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医院
父子俩对望彼此，李彦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用心等待儿子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我怎么感觉头顶凉凉的。”李舜祈颤抖着声音，终于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意想不到的是，李彦霆听到儿子的话后，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的情况我和你妈还不是很清楚，稍后会有相关人士过来对你的身体进行检查。”
“他们说你现在感觉浑身无力是正常的，所以你感觉头顶不对劲也没什么。”
李彦霆一边说着，一边帮李舜祈举起右手，去摸自己的头顶，而李舜祈摸到的，是粗糙且硌手的光头。
看到自己的儿子摸着自己的光头，李彦霆又一次控制不住地笑了。
“你在撤离患隙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你母亲把你从里面扶了出来，医生见你后脑勺带血，便立刻将你的头发剃了检查伤口。”
李舜祈在父亲的帮助下把自己的光头整个摸了个遍，明明自己才做了个好看的发型，结果一天不到就无了，自然也有些生气。
“那我的伤口呢！”
“呀，没有伤口。”
李彦霆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儿子的手去摸后脑勺，而李舜祈的后脑勺也的确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并没有摸到任何伤口。
头发被剃了，伤口却好了，是个人都会生气，虽然儿子没有再说话，但李彦霆明显感觉到他举着的那只手变得沉重。
叹了一口气，李彦霆将李舜祈的右手放回被子里。
“没事，头发没了再长嘛。”李彦霆安慰儿子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之前做的一切是那么地没有意义。”
李舜祈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解释他之所以沮丧的原因。
“母亲带我去理发，结果我们两个人被卷入患隙，我和母亲从患隙里面出来了，刚做的头发却没了…”
李彦霆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妻子陈琴带他去市中心，头发是因也是果，如今随着头发被剃，因果皆无。
如今事件的起因已不存在，但不管是儿子还是妻子，两个人都在患隙里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李舜祈便觉得他们俩的伤都白受了。
“好孩子。”
李彦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儿子，本意想的是拍拍儿子的脑袋表示安慰，结果手掌拍在脑门上“啪”的一声，父子两人同时愣住。
倘若现在可以控制身体，李舜祈只想把被子拉起来把自己蒙住。
也许是因为仰躺太久，眼角正积攒着泪水，随时都有可能流出来，李舜祈连忙闭上双眼，防止眼泪流下。
“爸，您可以跟我说一下患隙的事情吗？我是因为什么昏倒的，昏倒后又发生了什么。”头发已无法拯救，干脆换个话题聊点其他的。
“有一部分是我听你妈说的，你们从大巴车上出来后，大家便按照你指的方向走…”
根据父亲的话，李舜祈也了解到了个大概。
他们这群被困在患窟的人，根据李舜祈所指方向，往患隙的入口处走去，李舜祈刚走了没几步，便突然失去意识昏倒过去，是陈琴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将他扶到入口位置的。
等他们来到患隙的入口，前来进行合缝的合人小队已进入患隙，正在有序安排入口处的被困者撤离患隙。
合人小队看到这群突然出现的被困者，便立刻让李舜祈、吴叔妻子这类受伤人优先立刻患隙，他们已经在入口处搭建好楼梯，并且外面有数量救护车待命。
昏迷着的李舜祈和陈琴等人，便第一时间从患隙里面出来，原本吴叔和领头人需要留下来给合人小队描述患窟，但吴叔不放心自己的妻子，也跟着出来。
所幸领头人思绪非常清晰，他将由六个内壁组合成的异度空间进行过了详细的描述，红绿灯的提示、随时刷新的轿车、漫天飞舞的零件，成为合人小队快速完成合缝的关键信息。
事后领头人将所有的功劳全部安到了李舜祈的头上，无论是警方还是基地，都在等李舜祈醒来。
“您知道基地的存在了吗？”听到最后的部分，李舜祈怯生生地问道。
李彦霆点了点头，又说道：“关于你成为合人这件事，等你和你妈出院后，我们在家讨论。”
“好。”李舜祈不能控制自己点头，只能开口答应。
“在你昏迷的时候，基地那边有安排专家来给你做检查，他说你现在无法控制自己，是因为之前在患窟里，你体内的元素完全透支了，你的身体正通过减少活动的方式，让你能够稳定且快速地恢复元素。”
“所以你现在尽量别乱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身体的控制。”
听完父亲的话，李舜祈便听话地闭上双眼。
也许是心中的大石落下了，等父亲离开并把床帘带上，李舜祈便在嘈杂却不过于闹腾的医院走廊上，昏昏沉沉间再一次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旁感觉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李舜祈恍惚间又睁开了双眼，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医院天花板，小孩的哭闹声早已消失，想来是睡着了。
