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倘若死亡

刚刚的冷风吹得她发抖，头脑却意外平静下来了。

冉书语被她问得一愣，她没听到其他东西，只听到，我父亲死了。她僵直在原地，死了？

不信，她不信。

“我不信，你在骗我，你在诈我对不对？”

她眼中竟透出希冀的光，似乎希望双小忆这个小孩在骗她玩一样。

“我也希望，是先生在骗我。”

双小忆见她如此神情，叹了一口气。她多希望，先生得到的消息是假的。

“…是啊，小忆怎么会拿爹爹的生死开玩笑呢…”冉书语红了眼眶，身体摇摇欲坠。

她靠在一旁的墙上，拼命忍着眼泪，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

双小忆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她的冉娘亲，不过二十出头。

在现代，可能是个还在读大学的小姑娘呢，现在却已经在管着三个孩子了。

父亲在她的印象里，并不算深刻。

或许说，在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失去了爹爹，她的第一反应，竟然只是在担心，会不会失去现在的生活。

她只是想有一个真正的家，而不是一个看人眼色的寄宿人。

在初次与冉书语相处的时候，她以为可以有一个家了，可是冉书语的行为，让她不自觉心生提防。

但是在此刻，冉书语应该是比她要更伤心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装作没看到，默默地退下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冉书语眼睛还是红得像一只兔子，她微笑着帮三个孩子穿戴整齐，随后神色认真地对三个孩子说，今天下午早点回来，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们说。

兮然和陌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双小忆也点头。

今天的课堂，双小忆有些心不在焉的，下课之后，毛先生把她叫进书房里，问她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双小忆直说母亲很伤心，弟弟妹妹还不知情。

“小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父亲死亡，对你，对你弟弟妹妹，都有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你……要不干脆拜我为干爹，这段时间，就干脆来我府邸来吃住。”

毛德容说着，眼中是掩也掩饰不住的担心。

她听老先生这般说，很是感动，却依旧摇摇头。

“不用了，先生，我知你待我好，但我不愿放弃我的娘亲和弟弟妹妹。”双小忆眼神坚定地说道。

孤儿寡母，身怀如此财富，定要被人觊觎。就算内部不出事，来自于外部的压力，也不会少。

更何况，冉书语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再嫁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那两个弟弟妹妹，她也有点担心。

“好。”毛德容眼中满是赞赏，可他心底却总是不安，他真害怕他这个徒弟出什么事情。

“那你知道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吗？”他只能在此刻，为她筹划，保她无虞。

“什么？”双小忆疑惑地问道。

“让你的家人是提前拦住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将你父亲的遗物半路截停。”毛德容严肃地说道。

平洲县不是大地方，双家家主猝然离世的消息，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整个县。

一旦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绝对会有一些他们目前应对不了的状况发生。

所以拦住消息是第一步。

双小忆听他这么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生，此事，我得回去和冉娘亲商议。”

毛德容听她这么说，欲言又止，久久，他才说了一句。

“好，倘若需要帮忙，别把师父当外人。”他说罢，便放双小忆离开了。

这孩子。

还是把他当外人啊。

双小忆还真没把他当外人，她只是想看冉书语的选择。

今天放学，三人果然都回去得格外早。

冉书语像往常一样，先招呼着大家吃饭。吃完饭，才让大家都留一下。

“你们对你们的父亲，是一种什么印象，还记得吗？”她问得很随意，双小忆却在认真思考。

父亲的印象。

没有印象。

太模糊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都特别的模糊。

以前父亲虽然去世的早，但是在没去世之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是因为年岁太久了，根本记不清多少，能想起的，只有一点点碎片罢了。

至于现在，父亲一年回来两次都算多的，匆匆来，又匆匆走，像是个留宿的客人。

双小忆看向弟弟妹妹，他们也是懵懂的表情，对于父亲，似乎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冉书语此刻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孩子太小，可能甚至没有死亡的概念。

“小忆，你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能护佑我们这个小家，又能保大国的大英雄。我很爱他。我虽然也怨他丢我一个人，但依旧爱他。”冉书语从未如此认真过。

在双小忆眼中，冉书语这番话，好奇怪。

她为什么单单向着她说她的父亲，难道，她父亲不是陌然兮然的父亲吗？

“他不爱我，但是他的孩子，需要一个母亲，这个家，需要一个女主人。”冉书语的思绪回到很久之前。

“娘亲，你在说什么啊？你和父亲，不是两情相悦吗？你明明说是两情相悦的。”双陌然睁大了眼，惊诧地问道。

“当初，我和你们的父亲，确实两情相悦，他家里贫穷，你外祖父外祖母不愿意我嫁给他，当时也是太傻，竟然和他私奔了。私奔之后，我很快就怀孕了，也就是你们俩，可惜世事弄人。”

冉书语说到这里，喝了口茶，表情却变得苦涩。

“我实在想不到，女人长得好看，竟也是桩错事。当初私奔到汉昭镇的时候，竟然有土匪想要强抢……”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们两的父亲为了救我，死在土匪的刀下，之后我就被小忆的父亲救了。”

冉书语终于说完了这些陈年旧事，她看向双小忆，曾经纠结恍惚，不安定的眼神，变了。

“小忆，我曾说过，这家里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的，不管现在还是未来。”

“我一想到我为了自己的女儿失了神，差点让你死在湖里，我都想扇死自己。幸好你活下来了，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