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好活下去
汪小喵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的沼泽中，她迷茫的看向四周，漆黑一片，甚至连她自己都看不到。
她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在这一片虚无中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
“小喵，我们各自安好。”
汪灿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仿若一道惊雷直接把她炸醒了。
“师父！”她惊呼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
黎簇皱眉轻抚着汪小喵的发顶“怎么了小喵？”
“师父。”汪小喵深呼吸几次用力的推开黎簇“你让开。”
汪小喵伸手掰住车门的把手，一个用力，车门就开了条缝，她脚下用力试图跳车，却被黎簇一把拽了回去。
黎簇拽着汪小喵的手关上了车门，他死死掐着汪小喵的手腕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汪小喵此时再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她第一次冲黎簇大喊道“我说了我要去找我师父，你放开我！”
黎簇翻身压在汪小喵身上，把她的双手掐在手里举过头顶，他眼睛通红，用力到浑身都在颤抖“他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把命都赔上？”
“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汪小喵死死盯着黎簇“是他给了我一切，我的命，我的名字，我十几年来的安稳人生，他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不回去他会死的。”汪小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哭腔，她看向黎簇声音颤抖道“黎簇，他会死的，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去死。”
“吴邪没有死，吴邪没有死，他已经进入主楼了，所有人进入主楼支援。”
汪先生的声音从车上的对讲机里传出，车猛的停了下来，惯性作用下汪小喵扑进了黎簇的怀里，黎簇的手无力的松开，他捂住自己的脸，双手颤抖。
汪小喵揽住黎簇的腰轻声道“我们回去吧，你们去救吴邪好不好。”
黎簇坐回座位上把汪小喵揽入怀里，他的声音低哑，神色疲倦，他轻声道“小喵，我帮你。”
汪小喵缩在黎簇怀里没有动，她闭起眼睛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苏难沉默着开车原路返回，车速比刚才要快的多，能看出来她到底有多么心急。
车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汪小喵只能听到黎簇心脏的跳动声，他的心跳很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十几分钟后，车开入了汪家基地，汪小喵快速开门下了车，基地里到处都是混战，打斗声，枪声不绝于耳，汪小喵撇了一眼就没命的往主楼里面跑。
吴邪要去算法部门，那么汪灿一定会去拦着他。
三人狂奔着到了黑课训练室后面的算法部门入口处，那里的电梯井里堆满了碎石，已经不能用了。
黎簇皱起眉头迟疑道“吴邪他们不会······”
苏难沉声道“不会，这里没有血迹和尸体，他们一定没事，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汪小喵率先转身往外跑，刚出了黑课训练室，走廊顶上的红色报警灯光就开始闪烁，急促的警报声使汪小喵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苏难皱起眉头“马上要释放毒气了，我们快去找吴邪。”
汪小喵迅速迈步往一楼的总控部门跑，毒气装置有六分钟的倒计时，既然开了，那么汪灿一定会在总控部门守着防止有人关闭毒气装置。
黎簇疑惑道“毒气？”
苏难冲黎簇解释道“汪家在修建基地的时候，早就把毒气装置安装在了基地建筑里，假如汪家发生被敌人入侵的情况，就会留下一小部分人牵制敌人。”
汪小喵突然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二人，她眉头皱起声音冷淡“你们去找吴邪，别跟着我。”
黎簇拽住汪小喵的手腕问道“你要去哪儿？”
“不用管我，你们去找吴邪。”
黎簇死死拽着汪小喵的手腕不让她走，他沉声道“不行，吴邪命大，再说他不可能一个人去冒险，你要去哪儿，我跟着你。”
苏难点点头皱眉看着汪小喵“黎簇说的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汪小喵深吸一口气“我去找我师父，没什么危险的。”
