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兵荒马乱
沈端这才扔下鞭子,脸上还带着余怒,冷声道:“这次便小惩大诫,希望她真的能长到教训。”说罢竟是未看沈惠宁一眼,甩手离去。
江氏见沈端离开,先前关心担忧的神色也懒得再伪装,高声唤来了两名婆子,吩咐她们将人事不知的沈惠宁搬回蓉华院去。
待蓉姨娘一行人哭哭啼啼的从她院子完全离开,看着厅内地面留下的血迹,江氏眼里露出嫌弃,催促着丫鬟赶紧清理干净。真是失策,应该直接把那丫头押到祠堂去的,倒省得弄脏自己的地方。
不想待在这个脏污的地方,江氏趁着丫鬟打扫便去隔壁西湘房看望芊姐儿。
沈惠芊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喝着茶水,有些心神不定。沈惠宁被押到素雅居正院时,并不许其他小辈围观,但她本就住在素雅居,和母亲的正院仅仅一墙相隔,隔壁的动静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沈惠宁要倒霉了,她哪里会乖乖听话待在自己屋里,悄悄寻了个自以为隐蔽的角落去趴墙角。正院外面看守的奴仆本就都是平日在素雅居服侍的,看到自家小姐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敢驱赶。
起先看着沈惠宁挨打,她心里甚是痛快,暗自大呼活该,打死她才好呢。可随着鞭子越落越多,沈惠宁背上的血迹越来越明显,衣裳破落处隐约能看到模糊的血肉,她便觉着害怕起来,再不敢看下去,跑回了自己屋内。
江氏到时,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坐在里间小榻上,手捧着茶水,一副发呆的样子。她坐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含笑问道:“发什么呆呢?”
沈惠芊回过神来,见是自己的母亲,小声唤了一声:“娘。”
江氏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依然是语音带笑的说道:“如何,刚才的动静可都听到了,现在解气了吧?母亲既是说过会替你收拾她,便不会食言。”
沈惠芊闻言,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脸上却没有喜色。
江氏见她这个反应,也放下了茶杯,奇怪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不顺心的?”
沈惠芊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碗,嗫嚅的回答:“没...没有。”顿了一下,又小声说道:“我就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沈惠芊再抬头看向母亲,鼓足勇气说道:“娘,我看父亲的那个样子,我...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错,父亲会不会也像这样打我?”
江氏一听,便笑了,抬手将她搂入怀内,“我的傻女儿,你想的都是什么事?怎么会呢,你是你父亲的嫡女,和那宁姐儿怎么会一样?”
沈惠芊听了,心里并没有松快,还是闷闷的。
而蓉华院这边,却是一阵兵荒马乱。
大夫将沈惠芊背上的衣物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口,蓉姨娘在边上看了,险些昏过去,少女本该莹白如玉的背上,此时却是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间还有被鞭子抽烂的衣服碎片巴在上面。
大夫先为她简单擦拭了一下,将血迹先清除,露出伤口,又用细细的竹夹将巴在血肉上的碎布一一镊去,有些碎布嵌在伤处,大夫每一动作,沈惠宁便发出一声闷哼。
蓉姨娘在旁边泣不成声,更怕弄出声响影响到大夫的操作,用手帕紧紧捂了自己的嘴,无声哭泣。
待到伤口上好药,都包扎好,蓉姨娘随着大夫来到外间,“大夫,我宁姐儿现在怎么样。”
“小夫人莫急,三小姐的伤口看着可怕,但并未伤到筋骨,只需静养十数日,便能大好了。”
蓉姨娘听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想到什么似的又急急拉住大夫询问:“那是否会留下伤疤?”
“虽是皮肉之伤,但伤口较深,这疤痕大概率是会落下的。”
“这可不成,我家宁姐儿是女儿家,身上是万万不能落疤的呀。大夫,您可要替我们想想法子啊。”
大夫叹了口气,“小老头我自当会竭尽全力,却不敢保证能一点痕迹不留。”
蓉姨娘听了,知道大夫既是这样说,那却是没有十全的办法的。也只得松了手,道了感谢,又吩咐丫鬟送别大夫,自己回了卧房看望女儿情况。
沈惠宁这时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后背还疼得厉害,没有什么力气。见了姨娘进来,她趴在床上有些艰难的微微撑起身子,唤:“姨娘。”
蓉姨娘见了,快步上前阻了她的举动,“老实趴着,别乱动。”
沈惠宁便依言趴下,看着姨娘又红了眼眶,她故作轻松的出言安慰:“姨娘莫哭,我已经不疼了,这点小伤,三五日便能好起来。”
蓉姨娘哪能不知道这是她的宽慰,只哭道:“你这勥种,和你父亲拗什么,道个歉而已,总好过这顿打。就是真不愿,先服了软,过后再想办法就是。好好的姑娘家,如今被打成这样。”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沈惠宁见此,哪敢再同她争辩什么,只一迭地认错,才算是哄得姨娘停了眼泪。
蓉姨娘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又为女儿整了整垫着的软枕,好让她趴得更舒服。沈惠宁不忍蓉姨娘为她操劳,出声催促她回自己屋内休息。
蓉姨娘拗不过自己女儿,怕继续待在这女儿不能安心休养,只得对新绿千叮咛万嘱咐的仿佛好照看事宜,并嘱托有任何情况马上通知她后,才回了自己正院。
待蓉姨娘走后,沈惠宁才撤下强撑的伪装,她脸色苍白地趴在床上,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搅得她精疲力尽,却又无法安睡,只得咬牙忍耐着折磨。
新绿送完蓉姨娘回来,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上前来,看着自家小姐疼得脑门冒汗,除了拿手绢为她擦汗之外,也只能干看着她疼。又着急又心疼,坐在床边抹起了眼泪。
沈惠宁看她如此,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傻新绿,哭什么呢?你家小姐我好着呢。”
新绿抬手胡乱抹着眼睛,声音哽咽地道:“小姐就不要强撑了,老爷也真是狠心,小姐是个姑娘家啊,他怎么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