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催租
寰海，一座繁华的海岛城市，犹如美丽的珍珠，镶嵌在蔚蓝色的大海之中。
这里有美丽的白沙滩，风情万种的椰树，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白色帆船，最让它出名的是姿态各异的楼宇建筑，中西融合，历史厚重，牌楼、哥特、红砖厝，当然还有无处不在、让人迷恋的凤凰花开——灿若云霞、鲜红似火，犹如青春活泼的夏日少女。
卫小宝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t恤、宽大的沙滩裤，双手插在兜里，神情落寞地望着熟悉的大厦、街道、树木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流。
每天，他都会沿着这条街道走很长很长，欣赏城市的美景。但是今天，他的心情非常的沉重、矛盾，因为，他不得不决定，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城市，这个他生活了七年的城市。
七年前，他怀着憧憬和梦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这座着名学府——寰海大学，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扎根这座美丽的海岛之城。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毕业就遇上了该死的疫情，隔离、隔离、再隔离，海岛差点成了孤岛，工厂、市场、商铺、游客等等的一切，仿佛都按下了暂停键，陷入停滞状态，没有了机器轰鸣，没有了人潮汹涌，也没有了活力。
即便疫情结束，也像大病初愈，有气无力，恢复缓慢，游客不见了，忙碌的身影不见了，连繁华的商业街都冷冷清清，店员比游客还要多，懒洋洋，无精打采。工厂大部分停止招工，大街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闲逛的农民工，找不到活。他已经投了十几份简历，没有接到一个面试电话通知。
他现在面临人生最大的抉择，是继续苦苦坚持，一文莫名，穷困潦倒，还是回到生他养他的西北小城，拿着铁饭碗，当一个朝九晚五、要死不活的公务猿。
他捏捏手中的面试通知，内心挣扎着，备受煎熬。如果弃考，计入诚信档案，未来五年内无法再参加公考，等于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后果严重。
可是，一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能回去，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和追求！
他的父亲也是那个小城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一辈子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人太厚道老实，马上就要退休，头发都花白如雪，还是小小的副科，一个月四千元的工资，十几年都没出省旅游过。
他不想再走父亲的老路，不愿一辈子谨小慎微、低眉顺眼、忍气吞声，郁郁寡欢，钟鸣鼎食，混吃等死！
可是，还能坚持吗？他摸摸一名不文的衣兜，看看即将清零的微信钱包，嘲讽地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真特么比晴空还干净。
这两年，为了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他放下身段，尝试过很多工作，发小卡片、电器修理工、送外卖、搬运工、售货员……可是这些零打碎敲赚的辛苦钱，无法继续维持他最基本的生活所需。
洛阳纸贵，生活不易，尤其是一个寰海外地人，没有根基熟人，没有积累。他就像一个浮萍，居无定所，随波逐流，一年搬了五次家，因为房租太贵。
金色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印在大街上、车海中、花坛里，显得分外落寞……
“我说小卫，房租啥时交呀？你已经欠了三个月了，别说姐同情你，我也要吃饭、交水电费……”
刚走到楼梯口，吴姐双手抱絮絮叨叨，来者不善地盯着他，催租！
卫小宝之所以在大街上徘徊，迟迟不愿回家，就是怕遇到瘟神一样包租婆——吴姐。可是，即便他躲着避着，偏偏还是“巧合”遇到。
为了省钱，他已经将租房从热闹的大学城搬到郊区，又搬到平民区，现在已经搬到全岛房租最便宜的同仁区，已经搬无去处，无处可搬了！
吴姐是寰海本地人，四十多岁，长得膀大腰圆，大个子高嗓门，十分彪悍。为人不错，就是把钱看得太重。没有工作，就靠着十几间房子收租，平时打打小麻将，偶尔贩卖点鱼获。
她的男人也是本地人，拆迁卖地发财和一个漂亮的外乡女人跑了，生死不知。因此，她非常痛恨漂亮的外乡女人，属于看到花枝招展的女人咬牙切齿、背地里吐口水的那种。
她有一个儿子，叫吴辉，寰海职中生，学习不好，年纪不大，流里流气，养成他劳资的坏习气，抽烟喝酒，打架争嘴子，经常带着一些穿着暴露、满身刺青的不良少女回家。
他回家唯一的作用就是，向他娘要钱，不要钱就要命。这个小家伙，颇有一股自残狠劲，偏偏吴姐还信他宠他，每每被他胁迫成功，把省吃俭用辛辛苦苦积攒的钱给他。
他吹着口哨，邪魅地笑着，搂着少女，潇洒离去。后面还传来吴姐的大嗓门：“辉辉，省着点花，早点回来，我给你做爱吃的蚵仔煎……”
“吴姐，我的亲姐，你行行好，等我明天工作找好了，预支一点，给你交租好不好。”
卫小宝挤出一些笑容，装傻哭穷，以前他都是用这种方法拖欠，吴姐心软，就答应了。
“小宝呀，吴姐求你了，快点交租吧，年景不好，生意难做，吴姐也招架不住了。如果凑不齐两万元，小祖宗就要自残，你看吴姐也没办法呀！”
吴姐眼中难得流露出伤感，一场疫情，每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一点变化，泼辣的吴姐也是，眼角皱纹增加了两条，说话中也多了一丝忧郁哀伤。
卫小宝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大概是缺少男人的原因，吴姐有个毛病，爱自言自语，唠唠叨叨。即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自觉地将眼睛里看到的、心里想的一股脑全说出来，反复唠叨，没完没了，你不听也不行。
“好了，吴姐，给一个小时，我马上想办法，好吧？”
卫小宝想想吴姐一个女人家的，也不容易，自己不能当“老赖”。
关上门，卫小宝望着温馨的小屋和简陋的家居，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维，内心挣扎着:该怎么筹集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