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平安

但，冷静稳重的前提是自然生平平安安。

平静祥和的同心苑中空气仿佛静止、来往行走的奴才们噤若寒蝉，自小就跟在茉雅奇身旁、精通医术的零榆鬓发松散、慌乱的和府医商量着什么，连一贯冷面自持的雍亲王都目眦欲裂的望着产房气势萎靡······

这一刻，所有预设好的心里防线尽数崩塌，钮祜禄氏双腿一软差点维持不住端庄的姿态，幸而身边的老嬷嬷身经百战、手脚伶俐，稳稳的搀扶她进入产房，这时一切才真实的落入钮祜禄氏的眼中，满眼皆是形容狼狈、满身血色的心肝珍宝。

“额娘的茉雅奇！”

那声哀嚎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所有人心都紧紧的提了起来，只觉得今日便是丧命之时。

年老的太医被苏培盛全程拽着跑了回来，此时，零榆和府医也像多了个主心骨一样迎了上去，说起来若问医术，二者都是个中翘楚，但遇到如此危急时刻却还是不免寄希望于更加医术深厚的太医院判身上，以期得到更好的方法救援屋中之人。

“茉雅奇不怕啊，额娘在呢，额娘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哪都不去，一定会让我的茉雅奇平安生产。”

手中的帕子不断擦拭着熙禾额间的汗水，看着仿佛从水中拎出来，身下还不断出红的女儿，钮祜禄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但再伤心欲绝也要为母则刚保护生产的女儿，女人生产就是在阎王爷殿中走了一圈，别说如今出了问题，就算是平日里健康安泰的女儿，钮祜禄氏也是要拼尽一身手段来护佑她生产的。

那是她的珍宝、是瓜尔佳氏的明珠，她绝不会让女儿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额娘，卿卿怎么样？”

钮祜禄氏伴着血气一出来，胤禛就赶忙迎了上去，产房不吉自然不能让他进去，何况熙禾如此都是因他所致，有何颜面进去更添刺激，若是卿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真是孤鸿寡鹄，恨不得随她而去。

“王爷放心，有我在自然会护佑茉雅奇平安生产。”

这回，面对以往比较满意的女婿钮祜禄氏冷了面庞，自家女儿好好的出门去却落得如此下场，少不得就是面前人所致，但天家威严、尊卑分明，钮祜禄氏不能因一时意气而撒泼失了颜面。

如今最要紧的是茉雅奇平安生产，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以后再叙，此时又哪里能耽误。

“黄嬷嬷，去将我熬好的汤拿过来、苏叶，再去检查一遍接生婆子、零榆，如今茉雅奇情况如何？······”

一字一句的将要紧事项交代下去，本来还有些杂乱的同心苑顿时有了主心骨，开始紧密联系尽心护佑主子生产。

此时，早已商量好如何救治的三位医者已经开了药房准备熬药，零榆最是熟悉熙禾体质，也是钮祜禄氏最放心的人，自然要叫到身边询问，煎药这样的大事被掌事太监木通接过，安排好琐事之后便认真的待在药罐旁，半分不敢懈怠。

此时，熙禾生产的消息已经插着翅膀飞往了各处，无数人怀揣着各式心思等待着最终结果，以雍亲王府后院的怨念最重，但任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在同心苑施展半分。

胤禛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等着，似是忙中出错，钮祜禄氏半点没有将目光分向这个衣衫尚且单薄的家伙，还是苏培盛火速取了大氅和椅子让他冰冷的身体恢复了温度。

当时熙禾骤然生产，胤禛急忙的将人送回同心苑生产，又哪里有时间穿衣，更何况此事本就由他所起，自虐一般都在冷风中陪伴熙禾生产，已是现在他能想到的最紧要的事情。

主子的心思苏培盛当然了解，但身为奴才的第一要职就是伺候好主子，自然不能任由他在金乌西沉的冬日里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所以，上好的炭盆被齐齐搬到了院子里，力求能让寒冬中的开出一朵温暖的花，不至于让自家主子爷成为四九城第一个被冻死的亲王。

耳边是熙禾强忍的呜咽，眼前的场景似乎再次和当年重叠，胤禛在心里祈求漫天神佛保佑爱人，只愿能换得瓜尔佳·熙禾平安。

犹自颤抖的手差点握不住腰间的荷包，低下头的胤禛洇湿了狐裘的一角，再抬头时又是拼命冷静的模样。

从刚开始强忍的呜咽到后来凄厉的惨叫，坐不住椅子的胤禛几乎手脚酸软的想要强闯进产房，却被钮祜禄氏强力拦下。

“王爷带着寒气进入产房，如何能让茉雅奇平安生产？”

就算是胤禛再不懂医术，也知道此时都快冻透心的自己不能往脆弱的产妇身旁去，若有一丝一缕寒气影响了熙禾生产都是他的罪孽，但担忧又哪里是在外就能缓解的。

一时间两个在熙禾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产房门前对峙，好一会儿，胤禛终是妥协，转身离开不想再让熙禾分心。

慢待了人家珍宝的胤禛自然气短，况且此时他闯进去不仅没有半分好处还尽是坏处，一如当年的柔则，也如今日的熙禾。

此时，一向雄心壮志、意气风发的胤禛颓唐的捂住了一双眼睛，冰冷的温度冻伤脆弱的双眼，刺激的眼睛不自觉留下泪水，又被大掌掩盖，不让人看出分毫。

头胎生产本就艰难，更何况熙禾怒急攻心、受惊之下生产，更是惊险万分，整整一夜，众人都苦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只盼产房中能传出好消息，而不是什么生死之言。

直到金乌破晓、日出东方，伴着晨曦一声婴啼从产房中传来，吊了整整一夜的心终于回落，有些情感细腻的奴才直接模糊了泪水，无声偷偷啜泣着不敢叫人发现。

“恭喜王爷喜得贵子，福晋生下一位健壮的小阿哥。”

接生婆子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宝蓝色襁褓红光满面的报喜，却不料正主却半点没有在意，反而是走向了身后刚刚出来的零榆身旁。

“福晋平安生产，如今已经力竭睡过去了。”

这时喜色才终于爬满所有人的脸上，接生婆子怀中的小阿哥终于有人理会，钮祜禄将女儿艰难生产的小外孙抱在怀里，这时才终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