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凶杀绝
天空灰蒙蒙的。
好像到了凌晨破晓时分，又好像在梦里什么也看不清。
章邯望着联军退却的方向，按住剑柄的手不自觉越来越紧，直到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一瞬间，迷茫，纠结，痛苦，愧疚……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嘶吼：
杀光他们！把他们通通杀光！
“全军听令！”
章邯大步来到高处，举起长剑。
锋刃如冰，直指山巅。
一瞬间，秦军齐齐朝他看来。章邯的身躯如雕塑般蒙了层阴影，岿然不动。
“骊山囚徒听令，全军集结，追赶敌军！给我死死咬住他们，哪怕是用嘴撕，也要给我撕下一块肉来！”
“吼！”
回应章邯的，是不似人声的尖啸。
章邯的技能‘骊山囚徒’发动，一道黯淡的黑光瞬间将囚徒大军笼罩。漫山遍野，还在与敌军厮杀的囚徒进入狂化状态，一个个双眼瞬间泛红，如一头头野兽口角流涎。
囚徒们嘶吼着，咆哮着，便朝联军撤离的方向追去。
“轻骑兵军团听令！”
“我要你们从旁协助，紧跟敌人！抓住时机，撕碎敌人！”
骑兵静默如水，马蹄声却狂暴如雷。轻骑兵军团静默地调转方向，紧跟囚徒军团而去。
“郑伦！”
“末将在！”
“你留在此处收拢残兵，尽快赶来支援我！”
“将军?！”浓眉大眼的将领双手抱拳，骤然抬头。回应他的是章邯冰冷嗜血的目光。郑伦自是想冲在第一线为魏冉报仇，此刻也只得低头领命。
至于这是不是追击的好时机，郑伦没有问出口，他相信章邯对此自有判断。
这时，联军和秦军尚处于混战中，不分你我。
囚徒军团受到‘骊山囚徒’状态加持，短暂地晋升为二阶兵种。同时大幅度提升战斗欲望，移动速度，攻击速度。小幅度削弱攻击力和防御。
这些狂徒如食尸鬼般凌乱地嚎叫着掠过，将自己身前的敌人撕成碎片。他们没有恋战，沿着山道一路豕突急奔，很快在某处拐角追上撤退中的敌人。
联军对后方会有追兵早有预料。迅捷地。一支盾牌兵沿着狭窄的山道横向排列，一面面半身盾如墙紧紧合拢。一支支长戟从缝隙中伸出，直指前方。一个个手持长剑短刀的步卒紧跟其后，随时准备杀戮来犯之敌！
“吼！”
不似人声的吼叫再次响起。
囚徒零零散散。他们像完全看不到长戟，不知道恐惧般，径直朝敌人的盾牌阵撞了上去。
“什么鬼?”
这是联军盾牌兵心中的一个念头。难以描述的震惊与恐惧瞬间占满他们的内心。
囚徒所表现出的力量与战斗欲望都完全不像是人类。他们竟硬生生地用手将盾牌掰开了一条缝隙！
随后。
越来越多的囚徒赶到。就像一场暴雨，刚开始不过是几滴，但在短短数秒间，便暴雨倾盆，遮天蔽日。
联军阵列如池塘般涌起阵阵密集的涟漪。
囚徒冲入敌阵，看也不看，长剑刺出。一开始，联军还能凭借人数优势，快速绞杀冲入的敌人。
可囚徒完全不讲章法，或刺或劈，或直接丢下武器将联军步卒扑倒。
恐惧很快在军阵中蔓延，任由将校高声呼喊，也只得被溃军挤着被迫后撤。
章邯骑马赶上。他纵马从轻骑兵军团的边上跑过，同时高声急呼：
“跟上我！跟上我！”
俗话说，穷寇莫追。对吴起还有没有后手，章邯不确定。
而章邯的判断是，如果吴起还有后手，他不可能撤退得这么干脆利落。
而就算联军在后边还有陷阱，章邯也无所谓。囚徒是可以折损的兵种。他们的价值只比炮灰好了一点。
借助囚徒军团制造的混乱，章邯一眼看到出敌军中的弱点。
领着轻骑兵军团，快速从混战中的敌人身边掠过，接近了更早退却的联军弓兵军团。
这些弓兵身着蓝色军服，应是韩国弓弩手。
强弓劲弩自韩出！
韩国弓弩手明显更加训练有素。但看到突然冲出的大批敌军，还是令他们一阵混乱。
零零散散。
有弓兵弯弓搭箭反击。
但骑兵速度极快，转瞬便已来到近前！
“给我杀！”
“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章邯一声咆哮，发动技能，‘最后一搏’。
随后。
章邯率先驱动战马，一骑闯入敌阵。弓箭手徒劳的挥动短刀想要反抗。章邯长剑挥过便是人头落地。滚烫的热血浇了章邯一身，让他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章邯却如醍醐灌顶，越发清明。之前的彷徨，痛苦都仿佛被鲜血洗涤。
“吼！——”
章邯仰天长啸，和囚徒军团何其相似。
“吼！——”
赶来的囚徒高声附和。
联军士兵如见了鬼般面露惊恐。
在骑兵面前，弓箭手就是待宰的羔羊。轻骑兵军团挥动长剑，如犁耙掠过田地，留下一地尸体。
待回过头来，章邯不知不觉已满脸鲜血。
没有停歇。
章邯率军一路追杀了联军三十里，直到天空阴沉，无法辨物。
到了这时，已没人知道秦军杀了多少敌人，又折损了多少。
