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斩不断的尘缘
“我看到了那个孩子。”静坐的老僧缓缓开口，面容一派平静。
“抱歉师父，是我对那孽徒管教不周……”铭德大师急忙道歉。
老僧却抬起了手，他立刻不再说话了。
“铭德……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争无为。”老僧低声道。
“我……已经都按照师父您的吩咐去做的啊，这次我们千佛寺可是完全没有插手任何事情，甚至就连分散在外的苦行僧都召集回来了，难道还有哪里做得不足吗？”铭德有些惶恐地问道。
老僧却摇了摇头，“不，这些你都做得很好。”
“我说的……是那个孩子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远处。
“难道师父放他离开了？！”铭德大师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孩子尘缘未了，他的命运与外界还有交集，你这样粗暴地干涉，就已经违反了无为的准则。”老僧淡淡道。
“这……”铭德大师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一时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本希望他能尽快斩断尘缘，谁知竟会如此……”
“尘缘若是如此容易便能斩断，世上也不会有诸多痛苦之人了。”老僧依旧淡然，“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既然他无法放下，那么就只有自己去承担。”
铭德大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他的行为，真的不会影响到千佛寺吗？”
“会有多大影响呢？”老僧平静地反问。
铭德大师一时语塞，也许确实没有那么严重。
“但他若是出什么意外……我们也不需要过问吗？”铭德大师又问道。
老僧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铭德低下头，默默地退走了。
老僧的目光重新转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祖师爷的决定就一定正确吗？”小和尚倔强的语声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当年……似乎对佛祖说过同样的话。
而且禁闭室里那条通往后山的通道，也是他当年的杰作。
以无言现在的修为，是万万不可能在不惊动铭德大师的情况下就挖出那样的通道的。
当年叛逆的他回来后，就自己待在室内静修，最后以佛意封锁了那条通道，唯有强烈的执念才能穿透佛意发现那条通道。
既然无言是有缘之人，天意让他找到这条通道，那么老僧自然不会阻止他离开。
但愿……你能找到内心真正的归宿。
老僧收回了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
……
南竺国隋月关，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殷律之站在高处俯瞰着前方的战场，低声道：“西域军队正在不断往这边汇合，现在已经有一路主力军抵达了，预计其他两路也快了。”
“一路就已经够麻烦了，但不管来多少，都要把他们打回去！”丹迪看着远方，沉声道。
“我担心的倒不是他们来多少军队，而是陌路的动向。”殷律之的目光掠过战场，低声道：“目前这边还没有大批量出现修炼者，这不对劲，陌路不可能把宝押在一个地方，而且他也很可能会亲自参战，你觉得他会从哪边来？”
“这……”丹迪的脸色骤变。
“华夏国西部都是险地，不适合大规模行军，只能派修炼者穿越偷袭，北部是草原人的主场，东部是一片汪洋大海，只有南部这边适合大规模行军……”
殷律之自顾自地分析道：“陌路明面上的身份是主神，是西域的最高领袖，是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家，所以他必定会挟着一支强大的队伍，从正面攻入华夏国，这样才能给天下足够的震慑。”
“所以他会从这边走，带着最强大的一批战力？”丹迪接上了他的话。
“最强大倒是不一定，但只要有他现身，就足够可怕了。”殷律之沉声道。
“神明……就这么强吗？”丹迪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其他的神明倒还好说，只有陌路不同。”殷律之解释道：“他具有双神位，而且弑天教和灵师协会也主要是为他服务，影响力和信仰力比起其他的神明都要强了太多。”
“而且他来的这一路上……恐怕就能汲取不少力量。”
听到这句话，丹迪神色微沉，目光落在远方，喃喃道：“石城……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红缨丫头啊，真的值得吗？”
……
石城前，已是战火纷飞，血流成河。
“第二小队跟上！第三小队远程支援！”
红缨穿着铠甲，衣襟上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凌乱的长发上沾着凝固的血，胡乱粘在脸上和身上，但她顾不上这些，还在大声指挥着。
石城的护城军在她的指挥下不断改变阵型，城头的弓箭手也在奋力放箭掩护战友，但还是很难顶住西域军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
“第一小队撑住，我来帮你们！”
红缨纵身而出，再次举枪杀敌，少女窈窕的身影穿梭在遍地血腥间，她的动作可以看出明显的疲惫，却还是精神百倍地冲锋，带领着为数不多的修炼者奋力突进。
就在他们马上要撑不住的时候，西域军那边突然传来了收兵的信号，石城中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红缨也急忙招呼着收拢阵型。
然而他们的轻松还没有持续多久，所有人就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远处烟尘滚滚，似乎有大批量的敌人正在接近，原来西域暂时停止进攻并不是因为累了，而是要去迎接大部队。
天空上开始飘起了雨丝，慢慢又变成了雨滴，落在石城的每个人身上，却好像落在他们心上，让他们感到透心的凉。
红缨呆呆看着前方，随即目光又转向身后那座熟悉的城池，城头上站着许多熟悉的人。
“小和尚……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喃喃道：“我们的石城，有了坚固的城墙，有了干净宽敞的街道，我们认识的很多人都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你真的不想回来看看吗？”
“再不回来……就看不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