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情为何物
此时刚刚入秋，天气渐渐凉爽起来，但曲江两岸还未呈现凋零之色，依旧一副层峦叠翠、郁郁葱葱的景象。
小船行至江心，四周无任何遮掩之物，两岸景色尽收眼底，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江面，吹起点点涟漪，与小船带起的波纹轻轻一触，然后层层交汇、融合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或者一层层不规则形状的水纹，倒别有一番景致。
看着优美的景色，听着动人的故事，郑庄一时竟有些微微出神，片刻后，他轻吐了一口气道：
“如此说来，江道友和孙兄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呵呵，终成眷属？可惜，孙天宝已经死了！”江霓裳冷冷一笑道。
“什么？”
郑庄不由一愣，好好的爱情故事怎么一下子变成悲剧了？
江霓裳望向船舱外，将《窃玉集》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语气幽幽道：
“他每一次转世，我都会想尽办法让他爱上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便做什么样的女子，但不知道为何，每一次，他都会因我而死！”
“孙天宝也是？”
郑庄再次傻眼，每次都为你而死，着实让人感动，但这尼玛是什么孽缘啊！
江霓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得知孙天宝是他的转世之后，便悄悄跟着他，有一次我在船底听到他与同船之人讨论起江岸上的烟雨楼，便以为他喜欢青楼女子，于是我便扮成花魁与他相遇。
--或许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每一次我们都会机缘巧合地走在一起。
--他说要娶我，我就跟着他一起回家，但他爹却因为我青楼女子的身份极力反对，我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说到这，江霓裳看了正在摇橹的老孙头一眼，继续道：
“不过，我并没有怪天宝他爹拆散我们，因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青楼女子到底是什么，何况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
--我既想跟天宝成婚，又害怕他再次因我而死，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便告诉他想要静一静，过几天再来找他，于是回到了水府之中。
--但就在我离开的这几天，天宝死了，他以为我跳江自尽了，所以也投了江，不然哪怕他只是一介凡人，以他的水性也不至于淹死。
--就如同以前一样，他总会阴差阳错地因我而死、为我而死！”
郑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莫名对孙天宝生出一丝敬佩，这样的爱算得上伟大，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猫腻，一两次还说得过去，但每次都这样就耐人寻味了。
江霓裳没有理会郑庄，而是自顾自道：
“天宝死后，我将他的尸体安顿在湖底水府之中，但他的魂魄却不知去了哪里，后来我得到消息，他的魂魄在这条船上出现过，所以我每天变幻成不同的样子，守在这船上，就为了再见他一面。”
“你们彼此相爱，他一定会来见你的。”郑庄安慰道。
“对呀，他一定会来的，这不就是你选择这条船的原因？”江霓裳突然大笑起来，状若疯狂，“我们只想安安稳稳地在一起，过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为什么这点愿望你们都要阻拦？”
她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狂风怒号，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乌云密布，江面也开始渐渐翻涌起来。
江中的大小船只开始剧烈摇晃，船上的众人更是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变天了？”
“不应该啊……曲江这个时节一向都是风调雨顺的，这是怎么回事？”
“娘，我怕！”
“大伙抓紧，这时候掉下去可没活路……”
“……”
“江……江神……发怒了！”一个年长的船夫面如死灰道。
众人看着漫天的乌云，又看了看越来越大的水浪，一时不免生出绝望的情绪。
“江神娘娘恕罪！”
“都怪你，老老实实在村子里待着不好吗？非要人家跟你私奔，这下好了，真成亡命鸳鸯了！”
“江神娘娘息怒啊，俺还没去过青楼，还不想死啊！”
“我……我发誓再也不去青楼了，江神娘娘饶命！”
“你居然敢背着老娘去青楼，活得不耐烦了！”
“……”
另一边，老孙头死死地抓住船沿，小船仿佛下一刻就要倾覆。
面对狂风巨浪，郑庄巍然不动，但却是一头雾水，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江霓裳道:“什……什么意思？”
前一刻还好好的，这说翻脸就翻脸是什么情况？
“道友既然敢做还不敢承认吗？天宝的魂魄勾连曲江水脉，若是将其炼化，便能掌控部分曲江水脉之力，或者以此逼我就范，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不然你一个神道修士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艘船上？只是你没有料到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吧？”江霓裳满脸怒色道。
江面翻涌得越来越厉害，豆子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唰唰落下，船篷“砰”的一下炸开，江霓裳飞身而起，接着额头闪过一道微光，隐隐浮现出一对犄角来。
郑庄神色微微一肃，蛇妖化蛟，实力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这对蛟角完全显化而出，江霓裳便能正式踏入“涅盘境”。
不过，对方身为曲江之神，这里可以说是她的主场，完全可以发挥出“涅盘境”的实力！
眼见这样的架势，郑庄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自己明明只是路过打酱油的，怎么就摊上事儿了？
看着船上正在苦苦挣扎的众人，郑庄还是有些不忍：
“江道友，你若真要战一场，本座奉陪便是，只是江船中的人都是无辜的，何况还有孙天宝的父亲……”
“哼，假仁假义！”
江霓裳不屑地笑了笑，但还是挥手将江中的船只挪移到了岸边。
船上的人大喜过望，连忙争先恐后地跳下船，然后不停地对着半空中的江霓裳叩拜。
郑庄微微摇头，缓缓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