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时轮宫

暴雨倾盆，林言抱着昏迷的阿沅，在泥泞中艰难前行。青璃的虚影在前方引路，月白道袍上的黑斑如同活物般蠕动。每走一步，阿沅的白发就多一缕，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

\前面就是时轮宫的结界。\青璃停下脚步，指向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金光，\但噬时蛊已经发作，我们可能赶不及...\

林言低头看向怀中的阿沅，发现她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那是时间加速流逝的征兆，噬时蛊正在吞噬她的寿元。他摸出那枚从往生河得来的西域镜片，镜面映出阿沅眉心若隐若现的沙漏图案。

\让我来。\青璃突然伸手按在阿沅心口，月牙印记亮起幽光，\用我的时间换她的时间。\她的虚影开始模糊，道袍上的黑斑却愈发清晰。

林言正要阻止，远处突然传来梵音。雨幕被金光撕裂，一尊青铜巨像破土而出。巨像生着千手千眼，每只手掌心都嵌着块青铜镜碎片，眼中流转着与往生河相同的磷火。

\是时轮金刚！\青璃惊呼，\快退！\

巨像的千手同时结印，暴雨在空中凝固成冰针。林言感觉时间流速变得紊乱，怀中的阿沅时而苍老时而稚嫩，连青铜镜都开始出现时光腐蚀的痕迹。

千钧一发之际，阿沅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变成竖瞳，断尾处燃起青焰：\呆子，用邙山骨笛！\林言立即取出骨笛，吹响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撕裂。

笛声化作实质的音波，与巨像的梵音相撞。空气中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每一道裂纹中都流淌着不同时空的画面。林言看见第三世的自己正在邙山刻碑，第七世的自己在药王谷炼丹，甚至瞥见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

巨像的千眼同时流出血泪，千手中的镜片纷纷脱落。青璃趁机化作流光，卷起那些碎片融入青铜镜。镜面浮现出完整的星图，其中一点金光直指时轮宫深处。

\走！\阿沅挣脱林言的怀抱，九条断尾同时燃起青焰。她的身形在火焰中扭曲，最终化作一只白狐跃上林言肩头。

时轮宫的结界在青铜镜的照耀下出现裂缝。林言踏入结界的瞬间，感觉时间流速恢复正常。但当他回头时，却发现青璃的虚影被定格在结界外，道袍上的黑斑已经蔓延到脖颈。

\别管我！\青璃的声音带着哭腔，\记住，时轮宫里的一切都是倒流的...\

话音未落，结界彻底闭合。林言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倒悬的青铜殿内，地板是透明的，下方是流淌的星河。殿内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白狐从他肩头跃下，落地时化作人形。阿沅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白发已经停止蔓延：\这里是时轮宫的核心，那面镜子就是...\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青铜殿的四壁突然翻转，露出无数小龛。每个龛中都供奉着块青铜镜碎片，碎片上映照出不同时空的画面。林言注意到，所有画面中的自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青铜镜刺入某人心口。

\欢迎来到时轮宫，林施主。\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言抬头，看见个身披袈裟的老僧倒立着走来。他的袈裟上绣着逆向的卍字，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芯是截焦黑的指骨——与林言在往生河得到的那截一模一样。

老僧的脸隐藏在阴影中，但林言感觉他的目光穿透了自己的灵魂：\千年轮回，你可曾找到答案？\

青铜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黑衣修士站在道宫废墟上，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芯是截焦黑的指骨，而跪在他面前的正是青璃...

\不！\林言捂住剧痛的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将青铜镜刺入青璃心口，看见她化作流光没入镜中，看见自己将主镜碎片投入轮回...

老僧的声音带着蛊惑：\想起来了吗？你才是那个篡改因果的人。\

阿沅突然挡在林言身前，九条断尾燃起青焰：\别听他的！时轮宫主最擅蛊惑人心！\她的发梢开始结冰，噬时蛊的反噬正在加剧。

老僧轻笑，抬手打了个响指。殿内的青铜镜碎片同时亮起，映照出无数个林言。每个\他\都在重复着杀戮：第三世的书生用折扇刺穿狐妖心口，第七世的药师用银针扎入阿沅眉心...

\这些都是你真实的记忆。\老僧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每世轮回都在重复着杀戮，只为收集足够的因果之力...\

林言感觉头痛欲裂，青铜镜在手中剧烈震动。镜面浮现出青璃的脸，她的眼中流着血泪：\师尊，您想起来了吗？当年是您亲手...\

\闭嘴！\阿沅突然暴起，九条断尾化作火剑刺向老僧。但她的攻击穿过老僧的身体，仿佛击中幻影。

老僧的身影开始扭曲，袈裟下的身躯竟是无数青铜镜碎片拼接而成。每块碎片都映照着林言杀戮的画面，那些画面开始具现化，化作实体向他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言手中的青铜镜突然爆发出璀璨星光。镜面浮现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与殿顶的星图产生共鸣。他福至心灵，将镜面对准老僧：\破！\

星光化作实质，将老僧的幻象击碎。殿内的青铜镜碎片纷纷坠落，露出隐藏在后面的壁画。壁画上描绘着千年前的道宫之变，但主角却不是林言记忆中的模样...

\这是...真相？\林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壁画。画面中，黑衣修士确实将青铜镜刺入某人心口，但那个人不是青璃，而是...他自己！

阿沅虚弱地靠在他肩上：\呆子，你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