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债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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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晨神情有些沮丧地说：“不相信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林清浩吃了吧！而那时姚丽早已对我父母避而不见，根本找不到她。她说她一早就对给我父母说过了，酒店的事情找林清浩，她只管超市，酒店的事与她无关。我父母没办法，最后只好放弃酒店，回到玉阳了”。

“姚丽说与她无关就与她无关！你们就放过她了？你父母也太好糊弄了吧”朱媚气的咬牙道。

叶清晨自嘲地笑道：“找到她又能怎么样，除了骂一顿，也没别的用处，她为了坑我们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论我们怎么闹都牵扯不到她，最后只能让林老师一家难堪。而且当时不论怎么说我们家在酒店已经干了三年，租金肯定是要不回来，天灾人祸，到哪说理去，当是自己要上的，自己蠢，也不能全怪别人吧”。

朱媚想了想说：“也确实如此，这件事你家去告状也不一定能告赢。不过你家为了林老师也不会闹上法庭的。既然你家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认栽了，怎么还涉及到别人，又把谁家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叶清晨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特别讨厌林洛菲以大城市人自居，看不起我们小县城的人，认为我们没有见识，蠢！那时，我们特别不服气。事实上我们那些人真的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人心险恶’，当时我家以为就我家倒霉，被姚丽坑了。没想到我们回来后，才知道他们坑的不止我们一家。

姚丽在和我家谈合作之前，林清浩向我们关系好另外两家借了一大笔钱。

乔新红阿姨和林阿姨、我妈关系本来特别好，她老公聂叔叔是个非常开朗豪爽仗义的人，当时他家经营一家装修公司。

林清浩以酒店装修资金紧张为由向他家借钱，当时聂叔叔知道他家超市扩建，资金紧张很正常，就把公司的钱，家里的钱，还在外面筹措了些钱，借给林清浩，帮他周转。这件事情聂叔叔和林清浩都没有告诉林老师和林清濯阿姨，我家也不知道。

这也就罢了，林清浩还借了肖玉玲阿姨家的钱，肖玉玲阿姨的爱人王洪叔叔原来也是一中的老师，和林阿姨都是教数学，她们在一个教研组，关系很好。可是在我上初一那年，他在上班的路上被车撞死了，当时肇事司机赔了一笔，还有抚恤金。

王叔叔原来是我们县一个乡里的学校的老师，他教学特别好，林清浩的父亲林岳老师还没有退休时，曾任学校的教务主任，十分的欣赏他，就费了很大的劲把他调到一中。他的爱人肖玉玲阿姨没有工作，就安排在学校食堂打杂。

王叔叔和肖阿姨对林老师十分尊敬，与林阿姨、林清浩关系也很好，他们的儿子王书珩也和我们一起长大。林清浩向肖阿姨借钱的时候，给她许了比银行高的利息。

肖阿姨想这些钱存在银行也是存着，放在林清浩那里还能有高利息，她在学校打杂工资不高，老公又不在了，儿子将来用钱的地方很多，觉得这也是一件互利的好事。

县城里的人都有些单纯，还特别顾面子，肖阿姨觉得借钱给林清浩这样知根知底的人不会有问题，所以她就放心地把钱全部借给了他，还叮嘱他，不要把借钱给他还让他付利息的事情告诉林老师和林清濯阿姨。她觉得把钱借给好朋友，还要利息，做人太不厚道，让人知道了不好意思。

朱媚听的有些惊心，追问道：“这些钱最后到哪里去了，不管是林清浩用了，还是姚丽用了，他们都能要回来。这些是借款，不像你家是与他们合伙做生意，被坑了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看叶清晨一脸莫名笑意的模样，朱媚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姚丽不会有本事把这些借款也黑了吧？这可是借款！到法院打官司她也是有还钱的！”

叶清晨大笑着自嘲道：“你太小看姚丽这个女人了。很多事情都是我家被她打的满地找牙，狼狈回到玉阳县以后才知道的。

我父母回到玉阳县后，林老师、聂叔叔和肖阿姨他们才知道在省城发生了什么事情。酒店经营期间发生的事情，我父母一直都没有对林老师和林阿姨他们说过。我妈这个人心气高，觉得自己做的蠢事情怨不得别人，能咬牙挺下去，就决不会向人抱怨。现在人回到玉阳县了，发生的事情想包也包不住了。

我们那种小地方的人，借钱出去更看重的是亲情关系和人品，知道姚丽和林清浩的所作所为后，聂叔叔和肖阿姨才觉得借出去的钱有危险。聂叔叔去找林清浩问情况，林清浩说酒店已经没了，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当初他借钱时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而姚丽根本不认这笔帐，她说的话与对我父母说的一样，酒店是林清浩在经营，与她无关。

