盯着床铺看。
春鸣不知道她看些啥。
“你们没同房吧?”
林容审视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
春鸣想起了王家兴的叮嘱,支支吾吾地说“同了。”
“你也是个撒谎的主儿呢,这床铺干干净净,还有他那样子,说出去谁信啊,一群整天瞎做美梦的人。”
春鸣的脸红了,一半为着这害羞的事情,一半因为自己的谎话。
“有你好受的,也不知道大爹信不信,若是他那里过不了关,这面子下不来,感觉到了的自家的荒唐,这得闹多大啊。真是可笑呢。”
林容依旧在一旁低声自说自话。
春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着,因为有人在,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急着蹲坑嘛,那么磨蹭干什么呢。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入过洞房的人了。”
林容额毫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春鸣立马加快了速度,随意套了鞋子就跟着她出去了。
“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林容嫌弃地捂着鼻子催促着。
“林容,林容,有什么喊我啊。”
王强顺看起来还是不放心,在不远处提醒着。
林容直接没有回他的话儿。
“关我什么事,你们干蠢事,还得将我给带上啊。”
她又没好气地轻声嘀咕着。
“好了没有啊,那么慢,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她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春鸣赶紧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新地方,昨天进来的时候光是看到人了。自己一路晕着过来,不知道这村子的名称,不知道到了怎样的人家。
“这是哪里啊?”
“你连这是那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
“哎,这个村子叫酸枣树村,这里到处都是酸枣儿。”
林容认真地回答了她。
“你可长得真好看,就是这身世啊太可伶了。都是命啊。”
春鸣在前,林容在后,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王强顺将那木制的大门关上,插上了插销,随后坐在门口,喊着烟锅子编竹筐。
春鸣知道这老头子是守在那里不让她出去呢。
“我走了,做事情去了,你要是在家呆不住就到我屋子里来啊。”
林容不无真诚地跟春鸣说道。
在那样的环境里,春鸣当然不会讲这一切当做是正常的事情,她不会对这些日常做出反应,只是朝着她笑了笑。
春鸣看着林容走去的方向,发现矮墙后头还有几间房子,林容就住在里边。春鸣想,她大概是王家兴堂兄弟家的嫂子了。
春鸣无心看周围的一切,心里头还是乱糟糟地,眼下的日子自己理不清,不知道如何过下去,不知道做出何种选择。心里头只有一个声音,要从这个地方逃离出去。
眼下,这是不可能的。好在王家兴没有为难自己,生活暂且还可以忍受。
或者,只能等到这个人病死了吧。
她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眼泪又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