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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半夜睡不着

钱善:“……”

钱善怀疑自己耳背,听差了长公主的话。什么叫哪天长公主要去住了?宫里,哦不,是这京城谁人不知摄政王和长公主私底下暗暗在夺势。尤以这段时日最为凶狠。

刚出孝期,长公主来势汹汹,朝堂上都吵翻天了。

结果这?结果……这?

钱善脸上神情变来变去,恍然:这是在平衡朝势!看似争权夺势,实际上两人皆是在为陛下做事。是百官心思龌龊,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当然,钱善只是有这么个猜测。猜测离谱到他自个想想都觉得好笑。说出去没人能信,他自个也是半信半疑。这种主子的事,又岂是他这等太监能说的。他行礼:“喏。”

姜芮怎么都想不到钱善能想到那么远又莫名契合了她现下的念头。

她让钱善离开:“下去吧。事从急。三日内处理好。”

钱善正对长公主,躬身小碎步往门外退。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赞一声钱善这位大太监实在懂规矩。

门关上,屋内只剩下许跃光和姜芮。

姜芮身子微靠在椅背上,对上许跃光。她的声音放轻:“许跃光。自从暗卫转为明卫,是有好些年了。”锦衣卫分为暗和明。暗处被培养起后潜藏在各大势力中,各自发展。明卫则是北镇抚司这般,有正式官职,出现在宫内外。

许跃光被培养起后,最初被安排在她身边。在父皇体弱时,她辅佐父皇处理政事。许跃光则被她送到明处。她年纪太小,对很多官员不熟,又太缺人手。

她少寒暄,下令:“尹烨深带不少权贵子弟出入各大销金窟。大理寺少卿宿崧今日起会深查尹烨深,你去与他配合。一旦发现那些销金窟异常,送去北镇抚司继续查。”

外敌并不是一座座城池打下来的。他们在京城中藏有人手,再加上叛臣贼子里应外合。

姜芮手扣紧椅座,抿唇扬起笑,眼眸深邃,藏着无数血恨:“另外,不要打草惊蛇,深查首辅赵建贤,通敌叛国之罪证。将其一整条脉络查得清清楚楚!”

国之覆灭虽非一日之事,然叛徒必该死。

坐在椅子上的许跃光拱手:“是。”

姜芮强行平复下内心倏忽冒出的恨意簇火,压着音:“将这段日子北镇抚司的案子简单和本宫说一下。从开年讲起。牵扯前几年的一并讲了。”日子过去太久,现下对朝中很多琐事记不清楚,得好好理一理。

许跃光稍顿,在脑中整了整思绪,很快将开年以来诸多案子一一禀告。

朝中大人物们都有事可做,长公主殿内宫女太监们也有事可做。

桃兮刚送走了大太监钱善,回头见秋水脸色白得如刷了几层的粉,从香囊里取出一枚芝麻糖塞过去。她安抚着秋水:“许大人是凶,但是殿下自己人。他只针对那些坏官员,从来不对其他人作恶。往后你替殿下做事,会见到不少人,处理不少事。要习惯。”

秋水接过芝麻糖,朝着桃兮笑了笑:“我知道。今天事有些多。桃兮姐,殿内要添新人么?”她替了柳梦的活,得有新人替她干部分活。

桃兮摇头:“殿下会吩咐。”现下不是添人的好时候。

她怕秋水很多事不清楚,得多教教人:“殿下该用午膳了。以前柳梦如何做,你就如何做。来,我和你细说说。”

长公主宫殿里动了起来。

姜芮却用膳只是让人送进了书房,给许跃光舔了碗筷。吃完让许跃光继续说。说得差不多她才让人趁着宫门落锁前出去。

她今日处理了宫人,出门一趟训了人支了招,又和摄政王对了话。随后听案子忙了一整天,晚上抽空翻看了一些书房的东西,捡起她该做的事。

到晚上沐浴,她泡在温热池水中,轻微揉着额角,在脑中理着各种事情,并将那些事按轻重缓急排着顺序。

急切焦虑,身后有诸多凶险事在追。朝中事宜又偏生不能急切。急处理不好事。

姜芮深深叹出一口气,泡了一刻钟后从池水中走出。

桃兮上前用细软绢布将她身上水渍擦拭干净,给她披上单衣轻声说着:“殿下,今日给您上了安神香,早些歇下吧。”

姜芮应了声,披上柔软丝绸单衣,回到寝宫坐到床铺处。放下床幔,她躺下盖好被子,注视床顶承尘半响,明知自己没有半点睡意,还是合上了眼。

桃兮轻手轻脚将所有烛火熄灭,悄悄出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姜芮重又睁开眼。

睡不着。身体和大脑都极为疲软,困倦让她眼眶难忍,然而闭上眼便是战场残肢断臂,是摄政王冰冷的尸体和幼弟哭喊着被拖走的样。再往前回忆,那些难熬的仇恨仿佛不停被加薪柴的火堆,烧得人只想拔剑捣毁一切。

白天忙碌还好,夜深人静后宫殿内太冷清了,显得她胸腔内烧得慌。

她沉默半响,从床上坐起身来:“桃兮。”

桃兮在门外很快应声:“在。”桃兮刚准备睡下,还好没彻底睡。她匆匆推开门,恭敬问姜芮:“殿下睡不着么?”

姜芮沉吟半响:“拿两坛烈酒,取一套便装。你跟我一起出宫。”

桃兮愕然:“哎?这么晚?殿下,您要是想喝酒,稍喝点就好……”这时出宫?

姜芮彻底掀开被子,穿上鞋。她这次没有让桃兮伺候,将自己披散的头发干脆利落束起:“快去。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

她走到梳妆台前,单手翻找半响,才找出一根蓝红珍珠发带。她好笑取出来系到头上。没想首饰柜中最简单的也缀珍珠。再朴实也免不了华贵。

“一朝富贵一朝败。”姜芮换上了桃兮急匆匆翻找拿过来的便服,对上铜镜中洒脱颇多的女子,“到头来更看不破。”执念更深。

秋水这时抱了两坛酒进屋。她一样是被仓促叫去拿的酒。酒重,她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姜芮见了酒,似叹似笑:“哎,没杯子。罢了,让盛卿陪我直接对坛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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