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荣登大宝

中原地区先后经历了宋金战争、蒙金战争、宋元战争长达百年的暴力摧残。蒙古人建立元朝之后，也没在中原干什么好事，大大小小的起义数都数不过来。中原百姓要么死于战乱要么向南迁移。

明朝建立之时，北方已经失去了经济人口中心的地位。要知道无论是汉武帝封狼居胥还是永乐皇帝五征漠北，无论打败北方草原政权多少次，中原王朝永远都无法灭掉他们。你占漠南我去漠北，你来漠北我去西伯利亚。

在一个出门全靠腿的时代，去一趟西伯利亚跟上月球没什么区别。

从匈奴到突厥到鲜卑到契丹最后到蒙古，草原民族的名字换了又换，而他们的草原依然依然还是他们的。除非打败他们之后，汉人也去草原上放羊。重新洗天赋吗？把农耕换成放牧，那谁又是谁呢？

长达几百年的南北对峙，让人口和经济南移，这成为了大明朝最致命的威胁。中原王朝的主要威胁在北方，北方需要部署重兵。然而至元末以来，山东、河南、河北、山西、陕西的人口加起来只有一千万。

大明建国之初朝廷官方组织了多达十八次的大规模移民，试图恢复中原人口。努力到了永乐后期，北方的人口才增长到一千八百万。而北宋时期，北方中原人口接近五千万。到了仁宣时期，明朝才勉强的恢复了北方的生产。指望它继续向长城以北移民实边，那属实奢望。

物资粮草都需要通过漕运从南方转运到北方，再通过人力运送到塞外。的确负担很重，但是仁宣放弃塞外“无用之地”是否又有些矫枉过正？没有答案。只能说在当时那个无奈的情况下，他们作出了无奈的选择。

当然，仁宣这父子二人下去之后，就不用再关心后果了。这一切就由大明的新任天子，虚龄九岁的小学二年级生朱祁镇来承担。正所谓处处都是坑，坑坑不重样。

大明宣德十年，朱祁镇在奉天殿承继大统，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到来啦！

天真了不是。殿下站着的那帮老狐狸们会对一个九岁的小朋友百依百顺吗？

此时此刻，对于朱祁镇来说，这都不是事。他手中还有王牌，那就是太监。王伴伴，来亮个相吧，小宝贝儿！是时候让你去为朕上刀山了，至于黑锅谁来背，那就以后再说吧。所以朱祁镇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王振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举跃过了传统老牌太监金英。

这位金公公可是从永乐初年就入宫的太监，是一步步的从最底层爬上来的。论工龄他远在王振之上，面对空降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振，金英自然非常不满，这就是朱祁镇的目的。

上一世的小白朱祁镇，让王振成为太监之首，纯纯就是因为对王伴伴的信任和喜爱，而这一次，朱祁镇二代重蹈覆辙的目的可就不一样了。首先是为了让王振代替自己，去和内阁“三杨”抗衡。而另外的一个小心思就是让他和金英产生嫌隙。

老爹教自己的：任何一个拥有权力的人，都需要一个能制衡他的对手。

既然王公公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么根据权利制衡原则，金公公就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作为司礼监二号人物当然也是不够抗衡王振的，所以金公公的另外一个职务就尤为关键：提督东厂。

搞定了帮手，接下来就要直视对手了。

对面可是四朝元老的顾命五大臣，张辅是五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身份多到一张纸都写不下的地步。然而宣德四年，朱瞻基下诏解除张辅中军都督府掌府事 的职务，仅为谋划军国重事。从中央军司令，变成了皇帝顾问。所以，张辅虽位高但权轻。

胡濙，最特殊的一个，长期执行秘密情报任务。一个奉朱棣之命，全国寻找建文帝的人。官至礼部尚书，位高而权重。但是他并不是内阁成员，不属于朝廷的政治中心，在朱祁镇登记之初国家政务全权由内阁决定的时代，胡濙的能量也不是最强的。

当然最重要的人物一定要压轴出场。那就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三杨内阁：杨士奇、杨荣、杨溥，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面对比自己孙子还小的朱祁镇，几人当然不把他当一回事。就在朱祁镇登基没几日，一则奏疏发到了张太皇太后手上。

皇上年幼，不能亲自处理国家大政。恳请张太皇太后首开先例，效仿北宋高太后，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参与朝议，垂帘听政。

奏疏一出内阁，朱祁镇立刻就得到了消息。王振确实给力，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小皇帝安排的任务：广布眼线、监视内阁。跑腿的小太监，在拿到上疏那一刻，就把消息传到了王振那里。

当内阁的上疏传到奶奶手上的时候，小朱祁镇早就知道内容了。

张太皇太后看过这封奏疏之后，沉默不语。她老人家是何等的冰雪聪明，拿着上疏就明白了这帮老狐狸的意思：太皇太后，国家大政有我们三就够了，您就别来参与了，背上一个破坏祖制的名声可不好。

正在犹豫之时，小皇帝来到仁寿宫。奶奶手上正拿着内阁的奏疏，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奶奶，孙子来看您了。”

皇祖母把奏疏往桌上一放，迎上去给小孙子一个抱抱。相互关切问候了一阵，小朱祁镇便直入主题：“奶奶，这是什么奏本啊？”

“这是内阁给我上的奏本，三杨建议我垂帘听政，但是我准备拒绝他们。”

“这是为什么呀？”

“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后宫是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利，不能从我这坏了祖宗的规矩。”

“奶奶，可是政务我还不会处理呀。”

“别担心，内阁的三杨会辅佐你的，政务他们会全权负责，根本用不上我垂帘听政。”

“奶奶，此事万万不可啊。父亲遗诏是所有朝廷政务都必须要先请奏给太皇太后和皇后，之后才可以进行实行。决不能把权利全部下放给内阁呀。如果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想要收回内阁的权利可就难了呀。”

孙子的话让太皇太后醍醐灌顶，现在皇帝年幼，把权力下放给内阁，但是当皇帝成年亲政之后，权利还收得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