聂叔叔毕竟是生意人，他的见识比我父母和肖阿姨要广一些，经验也丰富些。看见姚丽翻脸不认人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到法院起诉，并申请财产保全。

那时我们都知道，姚丽和林清浩不仅有酒店、超市，还有三、四套楼房。聂叔叔想着姚丽不认帐，但法律不能不认吧”。

朱媚瞪着叶清晨连连点头道：“对呀，对呀”。

看着朱媚的表情，叶清晨哈哈哈地笑了，最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你太小看姚丽这个女人了吧。聂叔叔把林清浩和姚丽起诉到法院，要保全财产时才知道，在林清浩借款前半年，姚丽已经和林清浩已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和房产都归姚丽所有，酒店归林浩浩，超市归姚丽。所以这两笔借款在法律上与姚丽真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姚丽和林清浩在来玉阳县下套，套我父母之前已经离婚了，这下你该知道姚丽为什么能有持无恐的根本不理睬我的父母的吵闹了吧”。

朱媚惊的站起来，对着叶清晨叫道：“就这样你还说林清浩是无辜的，他是和姚丽一起联手坑害你们”。

叶清晨看着朱媚的表情，伸展了腰，望着她笑着说：“是联手又能怎么？不是联手又能怎么样？怨、恨、骂甚至打都没有意义了，那时我们都还小，不知道当时那些大人们的心境。你们这些外人当然可以说东说西，可以恨、可以怨，可以骂，可以为此成为一世的仇人。可是身在其中的那些人呢？我们都是至亲好友，生活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寸之地，难道我们要选择相信林清浩是故意坑害我们，然后去恨他，去怨林家。那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所以我们选择相信林清浩的解释，不论你们认为有多么荒谬。据聂叔叔说，当初林清浩向他们借钱，是姚丽强行让林清浩借的。本来酒店已装修完了，他们原来的计划装修所花需的钱用酒店的赢利慢慢还，当时酒店生意不错，装修公司承揽这笔业务时也同意用这种方式付款。但得知要修路的消息后，姚丽就当即就提出了假离婚，把财产分割清楚，而且强行要林清浩借钱把装修款提前还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朱媚想都没想问。

“因为装修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欠的钱是共同债务。如果装修公司追欠款，姚丽就要还钱。但后来借款时，他们已经离婚了，债是林清浩一个人的。打官司想赢，除非林清浩和姚丽翻脸，在法庭上和聂叔叔他们站在一起，证明借款用在以前的装修的生意上，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赢”。

朱媚惊异地瞪着叶清晨问道：“姚丽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吧，难不成，她真的那么有远见卓识，能看到几年后发生的事情”。

叶清晨点头道：“是呀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所以她现在才把生意做的这么大，算是西北市的女强人吧。

我记得，林阿姨曾说过姚丽这么做并不一定这么有远见卓识，她这么做有二方面的原因：一是防患于末然的自我保护，极端利已；再一个原因就是吃定了林清浩的软弱无能。

听说要酒店前要修路，停业是一定的，对酒店生意肯定有影响，另一方面虽然那时候中央有狠刹吃喝风的政策，但很多人都以为只不是象过去一样喊喊而已，一阵风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么严厉。但姚丽想的没这么简单，因为酒店的关系网是她在经营，行情的冷暖她比林清浩更敏感，意识到了酒店经营的危险。

另一方面那时候当时他们正在扩建超市，资金紧张，那么大一笔房租刚交了，没有收益是非常不合算的。

而且一旦酒店经营出现了问题，装修款就是一大隐患，装修公司一旦追款起诉，她的房产和超市的帐户就有可能被冻结。

她和林清假离婚，把财产分割清楚就是对他们财产的保护，消除了隐患。

她之所以这么做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吃定了林清浩。如果后酒店经营不受影响，虽然分一部分利润出去，也无所谓，酒店依然还在她手里，因为酒店的关系网在她手上，将来分利的时候，怎么分她说了算。

所以对姚丽来说，这种安排是万全的，而别人是否会因此受害则与她无关

林清濯阿姨曾经评价过姚丽，说这个女人不仅精明强势，也很谨慎，而且非常自私利已，为了获得自己的利益，会不择手段，她为了自己，做事是没有底线的，所以即使林清浩和她翻脸上法庭帮我们，也不一定赢，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林清浩怎么可能真的和她撕破脸”。

朱媚愤愤不甘道：“所以，你们所有的人拿姚丽没办法，但林清浩呢？他不能说酒店关了，他没钱，就完事了？”

“酒店关了他就一无所有了，他确实没有钱，我们能拿他怎么办！总不能把他宰了卖肉吧！再说，他真的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无能而已”叶清晨淡淡地说。

