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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苏语林和铁匠

时光飞逝,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3个多小时。

今天的案情沟通会低开高走,在一片找茬与自我表白、质疑与被质疑、嘲讽与反嘲讽的气氛中,以一种渐趋和谐的态势走到了尾声。

吕大凯看了看表,说道:“诶呦,这都7点多了。大家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众人一哄而散。吕大凯却单独叫住索朗,问道:“你要见丘潮生,是要去琼岛吗?”

索朗点头:“我准备和小钟一起去趟琼岛,除了丘潮生,还想会会尤丽丽和朱龙。”

吕大凯说:“琼岛公安厅行政管理处的曲波处长和我还有点交情,我今晚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他。”

索朗犹豫了十分之一秒,随即就不着痕迹地对吕大凯表示了感谢。

停车场,钟鸣和索朗一筹莫展地围着那辆配发给索朗的老桑塔纳2000打转。

说起来,这可是甘泉刑侦支队最年高德勋的一辆车了。

它是桑塔纳2000车型停产前生产的最后一批绝版珍藏款,原本是等着被送去汽车回收厂的。

正是索朗的到来,才让它在垂暮之年又焕发了青春,得以重新驰骋在甘泉市的大街小巷。

然而,虽说是车老雄心在,但毕竟岁月不饶车。

这不,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市局大院里就累趴下了。任凭你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轻踩离合慢点油门,它就是不为所动。

“怎么,车坏了?”一辆银灰色的大G缓缓停在旁边,苏语林降下车窗问道。

“是啊,凭我们俩是修不好了,只能送修理厂了。”索朗无奈地摇头。

“我给后勤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送修理厂。幸好明天要去琼岛出差,等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修好了。”钟鸣倒是挺乐观。

“你俩可以搭我的顺风车,不用分担油费。”苏语林自以为很热情大方地说,“我要回鉴定中心,你们顺路吗?”

虽然和苏语林的接触不是很多,但索朗对这位别人口中的苏麻喇姑鬼见愁已经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忙,只是,表达方式比较清新脱俗。

还没等索朗答话,钟鸣已经很欢快地说:“太顺路了!正好,我要去技侦中心。”

说完,钟鸣才想起还有索朗呢,于是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索队,你要去哪儿?”

“那就一起回技侦中心吧。”索朗对钟鸣说:“你回技侦中心是因为心里有了新想法,急着去验证一把?”

钟鸣兴奋地拍拍脑门:“哎,索队,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脸上写满了一个技术男渴望开展研究的执念。”

索朗笑着扫了钟鸣一眼,又对苏语林说:“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了,你就算现在赶回鉴定中心,老马他们也应该已经完成尸检了吧。”

苏语林点头,说:“我刚跟老马联系过,他们的确已经完成了,内脏切片刚刚送去做病理学检验了。最终出结果还需要两三天。但凭经验,认为可以排除病理性猝死的可能。”

“那你还去鉴定中心干什么?”索朗不解地问。

“先上车吧。”

苏语林招呼索朗和钟鸣上车、并且监督他们系好安全带后,才说:“是另一个试验。和朱长安案没关系。已经做了好几天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出结果。”

回答她的是钟鸣肚子的咕噜声。

“本来还不觉得,被你这一提醒,我也饿了。”

苏语林从后视镜里看看钟鸣,很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请客。”

谁知钟鸣并没有表现出欢欣鼓舞,反而垮着一张脸,说道:“苏法医,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一散会就点好外卖了,估计这会儿都送到技侦中心了。”

“这样啊,那我也点外卖好了。”

说罢,苏语林就用车载蓝牙拨通了马天浩的手机。

“老大,找我啥事儿?”

马天浩的声音从汽车音响里传了出来,有种重低音的感觉。

苏语林问:“你还在中心吗?”

“呃,老大,不会是又来活儿了吧?”马天浩的声音里满是抗拒,“我刚洗完澡,正准备回去呢。”

“那,能不能麻烦你走之前先帮我点份外卖?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吧?”苏语林说。

“点外卖啊,这事包在我身上。正好我和徐君奕也都没吃呢。”

马天浩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说道:“对了,还有实验室那边,吴大姐正带着姑娘们加班做试验呢,要不一起吧?”