“别说了。”黎簇拽着汪小喵快速往前走“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汪小喵舔舔嘴唇沉声道“那见到我师父你们不许动手。”
黎簇点点头轻声道“好。”
汪小喵挣开黎簇的手率先往楼下跑，一楼最右侧的走廊尽头，总控部门就在那儿，希望汪灿没出什么事。
到了总控部门门口，汪小喵猛的飞起一脚踹开了门，她皱眉仔细的环顾了一圈，屋里并没有人，黎簇和苏难对视一眼直接去了办公桌前摆弄电脑。
汪灿不可能不在这儿，汪小喵皱眉高声道“师父，你出来。”
汪灿撩开窗帘出现在汪小喵面前，看到汪小喵后他眉头紧紧皱起，冷声质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汪小喵几步跑到汪灿面前，他的脸上是一条条的血痕，嘴角渗出血迹，身上的训练服多处破损，满是尘土。
汪小喵伸手擦掉汪灿嘴角的血迹“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汪灿拉下汪小喵的手严肃道“汪小喵，这是我的命令。”
“汪灿，你的命令对我没有用。”汪小喵死死掐着汪灿的手腕“今天，我们不一起生，那就一起死。”
黎簇高声打断二人“毒气系统密码是什么？”
汪小喵撇了一眼黎簇又看向汪灿“师父，密码。”
汪灿皱眉看向黎簇“小子，把小喵带走，这儿的事情不用你管。”
苏难冷声道“你也看到了，你不走小喵是绝对不会走的，你现在把密码告诉我们，我们一起走，汪家已经输了。”
汪灿突然举枪冲苏难开了一枪，汪小喵一惊猛的把汪灿的手推向另一侧，子弹擦着苏难的脑袋射入了墙里，她皱起眉头紧盯着汪灿“师父，你干什么？”
“汪家永远不会输。”汪灿扔了枪拽住汪小喵的胳膊，他的表情严肃，声音微沉“我不会告诉你们密码，也不会追究你们背叛汪家，你们现在就带小喵走。”
汪小喵用力挣开汪灿的手，她一手掐住汪灿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伸向汪灿的后颈，试图掐住他后脖颈的穴位把他掐晕“你跟我一起走。”
汪灿反手拧住汪小喵的胳膊，用力的把她的双手绞住“不用再试密码了，还有三分钟，赶紧走。”
汪小喵抬腿踹向汪灿的腹部，她冷声道“我说了一起走。”
汪灿抬腿挡住汪小喵的腿皱紧眉头不说话，突然间传来一阵闷响，总控部门的门被人踹开了，汪小喵侧头看了一眼，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汪家人。
他们进门看到汪小喵和汪灿时并没有动作，但一看到苏难和黎簇就迅速举起枪冲他们扫射，汪小喵高声道“小心！”
苏难一把将黎簇按到桌子下面，混乱中黎簇还把电脑也搬到了桌下。
汪小喵用力挣开汪灿的手捡起地上的机枪冲那些汪家人一阵扫射，那些人对她并没有防备，转瞬之间他们就死了七八个人。
剩下的人见状迅速分成两波，一波对付苏难和黎簇，另一波向汪小喵开了枪。
领头的男人是个中队，他愤怒的高喊道“汪灿，你居然背叛汪家！”
汪灿冷声道“我没有。”
那个中队不听，他指使着手下的队员冲汪灿和汪小喵射击。
汪灿一把拽着汪小喵躲到了柜子后面，他抽出腰间的枪借着柜子的遮掩杀了几个人，汪小喵举起枪想帮忙却被汪灿死死按住。
“难姐！”
听到黎簇的惊呼声汪小喵心里一沉，苏难受伤了，突然间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汪小喵皱眉分析着，那是运算部门的方向。
这个动静应该是吴邪带人把运算部门给炸了。
突然间，汪灿高声道“密码是小喵的名字。”
话音落下，更加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柜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甚至有些子弹直接穿过了柜子射向二人身后，死死的嵌在墙中。
汪灿从汪小喵手里拿过机枪直接站起身冲着那些汪家人扫射，汪小喵也赶紧捡起地上汪灿的枪紧跟着他站起身。
屋里还有四个人，一个领头的中队，两个小队，还有一个穿着军绿色训练服的队员，汪小喵讯速的开枪，一枪打死了那个队员，另外的两个小队也死在了汪灿枪下。
那中队见状连忙跑到门外关上了门，虽然他行动迅速，但还是被汪灿一枪射中了胸口，汪小喵挑眉把手里已经没了子弹的枪扔到地上，那个男人估计是活不了。
黎簇看向汪小喵高声道“毒气装置已经关了，快走。”
“师父，走。”汪小喵死死扣住汪灿的手腕试图把他拽出去“你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的。”
汪灿皱眉摸了摸汪小喵的脸，他轻声道“我送你出去。”
突然间门拉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扔进来一个手雷，手雷翻滚着滚到了屋子中央，汪灿见状立即把汪小喵压在身下，转瞬之间，手雷就炸开了。
