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闭环
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林言握着骨笛的手在颤抖。十米开外，二十岁的自己正低头刷着手机，浑然不觉货车正从弯道失控滑来。青铜镜在怀中发烫，镜面映出两个重叠的时空——现代街道与千年前的道宫祭坛正在融合。
\要改写因果，先杀你自己。\
摊主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传来。林言转头，看见那人站在路灯阴影里，手中把玩的镜片泛着妖异紫光。更诡异的是，摊主脚下没有影子，雨水直接穿透他的布鞋。
货车鸣笛声刺破雨幕。林言箭步上前拽住年轻自己的后领，却在触碰瞬间被电流贯穿——两个时空的林言竟在皮肤接触处产生排斥，血肉如遇热油的雪般消融。
\小心因果灼伤。\摊主嗤笑着抛出镜片，\用这个。\
紫光镜片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林言凌空接住的刹那，记忆如毒蛇噬咬：黑衣修士在现代街头徘徊百年，用镜片收集横死者怨气，直到选中这具车祸昏迷的躯体...
货车近在咫尺。林言将镜片按向年轻自己的后颈，却在最后一刻翻转手腕，镜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掌心。血珠溅在手机屏幕的二维码上，竟激活了某个隐秘程序。
\你！\摊主首次露出惊怒。
年轻林言的手机突然爆出强光，全息投影在空中交织成星图——正是青铜镜背面的二十八宿！失控货车在触及星图边缘时突然虚化，如同撞进另一个维度。
\原来你早就...\摊主撕开人皮伪装，露出黑衣修士焦黑的面容。他胸口嵌着的镜片开始龟裂，渗出黑色流质。
林言踉跄后退，看着两个自己同时被星图笼罩。年轻的身体正在数据化，无数代码在皮肤下游走；而他的心口浮现出青铜镜虚影，镜中黑衣修士的残魂正被星图剥离。
\不！\黑衣修士化作黑雾扑来，\这是我的容器！\
骨笛突然自鸣，阿沅的残魂在笛声中具现。她九尾尽断，却以燃烧魂魄为代价凝成青焰锁链：\呆子，动手！\
林言将染血的镜片刺入星图核心。时空在刹那间静止，雨滴悬停成无数水晶珠。他看见黑衣修士的过去如倒带般闪现：千年前自戕的修士、轮回中篡改记忆的阴谋、在现代制造车祸的诡计...
\原来你才是天魔。\林言握紧骨笛刺向静止的黑雾，\我不过是你准备的替死鬼。\
黑雾中突然伸出青璃的手，握住笛尖：\师尊，不可！\她的道袍已完全染黑，眉心月牙印记渗出秽气，\他的命魂与我同缚...\
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货车轰然撞碎星图。林言被气浪掀飞，怀中青铜镜脱手而出。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年轻自己手机弹出的提示框：【因果律异常，启动净化程序】
再次苏醒是在医院病房。消毒水气味中夹杂着青铜锈味，心电监护仪的波纹与镜面涟漪同步起伏。林言抬手摸到后颈的镜片疤痕，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款他从未下载过的星图App正在自动运行。
\你昏迷了三天。\护士推开门的瞬间，林言瞥见她瞳孔中的朱砂符印，\有位女士留了这个给你。\
青铜镜躺在托盘里，镜面多出七道裂纹。当林言触碰镜面时，倒影突然开口：\现代科技与轮回镜结合的感觉如何？\镜中的黑衣修士穿着白大褂，\这具身体的主治医师，用着还算顺手。\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林言扯掉电极，镜光扫过病房墙壁——无数青铜棺的虚影在墙内若隐若现。走廊传来骨铃声响，护士们整齐划一地转头，脖颈处皆有一圈缝合线。
\欢迎来到新世界。\镜中医生举起手术刀，\我亲爱的...实验体0327。\
窗外暴雨更急，一道闪电照亮医院招牌。林言看清被篡改的字迹：青冥山第七人民医院。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化作催命梵音。林言抓起青铜镜翻身下床，镜光扫过之处，墙内的青铜棺渗出黑色黏液。走廊的护士们以关节反折的姿势爬来，手术剪在瓷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别碰应急灯！\骨笛突然传出阿沅的虚影，她仅剩的两条尾巴已接近透明，\那些是引魂烛...\
话音未落，最近的护士已扑到跟前。林言用镜面挡住她裂至耳根的嘴，看到对方瞳孔中映出手术室场景——无影灯下，黑衣医生正将青铜镜碎片植入某个病人的天灵盖。
\找到...电源总闸...\阿沅的残魂开始消散，\他在用现代电网...构筑血祭大阵...\
林言踹开护士冲向消防通道。安全出口标志的绿光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长出多条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不同世代的本命法器。身后的爬行声越来越近，有护士开始吐出粘着符咒的舌头。
三楼配电室的门锁闪着青铜光泽。林言用镜片划破掌心，血滴在锁孔时竟响起齿轮转动声。门开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数十具挂着工牌的尸体吊在变压器上，他们的心脏连接着电缆，组成巨大的血肉电路。
\很壮观吧？\广播里响起医生的轻笑，\用你们的话说，这叫新能源革命。\
林言扯断最近的电线，尸体突然睁眼，胸腔内爬出青铜色的蛊虫。他挥镜斩碎蛊群，却在镜面倒影里看见恐怖画面——整栋医院正在虚化，露出青冥山脉的轮廓。每个病房都对应着玄阴观的冰棺，而他的病房正在老道炼丹室的位置。
阿沅的狐火突然在东南角亮起。林言劈开电缆柜，发现核心位置嵌着往生河底的黑袍人面具。当他用骨笛刺向面具时，整栋医院响起婴儿啼哭般的电流声。
\你果然来了。\医生的白大褂出现在门口，手术刀上挑着青璃的残魂，\要不要看看这叛徒的记忆？\
青璃的虚影突然挣扎起来，道袍上的咒文化作锁链缠住林言。医生趁机将手术刀刺入配电箱，血肉电路迸发出紫黑色雷光：\你知道吗？现代人的魂魄特别适合...\
雷声淹没了后半句话。林言在电流中看见惊悚真相：每个住院病人的病历都对应着轮回生死簿，呼吸机在抽取他们的轮回之力。而顶楼VIp病房里，赫然陈列着七具与他容貌相同的克隆体。
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往生河的气息，林言借着洪水虚影挣脱束缚。他撞破窗户跃向雨幕，却在坠落时看见骇人景象——医院外墙爬满青铜镜的赝品，每块镜面都映出黑衣修士在不同世代的脸。
\抓住你了。\医生的手穿透虚空抓来。
林言在空中转身，将骨笛刺入对方掌心。笛身上的狐族文字突然活化，顺着医生的手臂蔓延成封印咒文。暴雨在此时骤然停滞，悬浮的雨滴中浮现出阿沅最后的微笑。
\去邙山...\她的声音随着雨滴一同蒸发，\找真正的...\
坠落戛然而止。林言跌进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最后听见医生的咆哮与青璃的叹息。再睁眼时，他跪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手机显示的时间正是车祸发生前的五分钟。
青铜镜静静躺在掌心，镜面倒映着街对面的自己——那个懵懂的青年，此刻正被黑衣修士的残魂附体，走向命定的死亡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