李舜祈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应该接触到了绝大多数的被困者，但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小朋友，自己和母亲陈琴既然都在这一层楼，想来应该这里收纳的都是被困在患隙的人才对。
之前把李舜祈吵醒的对话声还在耳旁，李舜祈不悦地皱下眉头。
“咳，咳。”
李舜祈假装咳嗽了两声，试图通过咳嗽的声音提醒那两个谈话的人。
那两个人的确注意到了李舜祈的咳嗽声，谈话声瞬间消失，但与之对应的，是一串脚步声正向李舜祈的床位靠近。
听到脚步声，李舜祈连忙动了一下脖子，现在已经可以进行小幅度的活动，他便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外侧转去，看看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可惜李舜祈只是脖子能活动了，四肢依然虚弱无力，那两个靠近的人拉开床帘，看到的便是李舜祈如同一只被包裹着的蚕，在病床上拼命地摆动。
“李舜祈，你还好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都头顶响起，李舜祈立刻停止转身的动作，艰难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基地的刘思成和另外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掀起床帘，来到李舜祈的病床前。
李舜祈看了一眼穿着常服的刘思成，再认真观察了一下旁边那人，只觉得越看越眼熟，自己以前应该有见过他。
此人戴着口罩，双眼对视过去，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充满了冷漠。
仔细回想，李舜祈这才想来，之前自己在西郊公园患隙昏倒，从安排的救护车里醒来时，看到了也是这样的眼神。
“您是之前救护车上的医生？”
听到李舜祈的话，那人便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思成则指向那人，向李舜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叫杨宇。”
刘思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考虑到大家都在医院走廊上，也不太好多说。
“您好。”李舜祈礼貌地跟杨宇打了个招呼。
而杨宇只是简单的“嗯”了一下，便没有多说。
李舜祈躺在床上，和沉默寡言的杨宇对视着。
刘思成立刻打圆场，“杨宇不太喜欢人多地方，所以不太想讲话，之前你们也接触过，对吧。”
李舜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基地的人套近乎，便立刻问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等你醒来，到你去抽血的。”
得知刘思成他们此行的目的，李舜祈突然希望自己的父亲赶紧过来。
其实换个人，遇到这种事同样也会感到奇怪，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突然出现两个人，不仅一直守着你，然后说要带你去抽血。
“为什么？”李舜祈立刻提出了自己疑惑。
站在旁边的杨宇立刻向其进行解答。
“情况有点复杂，我们长话短说，之前你两次在基地的患隙都没有彻底透支体内的元素，给你统计的数据其实只是一个估值，而在西郊公园的时候，你虽然透支了元素，但当时技术有限，无法进行统计。”
“通过大数据分析，我们得到了一个计算公式，可从合人的血液计算出元素总量，入学体检的那次抽血，你的数据是原始且没有进行过任何消耗的，而今天，你体内的元素是最新且完全消耗的。”
李舜祈虽然能理解杨宇的意思，但并不太接受，自从他到基地进行了第二次测试，基地那边便没有再派人联系过他。
李舜祈本来就处在年轻气盛的年级，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让他很难看清基地那边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父亲知道吗？”
想到现在自己因为元素透支的缘故，尚不能采取任何的行动，无论答应与否，他们都可以采取各做措施安排自己去采取。
“他知道的。”
刘思成刚点完头，李彦霆便出现，只见父亲正推着一辆轮椅，应该是找医院借的。
“爸。”见父亲出现，李舜祈连忙用眼神向他递求救信号。
“醒来正好，采完血就可以吃饭了。”
见儿子已经醒了过来，李彦霆便立刻将轮椅给架好，准备把李舜祈扶到轮椅上。
“爸，您都知道了吗？”一边说着，李舜祈一边用眼睛瞟向刘思成他们。
“舜祈，还记得那天我送你到地铁站时，我说的话吗？”
刘思成和杨宇自李舜祈的父亲出现，便退到了床帘以外，回避父子两的对话。
李舜祈自然也记得父亲的话，复述道：“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不，不是这句。”李彦霆摇头说道，“是希望你有一个此生难忘的青春。”
说完这句话，李彦霆直接把盖在李舜祈身上的被子掀开，双手用力，将李舜祈扶到了轮椅上。
“机会是难能可贵的，我和你母亲虽然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但更不想看到你平平庸庸。”
说这话时，李彦霆正好蹲下身，把李舜祈的双脚放在轮椅的脚踏板上。
看着儿时那无比高大的父亲，此时正弯下身子，李舜祈把一切想要反驳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之后，李彦霆推着李舜祈，跟随刘思成和杨宇，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