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夕节（1）
沈流英刚刚回到房间，门还未来得及关上，一身蓬松羽毛圆滚滚的小云雀就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沈流英来不及说什么，手上快速将门关上。
“我还没关门呢，你怎么就出来了？”关上门后，沈流英开始兴师问罪。
小云雀用翅膀摸了下头，尖尖的嘴儿藏在羽翼里，只留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宿主，我实在是太闷了，而且我好饿呀!”
沈流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糕点喂给它，顺手摸了摸它的头：“下次不要这样了，被人发现你会说话肯定把你活捉吃了。”平淡的语气叫啾啾的羽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了，不会了。”小云雀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流英这才满意地点头，掰碎了桂花糕递给它，“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不是喜欢吗？”复又坐下拿起桌上的奇闻异志翻看了起来。
啾啾感动极了，再加上它也饿了，所以它很快就吃完了，满意地摸了摸圆圆的肚皮后，它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跟沈流英说，所以才出来的那么急。
它赶忙飞到她身边的书案上停下，刚吃饱它的力气很快就被消耗了，喘了几口气才说：“宿主，宿主，过几天咱们是不是要出去玩了？让我也去玩玩吧，啊，宿主，你最好了……”说着，用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别说，光滑蓬松的手感真好。
这两天嫌它在她身上总是说个没完，沈流英嫌它太吵了就让它呆在房间里了。没想到还没多久，它自己就忍不住了。
沈流英合上书，“先说好，你不准再在我脑子里嗡嗡个没完，否则不带你去。”
“好耶!宿主放心，我可以的!”小云雀开心得快跳了起来，仿佛忘了自己会飞了。
不过它这么胖，平时也没见它飞多久啊，很多时候都是停留在自己肩膀上，偏偏还喜欢出去玩。沈流英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可不是单纯出去玩的，这傻鸟的导航能力还有获取信息能力一月一刷新，还只有一次机会，如今还没刷新呢，幸好她已经督促过它不能乱使用，只有她说可以才行。只是照这个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
永昌十年，八月十五，天色寂寥，冷冷清清，圆月高悬。
繁州皇城内一派热闹非凡，皇宫却清寂寥落，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高高的宫墙上站着凌江国当今的天子——永昌帝。
永昌帝眸色深深，定定瞧着远处一片的灯火。他的身后是一众奴仆，不过都远远地站着，并不靠近。只有大内总管吴越跟在他身边。
“陛下，天寒，您仔细着身子。”吴越说着示意后面的人拿来披风。
后面的人很快将玄色绣金暗纹的厚实披风呈来，在看到帝王轻点下颌后，吴越才敢将披风为帝王披上系好。
见帝王一直凝视远方，默默不语，吴越也不敢揣测圣意，虽然自己在陛下小时就来伺候，可是这位主子长大后的心思是越发难测了，“陛下，如今海清河晏，北方也屡屡传来捷报，这都是陛下管治有方。陛下也不必再日日刺促不休，劳逸结合方得长久。您，今年的月夕节也不去看看吗？”
对于吴越来说，这位帝王即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孩子又是自己将要一辈子效忠的主子。陛下在舞象之年也就是十又有八时就肩负起一国重担，当初夺嫡之路道阻且长，虽然组训有言皇亲不可互相残杀，可是明枪暗箭不断，可以说他是看着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陛下御极已有十二载，如今他已年近而立之年，天下太平，按理说早就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可是这位却好似一点也没有娶妻的意思，朝中大臣屡屡上奏，可是陛下却以自己正直壮年，不予理会，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操心此事。
每到月夕节，这皇城内还未有正夫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地打扮，为的就是这份天大的恩宠，可是帝王却一点心思也无。要不是太医说陛下身体强健并无病疾，他都要怀疑陛下的身体有隐疾了。
帝王淡淡地撇过他，那一眼仿佛看透了一切，吴越只觉莫大的高山压来，不敢再劝。
“不必了，回吧。”帝王冷淡的声音传来，吴越连忙应是。
杞县，集镇处。
此处算是杞县最为繁盛的地段了，但是尽管如此，还是略显寒酸了些。茶馆只一处，有两层楼高，不大不小的。酒肆倒是不少，趁着节日人多都开门做起了生意。
平日里这街上人并不多，但是如今可不同，街上人潮汹涌，虽然天色沉沉，但是是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到处可见喝酒畅饮地欢声笑语，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月夕节，还有茵茵小姐打算今年择选正夫的原因。
杞县偏远，女子本就少，又去了别的繁华处许多，如今适婚的女子人数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这茵茵小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若非祖训不许未婚女子离乡，以茵茵小姐的美貌早就离开这破落地儿了。
转眼间今年已到月夕了，茵茵小姐还未择定人家，又听说茵茵小姐今年月夕打算来祈福，凡是未娶妻的男子们都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打眼一看，这街上近乎都是青壮年男子，还个个都收拾得光鲜亮丽的。
今日一大早，顾昭就来到了沈流英房前，本来打算敲门，左右踱步，犹豫不前。又想起月夕节有意思的事物几乎都在夜晚进行的，他现在敲门恐怕会惊扰了“他”，让“他”不得好眠，只怕晚上也玩不好，于是复又回返了。
沈流英自然是不知道顾昭在她门前的来又复返的事儿。她其实早早就醒了，在现代的时候她一贯早起去图书馆占位学习。但是她不着急出去，时间还早着呢。
“宿主，好困呀，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小云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沈流英一边翻书一边说：“习惯了。既然你这么困，要不就留在屋里休息吧。”说完挑眉微笑看着它。
