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做戏人是戏中人

那个答案千梦没有想得太久。

“因为娘娘。”千梦说。

“因为我?”

千梦顿了顿，说：“娘娘可还记得，梦梦曾说过，要护娘娘一生周全。”

“自然。”何止是记得，她是把这话深深藏进了心里。

“当日匆忙离开实属迫不得已，此番借着这个机会入宫，是想跟娘娘说，我曾说过的话永远作数。他日若是娘娘需要，梦梦定效犬马之劳，以报娘娘知遇之恩。”

千梦看起来很诚恳。

殷贵妃从来没想到千梦会这样认真。

当日她那样说，殷贵妃将这份心意放入心间，实没对她抱什么期许。不是不信她能有这样的本事，只是望着自己不会真有一日如她所说，让她为自己赴汤蹈火。那不是殷贵妃想要看到的，不至于也不应该。

“娘娘，我有很多朋友的，娘娘信我。”

“嗯，我信。”

千梦满意了，她起身，“不早了，明日要开始为娘娘祈福，梦梦就先行告退了。”

直至千梦背影消失，殷贵妃才收回视线，低低的念着她的名字。

“千梦。”

念着念着，殷贵妃很轻很轻的笑了，“梦梦，你还在，真好。”

夜幕垂下来的时候，商晨萧再次造访常宁宫。

“陛下近日倒是挺闲。”

殷贵妃的话虽然冷了些，但商晨萧能从她的话中听出她的心情很不错。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商晨萧第一次看见殷贵妃面上毫无违和感的笑。

她是真的高兴。

“柔儿，千梦回来了，你看到了，不是朕杀的她，所以别恼朕了好不好？”商晨萧揽着殷贵妃的腰，低头看她。

殷贵妃垂眼，再抬头时，笑意吟吟的，眼中布满了星光，“我没恼陛下呀。”

殷贵妃眨眨眼，如春水波光，“是陛下会错了意。”

商晨萧心念一动，伸手抚着殷贵妃的眉眼，“真像啊。”

殷贵妃的笑意凝住，她将商晨萧推开，坐到床榻上，嗔怒的瞪了商晨萧一眼。

美目扫过商晨萧，却没有一点儿的威慑之力，反倒让商晨萧生了些别的心思。

“生气了?”商晨萧坐到殷贵妃身边，将人抱了个满怀。

殷贵妃纤纤玉手从商晨萧的喉结处缓缓游移到他的胸口，停住，按了按他那颗心跳动的地方。

“陛下这是把我当做谁了?”

心照不宣变成了大白于天下。

商晨萧忽而明白，以前他把殷贵妃当作旁人，给她人人艳羡的宠爱，把她捧得很高，纵容她恃宠而骄。而殷贵妃也如他所愿，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一步步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她能一举一动极具风情，牵引他的神思，能像个妩媚惑人的妖精来迎合他的洗好。

商晨萧一直以为是他在主导这场戏。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在逢场作戏的时候，殷贵妃也在逢场作戏，并且一步一步引着他适应她的节奏，然后她成了这场戏的主导者。

商晨萧觉得自己该恼的，恼殷贵妃将他的一切都看透了却还不动声色的引他入局，让他从头到尾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事实是非但不觉得恼，心中还格外的畅快。这些年，他少了很多话，处处尽显一个天子的威仪。只有在殷贵妃这场戏里，他不同于平常，他在这里面投入了太多的心思。

商晨萧以为这世间再无人懂他了，谁想，阴差阳错，让他知道原来这世间，也还是有人懂他的。

商晨萧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亲吻殷贵妃的额头，“柔儿，遇见你，实是朕之幸事。”

商晨萧忽将殷贵妃打横抱起，这个动作令殷贵妃猝不及防，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商晨萧的衣襟，精致美丽的面上含了些粉粉的红色。

商晨萧大笑，“今夜月朗星稀，朕带你看月亮。”

商晨萧抱着殷贵妃大步的往殿外去。

出了屋子，商晨萧飞身而起。

殷贵妃微微仰头，看到了他坚毅的下巴。

商晨萧本就生得一副好样貌，如今正值壮年，更是俊美如俦，只是失了年轻时那种温和的气质。他是天子，继任以来，已有十余载，那些温和逐渐被消磨掉了，留下的，是帝王的威严。

商晨萧几个起跃间，就到了宫中最高的楼阁。俯首，整个皇宫之景尽在眼底。仰头，月如钩，似乎就挂在前上方，一伸手就能够到。

商晨萧俯首，额头抵着殷贵妃的额头，温柔的问：“冷不冷?”

“不冷。”

商晨萧拥着殷贵妃坐下，大半个身子笼着殷贵妃，也将清冷的风挡了大半。

“这是宫中最高的地方。”

殷贵妃的头枕在商晨萧的肩上，闻言，撩起眼看他，“陛下是说这里吗？”

“是啊，就是这里。朕得闲了，总喜欢一个人来这儿站会儿，吹会儿风，然后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最好是有点酒。”

商晨萧笑着刮了刮殷贵妃的鼻尖，面上满是宠溺，“你还挺会享受的，有景有月有酒，就什么恼人的事情都忘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嘛，陛下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带酒的。”

“这次就忘记带酒了。”

殷贵妃有些得意，“那就是以往都带了，说明我没有猜错，陛下也挺会享受的。”

殷贵妃把话还给商晨萧，并且有理有据。

商晨萧今日的心情意外的很不错，“柔儿，我才发现，你比朕想象的还要了解朕，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朕不知道的，嗯?”

商晨萧是真的很好奇。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总能在她身上挖掘出你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殷贵妃。

就短短这几日的认真看待，商晨萧就发现了殷贵妃身上很多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潜质。

“很多。”殷贵妃抬头看着商晨萧，“陛下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很多。”

商晨萧滞了一下，说：“那不知朕是不是有幸知道那些你藏在暗处的，朕不知道的你呢。”

殷贵妃笑了一下，很轻，她描摹着商晨萧的眉眼，“不如陛下现在告诉我，这个神奇得能让人轻易散掉烦恼的地方是哪儿。”

商晨萧深深的凝视着殷贵妃，殷贵妃很坦然的任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