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接机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旸杰给他开的门,面色有点臭。
“出去逛了逛,有点闷。”
“你——”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戴竹阳俯视着他,
冷漠疏离的表情和之前在街上傻笑的小子全然不同,乖戾且决然,有着无所谓的云淡风轻。
“4号走吧。”宋旸杰不紧不慢推推眼镜。
“明天。”
戴竹阳利落把鞋子换好,扯拉开宝蓝色的领带,扣子开了一个显得他率性随意。
这落在宋旸杰眼里便成了不修边幅,他微动眉心,忍着不耐,道,“后天。”
“早上走。我们大后天返校。”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宋旸杰也没法说他。
“今晚你酒喝蛮多的。”
“嗯。”戴竹阳拿出兜里的解酒药,“买药了。”
“我先睡了。”他把手搭上门把手,转头对宋旸杰得体地微笑,平时假的可以的笑竟难得多了丝人情味。
看来,他这个外甥今天遇见什么高兴的事了。
3号那天。
好冷。
戴竹阳从飞机下来,薄卫衣里面空空如也。他拿冰凉的手指搓搓耳垂,牙齿忍不住咬合着,又冷又要挺直腰板。
一大清早的机场里空荡荡的,没点人烟气。有个家伙穿个灰卫衣套帽朝自己直挺挺走来。
“你不冷啊?”
“冷。”戴竹阳被一件宽松外套砸中,急忙把包脱下扔给旁边的少年,穿上外套。
“冷你还穿这么少,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姚斯年吊儿郎当地把卫衣外套的帽子给他套上,“你看,暖和多了。”
把帽子快速推下,“没那么冷。”
“行,那你把衣服还我。”伸手就要抓他的领子。
“给了就是我的。”
戴竹阳打掉对方伸出的手,把衣服拉链拉好,“包给我。”
“不重。”姚斯年颠了颠包,把包单手甩在右边肩上架着,“轻死了。”
“宋辉那小子睡得死,我来接你。”
出租车还没来,姚斯年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瞪大眼睛,随后恢复正常,烦躁地拨弄自个儿的头发,
“今儿风有点大,给我头发吹乱了。”
不是头发乱了,是他的心乱了。
为了庄怀章的生日会,宋辉在前几天就苦苦想了很多计划。
这些计划被他一一列出,发在三人的群里,不时自己来句意见,姚斯年再来句驳回。
冥思苦想,直至深夜,他现在还困死在床上呢。
“姚斯年。”戴竹阳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把他帽子扯下来,“你戴着帽子,当然会乱。”
头发以为帽子是可靠的盾牌,却发觉风欲赐予头发原本的张扬,而帽子自以为是的保护,才是困住自己的牢笼。
“我跟你不一样吗?”
对方冷静盯着自己,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发问,“我有错吗?”
“没错。”
“你,没,错。”戴竹阳一字一句顿着说,“喜欢一个人不分对错。”
“我还以为你要说,”姚斯年用余光快速瞧他一眼,“你真tm ex。居然喜欢自己的,额,好兄弟?”
他嘴角带笑,多情的眼里少了几分温柔,露出他最赤裸的无奈和渴求。
“戴竹阳,以前的时候你和我一样喜欢戴帽子。”
他深呼一口气,用着很散漫轻松的语气说,“只不过,你比我幸运那么一点点。”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姚斯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眼睛却不敢直视戴竹阳深不见底的目光。
“嗯,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戴竹阳蹙起眉头,淡漠的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温柔,“今天,你要过去吗?”
“嗯,要去的。”姚斯年把玩着卫衣抽绳,“宋辉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我得看着他点,免得他傻乎乎地被骗走,到时候没处哭。”
他声音含笑,眉眼却隐隐藏着落寞和期许,抽绳猛的脱手一扬。
“行了,车来了。”姚斯年一把把车门打开,“赶紧进去,咱们回去喽。”
进了车里,他搓搓手发热,“这天,真冻死老子了。”
戴竹阳看着他强颜欢笑,默不作声,安静坐了上去,“去Y市的车站。”
车子开始发动,他们各自看着两边的车窗,透过玻璃的折射和自己的面孔,谁也没有说话。
戴竹阳忽的想起,姚斯年话里的幸运,到底在哪儿。
如果真的幸运的话,他就该在几年前,和他喜欢的女孩敞开心扉。而不是躲在屏幕前,偷偷听她唱歌的声音。停下手里的篮球,安静听她的播音声。
如果幸运的话,上天就不会收走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和幸福。除了感情上的苦闷,他没有什么可以发愁的。
但是,父亲的猛然去世,突然的转学通知,急忙到没有告别的飞机航班。
是,几乎每个人都告诉他,去了北京就好了。
去了北京,他就能够出人头地。可以抛弃肮脏的不良过去,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值得托付的人。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父亲在初三国庆当天病重告危,为了处理父亲的葬礼,他存了私心,特意从她家旁的小道路过,就为了能瞧上一眼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可临到头,他却怕自己满身污泥会弄脏天真的小姑娘,硬生生逼自己低头。
太狼狈了,连他自己也看不上他自个儿。
直挺着的腰在心里慢慢佝偻下来,却没有直起来的勇气。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忍着龌龊的心思,故意不去看她,装成冷酷无情的样子,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只留下不近人情的背影。
她明明都已经特意打开窗户了,为什么不敢抬头,他在怕什么?
拼命学习,伪装自己,像个陀螺一样每天转个不停,被别人夸成好学生,伪装成乖宝宝。
这样真的是幸运吗?
不是的。
他们都不幸运,谁也没比谁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