对叶清晨这种对林清浩无原则宽容的态度，让朱媚快要跳起来喊道：“你们怎么那么傻！明明是他和姚丽联手坑骗你们，假离婚，转移财，明知酒店门前要修路，还拉你家入伙，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坑你们，你还说他不是坏人？”

叶清晨见朱媚那么激动，轻轻笑了笑道：“林老师家风家教是特别好，林老师是我见过最有风骨的老师。我们家和他们家相处了几十年，对他们家的人知根知底，他们家的人心术不会坏的，林清浩这个人我们都很了解，他不会有害人之心的。只不过他确实没有经商才能，他预见不到修路会影响酒店生意，更不可能预见政府政策对酒店生意造成的影响，反而愚蠢地想象着修路后生意会更好。

我妈说姚丽肯定预见到了这一切，起码她清楚道路扩建会对停车产生影响，但她没有把这些风险告诉林清浩，而是怂恿林清浩离婚、借钱，拉我家入伙，转移了所有的风险。

至于林清浩，我相信他没有骗我们，他觉得酒店生意不错，不论是借的钱，还是我家入伙，都能挣上钱。如果事情像他想的那样，有个两三年，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

朱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清晨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天真，他们林家的人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明显的骗局，你们还相信林清浩，这些话都是林清浩还是他家人告诉你们的？”

“不全是林老师告诉我们的，有些是我们猜想的”叶清晨轻描淡写地说。

朱媚盯着叶清晨：“你们是不是真傻，被骗了那么多钱，这样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这也太便宜林清浩了吧？那些钱你们都不要了？”

叶清晨把腿收回，盘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望着湖面，像是在诉说发生在眼前的事：“那天，我和聂明宇、宁致远、王书珩都在林老师家做作业。那时林老师和高老师都已退休，我们每天下课都是到他家去做作业，做完做业，吃完饭才回家。因为我们都住在学校教家属院，离的都很近。

先是林阿姨和我妈来了，她们说有事要和林老师说，我们四个就到了宁致远的房间，宁致远是林阿姨的儿子，他平时基本就住在林老师家。

过了一会儿，聂叔叔、乔新红阿姨还有肖阿姨也来了。

那时我爸妈回到玉阳县没多久，把在省城的情况给林阿姨和聂叔叔他们说了，没有告诉林老师。

我家的事情，我父母觉得虽然被姚丽算计了，但我们自己也有错，生意场上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也没想着株连着去怨谁，恨谁。林阿姨知道这件事情后虽然很生气，也并没有把这事告诉林老师。

聂叔叔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去省城找林清浩和姚丽，后来发现林清浩和姚丽已经办理了离婚，转移了财产。他回来后，乔阿姨才告诉林阿姨，林清浩和姚丽向她家和肖阿姨家借钱的事情。

林阿姨知道这件事情后特别生气，她觉得这事应该让林老师知道，这不仅是林清浩的事，也是林家的事情。

他们大人在客厅里说这些事情，我们几个孩子都支着耳朵在听。其实，当时听他们大人说做生意赔钱，欠钱的事情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只是一件惊奇的事情而已。对孩子来说那怕是天大的事也就是件事，没有那种切肤之痛，没有那种恐惧、痛恨之类的感觉，我们只是好奇地在偷听一个秘密而已。

只是到后来，我们听到林老师非常生气地大声责备说：“你怎么能这么蠢！姚丽坑了曲凌、叶玉西也就罢了，可你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人，怎么会这么轻率，你这样做事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林清浩”。

林老师这人书生气十足，儒雅超脱，遇事从来都是泰然自若，宠辱不惊的一个人，我们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听见他在发火，我们四个开门跑到门口向客厅看。

看见，林老师气喘吁吁地在电视机前来回踱步，大声地训斥聂叔叔。这时，乔新红阿姨突然“蹭”地站起来，愤愤地说：“林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林清浩是您的儿子，我们和你们有几十年的交情，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把钱借给他的，现在这到成了我们的错？您这样说太不讲理了吧！”

见乔阿姨越说越口不择言，聂叔叔站起来，拉住乔阿姨，低声呵斥道：“闭嘴，不要再胡说”。

乔阿姨火气更大，大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说，就因为他是林清濯的弟弟，我们就应该把自己的血汗钱双手奉上，连句好话都落不下吗？”然后，一把打落茶几上的杯子。

杯子砸在地上，本来站在电视机前的林老师向后一躲，撞在电视机和电视机旁边的一个玻璃花瓶上，电视机和花瓶倒下，电视的液晶屏面和花瓶碎了，林老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按在碎落在地上玻璃渣上，众人一下子都慌了，都冲了过去扶起林老师，林老师站起来后，只见血一下从林老师的手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