小云雀突然就一个激灵，然后很快就活力满满起来，挥舞着翅膀：“谁困了，我可没有，宿主，我出去一定听你的话。”
沈流英头也没再抬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了，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页书：“既然如此，我们约法三章，你要是违背了，我就立刻带你回去。”
“第一：不许开口说话，这个世界鸟是什么样儿的，你就是什么样儿的。第二：不许离我太远。第三：不许看到别的什么新奇玩意儿就走不动道。”
啾啾觉得自己鸟生的乐趣几乎都被扼杀了，但是为了出去，它不得不屈服：“……好的，宿主。”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沈流英摸了摸它的鸟头：“放心，有好吃的会给你的。”
小云雀表示有被安慰到，心头半苦半甜地靠在沈流英的手臂上。
……
当夜幕悄然来临的时候，沈流英看到顾昭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些太过隆重了些 ，看来这里的人对月夕节的重视程度挺高的。
顾昭今日的穿着与往日很是不同，往日都是偏向飘逸之感的长袍，今日是一袭绛紫色窄袖绣有银色暗纹的圆领衣袍，内着浅色的高领内衫，腰间配着一条玄色系有流光花纹的腰封，下坠一绯红如虹的血玉，足踏一双嵌金祥云状的同色足靴。身资修长清隽，贵不可言。
相比起来沈流英就显得随便多了，她依旧和平常一样的打扮，为了不显眼，还特意换了衣服里最不显眼的那身玄色衣袍。
然而她的样貌着实太过出众，便是这样简洁的衣服反而衬得她面若朝霞，艳似清月。
顾昭身边就只跟了青叶，青玄不知去了哪里，不过这也不关沈流英的事，她没必要多问什么。
青叶对此也有话要说，今日公子一大早就起来收拾，那真是将衣服挑了又挑，拣了又拣，好不容易才帮着他穿了这么一身，可累死他了。往年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月夕节啊。
“怎么没有穿府上新送的衣袍？可是下人有所苛待？”顾昭见她穿戴得太过素净，不由得有些担心。
“并无，是我喜欢穿这件衣服。”
“如此甚好。”
……
当他们一起到达集镇的时候，果然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沈流英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里会有很多人，可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且，还大多都是青壮年。仔细瞧去，这满大街竟然找不出一个丑的!
“这里古代的基因都这么好嘛？”沈流英在心里暗暗地问啾啾。
啾啾藏在她腰侧的小包里舒服得伸了伸小爪子，“当然有基因的作用了，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根据我之前获取的信息表明，这里的男人们的长相几乎都远超宿主之前所在世界的男人的平均水平，最次也能出道当个小鲜肉呢!”
“别废话，说重点。”
“……哦，其实出现这个状况的最主要原因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嘛。宿主你想想，这里的女子稀少，女子们也大都是视觉动物，长的丑的根本没机会娶到老婆，更别提生育子嗣了。”
“说的也是 看来内卷在哪里都有啊。”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嘛。”
还没等沈流英回话，青叶就有些沮丧地说道：“看来大家都知道那个消息了，不然也不会来这么多人。我是没机会了，但是流英，他们可不能跟你比，你一定要捉住机会啊!”
一说到机会沈流英就觉得一脸黑线，她这才想起来那位“茵茵小姐”，原来这里这么多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茵茵小姐啊。
他的话落下不久，就迟钝的发现公子正神色不明地瞧着他，他立马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说：“当然，公子也不差，谁也比不上您。”但是预想之中的和颜悦色并没有出现，青叶更加慌乱了。
不经意间撇到在一旁含笑看好戏似的沈流英，青叶突然间灵光一闪，“流英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公子今天神采奕奕，无人能及？”
战火突然转移，沈流英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偏偏这么简单的小把戏竟然还真地将顾昭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青叶则暗暗地松了口气，就知道公目前最关心的也就是流英了，用流英来搪塞公子真是个好办法呢!
面对顾昭望来的视线，沈流英有些尴尬地附和道：“自然，阿昭大哥今日甚是俊逸不凡，无人能及。”虽然是下意识地附和，但是这话确实不假。
顾昭这才满意地微微弯起唇角，显得他越发得清隽了。
怎么会有有人笑起来这么隽永呢？真是的。不要再笑了，没看到旁边一群人都已经用眼神逼视你了吗？沈流英心里暗道。不对，是敌视我们!
“青叶，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啊？”沈流英不禁问道。
青叶早就发现了这件事，稍稍离他们远了一些，远离了被众人敌意逼近的中心地带，他略微长舒了一口气。“还能是为什么，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流英，你别怕!”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
“你别怕啊，他们都是茵茵小姐的追求者，你和公子都姿容不凡的，他们怕你们把茵茵小姐抢走了。流英，别管他们，你快去找茵茵小姐吧！”
“呸，就凭你也想去找茵茵小姐，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要讨媳妇儿!”一个体型健壮身着束身长袍的男子粗声吼道。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谁知道来了俩容貌远超自己的小子，来就算了，还一来来俩。偏偏这群人还在自己面前议论茵茵，真是不知好歹。
沈流英也不是个怕事的，就凭身边的人在穷乡僻壤处都敢锦衣华服的，身边肯定少不了护卫。她自然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像你这么老的男人都能腆着脸皮来讨媳妇儿，我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