一时间，爆炸的声音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手雷引爆了总控部门附近埋着的雷管和毒气罐，爆炸炸开的火花以及被炸碎的墙的碎石和玻璃碎片一起砸在汪小喵身侧，但这些都被她身上的汪灿挡住了。
汪小喵的耳朵里响起一阵嗡鸣，汪灿用力捂住了汪小喵的耳朵，他猛的吐出一口血，眉头皱起，他看着汪小喵的眼睛轻声道“小喵，别怕。”
汪灿吐出的鲜血溅了汪小喵满脸，滚烫的血珠溅入了汪小喵的眼睛，烫的她闭上了眼睛，她迅速睁眼，眼前一片血色，满是狰狞的红，汪灿在这惨烈的红色里露出了一个笑，是很温柔的笑。
汪小喵张了张嘴，鲜血猛的从她喉间涌出，她呆滞的看着汪灿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汪灿伸手擦了擦汪小喵脸上的血迹，刚擦了两下他就脱力砸倒在汪小喵身上，汪小喵的脑子里一片轰鸣，她的嗓子也突然干涩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吞咽几下喉间的腥甜，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师父····”
“九月！黎簇！”
“小孩儿！”
有人把汪灿从她的身上搬开了，汪小喵茫然的看着那个人，她紧紧的拽住他的袖子，声音不停的颤抖着，有鲜血顺着她嘶哑的声音一点点溢出“黑爷，救救我师父，救救他·····”
“小孩儿！”黑瞎子把汪小喵背在身后快速的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汪小喵死死拽着黑瞎子的衣领，声音颤抖的恳求道“黑爷，我师父，救救他。”
黑瞎子把汪小喵轻轻的放在地上沉声道“好。”
黑瞎子离开后，汪小喵用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到了黎簇，黎簇正靠在墙上看着她，脸上满是鲜红。
苏难则是躺在吴邪的怀里，她浑身都是血迹，似乎在和吴邪说些什么，汪小喵皱了皱眉，听不清楚。
她又转身看了一圈，周围围了好多人，王盟，张日山，坎肩，白蛇，吴二白，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站在汪小喵面前的空地上，他们看着她神色不明，浑身都是血红血红的。
汪小喵茫然的抬头看天，天空也是红色的，就连太阳也是刺眼的红，这浓稠的红刺得她一阵阵的发晕，她晃了晃身体往后倒去。
黎簇一把接住汪小喵，他焦急的问道“小喵，你怎么样？”
汪小喵看着黎簇，半晌后她茫然的开口询问“黎簇，我师父呢？”
黎簇抿了抿唇没说话，汪小喵又开口问道“黎簇，我师父呢？”
黑瞎子走来扶住汪小喵的胳膊沉声道“小孩儿，带出来了，你看看吧。”
汪小喵顺着黑瞎子的手去看，一片血红中汪灿仰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脸上都是血迹，黑色的训练服上都能看到一片片黑红的痕迹。
汪小喵挣脱开黑瞎子和黎簇，猛的往汪灿身边跑，刚跑了一步她就脱力倒在了地上。
“小喵！”“小孩儿！”
黎簇和黑瞎子见此惊呼一声就要去扶汪小喵，汪小喵却不停的摇头，她嘶喊道“别碰我，别碰我。”
“师父，师父····”汪小喵跪在地上快速的爬到汪灿身边，她颤抖着手探向汪灿的鼻子，他的呼吸很微弱。
她高声喊着，声音嘶哑“医生！快叫医生！救救我师父！救救他！”
“小喵。”汪灿缓缓睁开眼睛，他努力的伸手去摸汪小喵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汪小喵摇摇头轻声道“不疼，不疼。”
汪灿叹息道“我要死了，以后就不能照顾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瞎说。”汪小喵抓住汪灿的手不住的摇头，泪水猛的冲出她的眼眶，她的眼前一下变得清晰“不会的，师父。”
汪小喵的声音哽咽着，她抬头看向黑瞎子和黎簇“叫个医生，救救我师父，求·····”
汪灿用力的拽住汪小喵的胳膊，他摇摇头轻声道“小喵，不要求人，我····”
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看向汪小喵笑了笑“我有话跟你说。”
汪小喵颤抖着手快速的擦掉他脸上的血“好，好，你说，我听你说。”
汪灿笑了笑，声音异常虚弱“小喵，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教你的，都要记住了。”
汪小喵把汪灿抱起靠在自己怀里“师父，我听不清，你大点声。”
“小喵，你，”汪灿急促的喘息几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以后你就自由了。”
“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师父。”汪小喵皱起眉不停的摇头，泪水从她的脸上不停的滑落“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跟吴邪合作的，是我，是我害了你。”
