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再等等

一直到婚礼结束，我的一颗心都始终心不在焉，就连面前可口的饭菜都食之乏味。视线在人群中不断扫过，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庞都写着他们各自的故事，可就是没有再看见向彤的身影。

她就像午夜的灰姑娘，昙花一现的烟火，转瞬即逝。

我的张望让我忘记了自己正在吃饭，一不小心手肘打翻了面前的水杯，饮料顺着桌布，打湿了我的裤子。

旁边的冯轩立马抽出几张纸放在我裤子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桌上的人都望向我，我歉意的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用水将纸打湿，擦掉果汁的痕迹，然后又拿干的纸敷在上面，擦拭的过程中，我泄气的盯着镜子里失望的自己，我很想向彤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至少也应该坐下来叙叙旧，问一问她的近况。

将手中的纸团丢进垃圾桶，手上微微沾了点水拍在脸上，让自己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至少她现在重新出现了，说明她现在的生活应该问题不大。

我走出卫生间的门，秦湘已经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待多时。

我望着她，露出轻松的笑容，道：“你干嘛？”

秦湘拿着手机靠近，边将手机递给我边道：“程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秦湘严肃的样子让我心头一震，勉强笑道：“你只要别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就行。”

秦湘抬手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跟你好好说话呢，认真点。……这事是关于向彤的，我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我真的得提醒你，你和向彤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她……算了，你自己看吧。”

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秦湘直接将手机塞到我手上，而手机的界面正是她跟向彤的聊天记录。

我不明所以，又带着好奇滑动记录，随着越来越多的对话被我看到，我的呼吸也变得越发紊乱，聊天的对话，每个字都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划拉在我满是裂痕的躯体，一点一点肢解我的所有，留下的只有无边的痛楚，难受到压抑。

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关于她一切消息的准备，但当我真的知道了解了她的近况，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面对面的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为什么要委身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难道真的是因为钱吗？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她把自己当什么？是交易的货物还是什么？

我的心好痛，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怨恨不甘的痛，痛她到头来还是选择了物质，抛弃了自我，宁愿被包养也不愿接受我对她的感情。

我失魂落魄的靠在墙上，尽管我极力告诉自己她和我没关系，但仍然止不住红了眼眶，模糊的视线中，我好像看到了她跟我道别消失在风中的背影，又好像看到了她投身于金钱的背影。

我想喊住她，却无能为力，泪水好像带着伤痕，在脸上画出无力的挣扎。

我没想到，再次见面，我们已经在生活的引导下，越走越远……

她离我好远，我看不清她的脸。

过道里走动的脚步，空洞的回荡在耳边，秦湘望着我，一时沉默的不知如何开口对我施以援手。

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程诺，向彤肯定有她的难处，你……别难过了。”

我默不作声，秦湘的话明显的底气不足，可是她在停顿半晌之后，又给我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她咬着牙，道：“程诺……向彤肯定有她的难处，因为向叔，他赌博出老千被打了！”

她的话像晴空霹雳在我耳边炸起，我傻傻的望着她，一时有些消化不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被打了？”我震惊的望着她。

“嗯。”秦湘点头，然后深吸口气道：“他借了高利贷，还不上，就想出千，结果被人发现打得半死，高利贷也追到家里要钱，向彤肯定也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才会这样的程诺。”

我痛苦的仰起头，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秦湘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可我的胸口好闷，闷得我快喘不上气，这操蛋的生活一定要将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才会善罢甘休吗？

将手机还给秦湘，不顾她的劝阻，我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店，这里的空间太压抑太拘束，望着外面刺眼的眼光，每一步都好像沉重的踩在尊严上，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的躲在阳光下喘息。

情绪得到缓冲，我本能的四下张望，希望还能再阳光里寻到向彤的身影。

我看到一辆辆车驶出酒店，我跑过去拦在马路中央，车里的司机摇下车窗，对我这种不要命的行为破口大骂，我却无心理会，穿梭在车流中，期望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到向彤。

汽车的喇叭声起此彼伏，我充耳不闻，直到一些脾气爆的司机下车将我团团围住，我还想要从他们中间挤出去，一下子场面混乱，我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我闭着眼，只觉得四肢被人抬起，然后他们骂骂咧咧的将我丢到一旁的草坪上。

我仰面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眼泪麻木的流淌，让世界都在我眼中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风呢？能不能慢点吹，让她走得慢一点，我还想和她说说话。

我摸出烟放在嘴里，我需要烟草的麻醉，曾经的我们真的回不去了，点燃的烟飘散着烟雾，就像我们握不住的过去，越飘越远，最后被风一吹，还给那年夏天。

我沉浸的过去的画面，这些画面像鞭子抽在我无力挣扎的躯壳，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烟雾款款飘散，也带走了我的思绪，越飘越远，将过去的种种还给这片世界，不留任何牵挂。

透过眼泪和烟雾的视线，就连太阳都是毛茸茸的。直到眼泪干涸，烟雾散尽，残留的恍惚中，我的面前出现一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她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一时世界都好像宁静。

朦胧光晕恢复真实，向彤眼中含泪，却是笑着看着我，取掉我嘴里的烟头，又轻轻擦掉脸上烟灰和泪水交织的痕迹，向彤的轮廓这才在我眼中变得真切起来。

我像复明的盲人，无法接受这一刻的真实性。

“你没走？你是在等我吗？”

向彤理过耳边的发丝，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阳光下红着眼，偏着头看着我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