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欠你们的债能不能清了

黄贵以为黄海就是回来要钱的，要不到钱很快就会走。但是他没想到，黄海竟然在家里住了下来。

黄贵想起黄海说的“谁稀罕吃你两根青菜”，骑着电瓶车去五公里外的小店里割了半斤肉。

不是他不舍得多买肉，实在现在天热，家里又没有冰箱，吃不完放一晚上就坏了。

儿子难得回家吃饭，虽然黄海一天到晚黑着脸，嘴里没一句好话，黄贵仍是很珍惜和儿子相处的时光。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黄家混成这样，和亲戚都断了联系。黄贵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他的手机里存的，除了包工头的号码，就只有两个儿子的号码。

有时候孤单的狠了，他会给两个儿子打电话，但听到的总是“您呼叫的用户已欠费”的提示。他也不知道是两个儿子没钱交话费还是换了号码没和他说。

把肉用青椒和蒜苔炒了，又炒了一个青菜，黄贵把三盘菜端上桌，又盛了两碗饭。

他破天荒地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斟满酒放在黄海和自己面前，笑容满面地道：“来，咱爷俩走一个。”

黄海嫌弃地看了一眼杯中酒，没说什么，一口闷了。

黄贵也不生气，喜滋滋地喝了一口酒，入口辛辣，他却觉得这是世上的最好的东西。

黄贵正准备动筷子，外面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他有些奇怪地放下筷子，山里怎么会有汽车进来？

他刚站起身，外面突然有人大吼：“他就在这里，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黄贵犹自惊疑，八仙桌旁的黄海已经站起身，拔腿就跑。

屋里也没后门，黄海只能往外冲，避免被瓮中捉鳖。.

他刚冲出门，刚好和外面的人迎面撞上。黄海心一狠，脚下不停，猛地撞在来人身上，将对方撞飞出去。

跑出大门，黄海左转准备进山。

沿着公路跑，他跑飞起来也跑不过人家四个轮子；往山上走，他还能和对方拼一拼脚力。

但现实从不按照人预想的方向发展。

黄海刚到院子里，立即有人跳出来将他按在地上，他根本没有往山上逃的机会。

“你们想干嘛？”

后知后觉地黄贵放下手上的饭碗，急匆匆地跑出来。他一出来就见黄海像是一只被按在地上的蛤蟆，不断地蹬腿踢脚，想要从钳制之下逃离开。

一向老实木讷，从不敢惹事的黄贵顾不得对方人多，连忙冲了上去，扯住按着黄海的文身男的胳膊，想要将他拉开。

“老头子，不关你的事，滚开。”

黄贵心疼儿子，忍不住吼：“那是我儿子！”

“嚯！”为首的一个西装男笑着走来，“原来他是你儿子。刚好，自债父偿，他欠我们的钱，你帮他还了吧。”

黄贵哆嗦着嘴唇，问：“多少钱？”

西装男：“十万！”

“什么？十万？”黄贵音调猛地拔高了十度。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活了一辈子，手上的钱最多也没超过两万啊。

“对，十万。今天，要么你掏十万块钱给你儿子还债，要么，今天我们卸掉他两条胳膊，让他以后用脚吃饭。”

“你们就是卸掉他的胳膊，他也没办法还你们钱啊！这样好不好，你们给我们一点时间，我带着他去打工，我们每个月还你们五千。两年，两年我们就能还清。”

“两年？你跟老子开玩笑？老子现在就要钱。”

黄贵六神无主：“可是我没钱啊！”

“没钱？”西装男狞笑，“进去给我砸！砸到他有钱为止。”

“不能砸啊！”黄贵想要阻止，却被一个大汉反剪住双手。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进自己家里，将他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全都掀翻在地。还有那瓶刚买的老白干，也被他们连瓶摔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家里的东西砸完，他们又看到停在院子里的电瓶车。男人狞笑着走向电瓶车，狞笑着用手中的钢管砸向电瓶车的车头。

“不！”黄贵嘶吼着想要挣开束缚。工地位置不固定，没有了电瓶车他根本没办法去上班。而且他现在没钱，他根本掏不出买车的钱。

不夸张的说，电瓶车就是他的活路。

他决不允许有人碰他的电瓶车。

黄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一把推开钳制住他的大汉，冲向电瓶车。

“嘭！”男人手中的钢管猛地砸向黄贵，狠狠地砸在黄贵的太阳穴上。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西装男吓了一大跳，扯开嗓子吼：“你是傻逼吗？让你砸电瓶车，你砸什么人？”

钢管男也有点慌，他真没想砸人，他就想吓唬吓唬那老头，他怎么就自己冲上来了呢？

对，就是他自己冲上来的。

钢管男连忙撇清：“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没想打他啊！”

“爸！”黄海见黄贵倒地，目眦欲裂。他奋力挣脱压着自己的人，一个健步冲到黄贵身前。

黄贵太阳穴挨了一下，他先是感觉头有点晕，然后眼前逐渐模糊。

他脑海中竟冒出“该买一副老花镜了”的念头。

年纪大了，看东西总是重影。他惦记了好久，想买一副老花镜。

杂货店的老花镜10块钱一副，他嫌贵，一直没舍得买。他没本事赚钱，总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总能存下一钱钱。

可是省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谓，还是被儿子嫌弃。

这一生，真的好失败啊！

黄贵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软，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他最后看向西装男的方向，眼里带着祈求：“他欠你们的账，能不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