汪灿伸手拭去汪小喵脸上的泪水“不要难过小喵，你做的对，我教过你的，要为自己谋生路。”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不该瞒着你的，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你就不会死了。”汪小喵拽着汪灿的手痛哭出声“对不起，是我错了，你罚我吧师父，你罚·····”
“小喵，不要道歉。”汪灿又吐出一大口血，他喘息几声冲汪小喵笑道“我都知道的，你醒来那天我就知道了，所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
汪小喵的声音一下滞住，她的嗓子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掐住，她张了张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师父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做，还帮着她降低比率，他还想办法让她逃离汪家。
汪小喵的心紧紧的攥在一起，攥的她有些喘不上气，她不住的想着，如果她听汪灿的早点离开，如果她不这么倔非要回来，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汪灿咳了几声，带出了好几口鲜血“小喵，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汪小喵机械的把汪灿扶起，又将耳朵凑到汪灿嘴边去听他说的话，可听了半天她却什么都没听到。
她直起身体看着汪灿，眼神呆滞的盯着他，嘴里喃喃道“师父，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汪小喵没听到，可黎簇和黑瞎子却看到了汪灿的口型，他说的是“我爱你”，他们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都没有开口。
汪灿张了张嘴，用破碎的气音吐出一句话“小喵，好好活下去，替我·····”
话音未落，汪灿的脑袋一歪浑身的力气突然消失，他的嘴角又划下一抹鲜血，眼睛也顺势闭上了，他嘴角的血和他脸上的鲜红汇聚在一起，刺得汪小喵眼睛生疼。
汪小喵死死咬着嘴唇，用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又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最后又把他放倒在地上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跳。
没有，什么都没有，太安静了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心慌。
“师父！”汪小喵死死的拽紧汪灿的胳膊，她崩溃的哭嚎着“你别死，师父，你别死！”
她不停的晃动着汪灿的身体，可汪灿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汪灿！”汪小喵哀嚎一声，她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呆滞的看着汪灿紧闭的双眼，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等等我，你等等我。”
汪小喵摸索着从汪灿的后腰抽出一把刀，讯猛的刺向自己的心脏。
“小孩儿！”“小喵！”
黑瞎子一把拽住汪小喵的手，他用力掰着汪小喵的手指试图抢下那把短刀，可汪小喵死活就是不放手，他怕掰断汪小喵的骨头不敢继续用力，只能死死的拽着汪小喵的手腕，不让她的刀再靠近自己一寸。
黎簇紧紧的把汪小喵抱在怀里，他声音颤抖道“小喵，你师父说了，让你替他好好活着，你死了他一定不会安心的。”
汪小喵愣了愣，手上的劲儿一下就松了，她看着汪灿的尸体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黑瞎子一把抢过汪小喵手里的短刀扔出去老远，他沉声道“小孩儿，你别犯傻。”
汪小喵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嗡鸣，一帧帧的画面在她脑海慢速划过，她愣了愣，突然冷笑了一声，随即她半哭半笑的挣开了黎簇和黑瞎子的手爬向汪灿身边。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间消失了，她轻叹一声眨了眨眼睛安静的跪在汪灿面前，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安静的看着汪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汪小喵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汪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