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打草惊蛇

就在扬威军和淮军在吴江打得难分难解时，收到消息的吴天佐，回到杭州拜见父亲。数日后，父子二人间展开了一场沉重的对话。

“天佐啊，这次天王不仅放我回到杭州，还让你弟接管整个苏福省，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不提，就说说这麻烦事。

这苏福省内，有数不清的王分布各地，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大乱子。你知道你弟他是不接受麾下有王爵的人存在，现在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个王，让他怎么处理？”

“父亲，这事我能帮到什么忙？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吴如孝说道：“本来我是打算自请辞去王爵的。可一来我是天王殿臣，不是他的属臣，二来我是他父亲。如果为他请辞王爵，只能显得他不孝。

后来我想，你不仅是他哥、还是他的殿臣，你如果带头请辞王爵，其他人就好办多了。剩下那些不知变通的人，你弟自有办法。”

吴天佐回到杭州，得知天王任命吴天佑接管苏福后，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王爵啊，哪是那么容易轻易割舍的。

“父亲，这事我想不通。而且，二弟他以后会帮我恢复王爵吗？”

“这个只有他知道，我说不好。不过，照我的看法，他不会。”

吴天佐听父亲这么一说，心里非常难过。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意思，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只是觉得，为什么非得自己牺牲来成全弟弟。

看到长子如此，吴如孝也难过。只好好言相劝：

“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你不用多想。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成不成都无关紧要。只要你们两个能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天佐默不出声离开吴王府，回到自己的宅院。当天，他没有向父母告辞就回福建了。不过，启程前，他还是向天王递交了一份请辞王爵的奏章。

当然，吴天佑并不知道自己父兄之间还演了这么一出戏，他现在正在吴江扬威军大帐里和李秀成会面，商讨苏州八王的事情。

一开始，李秀成是过来探病的，却发现大帐里吴天佑好好的，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吴天佑也不解释，就拿了郑国魁的供词给他看。

看了郑国魁的供词，再对照自己在苏州经历的点点滴滴，李秀成就明白这份证词是准确的，这吴天佑是装病叫自己过来商讨对策。

不过，这事情很棘手。

在苏州城内，八王手里握有5万兵力，加上外围的士卒，最少有8万以上。而忠王加上慕王谭绍光在城内也才3万人，且都是新败之师，战力堪忧。如果仅凭他和慕王的兵想拿下八王，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李秀成把苏州城内的情况和吴天佑做了详细介绍。吴天佑就明白了，他如果不在现场弹压，忠王很难控制局面。看来，自己不想做恶人是很难很难。

李秀成表明，自己只带3万精兵回朝，其余全部交由扬威军整编。

于是，二人便商讨交接细节。

李秀成从吴江回到苏州，便召集苏州众将到忠王府开会。

李秀成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扬威军在吴江的战斗，消灭淮军3万，清廷总兵潘鼎新、叛将程学启自杀身亡。然后，话锋一转：

“战王身体已经无恙，三日后启程，次日到达杭州。根据天王圣命，苏福省一律交由战王节制。我现在已经传信各路诸王来苏州开会，同时办理交接手续。临行前，战王和我说，他要求所有部队移到城外等候整编，苏州由我和慕王代为管理。各位有什么意见。”

包括慕王谭绍光在内，纳王郜永宽、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钧、宁王周文佳以及三十五位天将都都是心头一震，这战王人还没到就开始发号施令，官威够大啊。

特别是以纳王为首的八王，心里更是犹如惊涛拍岸。

顺从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任战王拿捏；不顺从吧，形同造反，忠王、慕王的军队还好说，这扬威军硬是把淮军都打得丢盔弃甲，自己拿什么和他打？

纳王只能硬着头皮出头：“忠王殿下，部队搬迁粮草辎重需要时日、家眷亲属等更是难以割舍，这三两日我们如何搬得出去啊？”

其余众将见纳王领头，则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么短时间让我们如何搬啊？”

等众人牢骚发完，忠王不紧不慢地说：“就是说，你们让战王住城外，你们继续留在苏州守城，是吧。”

众人一听，泥马，这话谁敢接茬。

见众人不语，李秀成继续道：“我呢已经把战王的话带到了。至于你们准备怎么做，我现在也管不了啦。反正战王一到，我办完交接就走。各位好自为之吧。”

忠王说完，没等各位说话，起身回后宅去了。留着一帮王爷、天将们在风中凌乱。

忠王并没有说实话，其实扬威军第二集团师已经出发，今晚就到。吴天佑乘船明早也可以到达。今天的会议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众将的反应。即便是有什么意外，忠王也有足够的力量坚持到扬威军抵达。

纳王府里人头涌涌、八王齐聚商讨对策。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只能抱团取暖。

天将张大洲首先开口：“纳王，你拿主意吧。这战王一到，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能让战王进苏州，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张大洲这话没错。不少人应声附和。

康王汪安钧则说道：“你们是打算起兵造反吗？你拿什么和战王打？”

泥马，这康王的话也没错，大家沉默了。

宁王周文嘉接口分析到：“好日子大家就别想了，想想怎么保命吧。如果起兵造反，忠王和慕王都好对付，但谁敢和扬威军打？所以，造反是死路一条；

顺从战王能不能保命呢？也很难。如果他知道我们曾经勾连淮军，我们都只有一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已经做了，根本就瞒不住，迟早会暴雷。

所以，我宁愿选择轰轰烈烈地死。”

这道理谁都懂，就是没人肯直面。现在宁王把话说穿了，大家其实都难逃一死，就是选择怎么死罢了。可能看淡生死的又有几人？当时大家选择舍弃太平天国转投清廷就是为了求生，又怎么可能有人看淡生死。

于是众人沉默，都把目光看向纳王。

纳王现在也异常为难。但他必须做出决定：

“现在情况并没有到最后一步，我们就按战王要求撤出苏州，到城北扎营。但要集中一起扎营，可以相互照应，有事大家一起扛。只要大家抱团在一起，战王也得有所顾忌。”

当天，众王、众天将、众天福便在虎丘山一带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