由于没有预料到章邯会突然率军出现，联军又急于撤离，以免被白起抄了退路。无心恋战的联军一路只顾奔逃，留下一地尸体。
等章邯从暴虐中回过神来，他已率军来到了渑池。渑池狭小的城墙上方，高高飘扬着秦国的大旗！
白起率军早在半日前便抵达这里。守军弃城而逃，城中便升起了秦字旗。
章邯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不知何时，吴起不见了。
……
渑池，只是一座小城。
旧时属虢国，后归韩国，再后来秦攻韩，置三川郡。渑池也在其中。秦国和赵国曾在这里会面。
白起在南线战场击溃楚国，将之赶出武关后，便率军马不停蹄又赶往北线，于傍晚入驻渑池。
既然已堵住联军退路，考虑到士卒连日征战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白起便下令在渑池休整一日，次日出发。
沿着渑池高耸的城墙走了一圈，安排好防卫的事务，白起回到房间。
其他人可以放松休息会儿，但白起还不行。
现在虽已完成了一半的战略目标，但兵无常势，胜负未分之前，还大意不得。
如不出所料，联军现在应还在围攻章邯驻守的益阳城。白起对章邯不太了解，不知道章邯能坚守多久。
但就算益阳城失守也不影响大局。
华阴城地势险峻，又有魏冉坐镇，一时半会儿不会失陷。
只要将联军拖到白起率军抵达，双方前后夹击，联军必败无疑。
到了那时，白起才算是不负主君的期待，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正思索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副将王龁领着章邯大步走来。
白起抬头一眼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章邯。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困惑地皱起眉头。
“将军！”章邯风尘仆仆，一脸战后的疲惫。
白起眨了眨眼，快速看了眼身前地图，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该在益阳吗?”
章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一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白起撑着下巴耐心听着，越听心情却越发沉重。
吴起。
这个名字在白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吴起，鲁国人。入魏受到魏王重用，帮魏武侯训练魏军，向南夺取楚国的新城郡。向东夺取齐国的蔺等二十余城。向北多次包围邯郸，胁迫韩国。
对秦二十余战，无一败绩，取河西郡，将秦国赶回了函谷关。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名将吧！
由不得人不心生感叹。
这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啊！
“你是说，吴起在即将攻下益阳城时，选择了偷偷撤离?”白起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是。”
章邯咬紧嘴唇。为此，魏冉贸然追击，中了埋伏身死。这件事情，回咸阳恐很难向王上交代。
“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白起按着剑柄，“滑不溜秋，和泥鳅一样！”
“末将在追击吴起军过程中，不知何时竟丢失了对方的踪影。末将以为联军是昼夜赶路逃离，又加急行军，一路追到了这里，可还是没看到对方的踪迹。”章邯补充解释道。
“哦。”
白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吴起还没有逃出我们的包围。渑池是出魏国的必经之路，如果他经过这里，一定会留下踪迹，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章邯相信白起的判断。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仍然存在。
“可是，吴起军去哪儿了呢?他们总不能凭空消失吧?”章邯问。
这个问题让白起的脸色有些难看。白起起身快步走了几圈，又回到地图旁，俯身用手指从益阳到渑池之间的道路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