“好啊,吃什么你定。算是你请客,我出钱。”苏语林答得很爽快。

“得嘞,那就海底捞吧,实验室的姑娘们都好这口儿。”

马天浩干脆利落地答应着,显然是这样的工作没少干,驾轻就熟。

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坐在后排的钟鸣从副驾驶的椅背上探出大脑袋,高声说道:“马哥马哥,还有我和索队呢,点餐的时候多加两人份的啊。对了,别忘了点午餐肉。”

“你不是已经点过外卖了吗?”苏语林诧异地问。

“哎呀姐啊,谁知道你是请吃海底捞啊。姐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小周,我点的腊肉煲仔饭送给她吃了。”

钟鸣一激动,苏法医也不叫了,一口一个姐地叫着。为了蹭口吃的也是拼了。

索朗尴尬地清清嗓子,宣示存在:“我说,你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拉我垫背呀?”

钟鸣晃荡着大脑袋,说道:“索队你没听说过吗?一份尴尬两人分担就会减半,一份美食两人分享就会更美味。”

“抢着吃最香是吧?钟鸣你小子,还没吃上海底捞呢,倒先学会口吐莲花了。”

马天浩的声音从汽车音响中传来,先是调侃了一句钟鸣,又对索朗说:

“索朗,你也别装矜持了。你记住了,跟着我们家苏老大肯定有肉吃。行了,不跟你们聊了,我去点餐了。”

马天浩说着就挂了电话,倒弄得索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搭讪着问苏语林:“苏法医,这种工作老马没少干吧?”

“什么工作?”苏语林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索朗,不解地问。

“就是,他请客你出钱,这类的。”

索朗苦笑,忍不住又友情提醒了一句:“他是不是经常这么搞,吃什么、请谁吃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出钱就行了?”

“是啊,马天浩这方面挺能干的。”苏语林笑得没心没肺,“吃东西方面,我有选择困难症,所以每逢一起加班,老马就挑起了点外卖的重担。”

“这就算勇挑重担了?不就是他想吃什么就顺便给你也点一份。”钟鸣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地嘀咕着。

苏语林却说:“也不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只要有实验室的姑娘们,就是她们说了算。”

听见钟鸣虚情假意的“呵呵”声,苏语林又说:

“你们都觉得我傻是吧?其实我这算盘打得精着呢。在实验室那边帮老马把好感度拉满,今后如果遇到加急检验的活儿,就全靠他去加塞走后门了。”

一时之间,索朗与钟鸣竟无言以对。

幸好此时苏语林的手机又响了。

因为她的手机蓝牙连接了汽车音响,手机铃声响彻车内,同时行车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来电人信息——铁匠。

苏语林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任由电话铃声一直响着,既不接起也不挂断。

然而,电话彼端的人就像较劲似的,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苏语林终于屈服了,叹口气,点了接听。

“喂,林林啊。”汽车音响里立即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听起来似乎还很年轻,跟“铁匠”这个称谓完全不搭。

苏语林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姑姑?”

女人答应了一声,问道:“你在哪呢?还在开会吗?”

“会开完了,我在回鉴定中心的路上。”

苏语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因为她知道自家姑姑的耳朵是很灵敏的,万一被她听出自己是在车里却谎称仍然在开会,那肯定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说教。

不幸的是,坦白未必从宽。

铁匠姑姑的声音如潮水般从汽车喇叭里倾泻而出:

“这么晚了,你还回单位干嘛?

“你这一天天的,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身体吃得消吗?

“我跟你说啊,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责任心固然重要,但健康和快乐更重要。

“做为一个女人,一个毫无养家糊口负担的女人,你完全有资格活得更加精彩。”

吧啦吧啦吧啦。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坦白呢。

苏语林满脸懊丧,趁着对方换气的功夫,赶紧见缝插针地问:“姑姑,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这丫头,就是犟。”苏家姑姑正说得兴起,突然被打断,语气中明显透出了不爽。

顿了顿,铁匠姑姑又说:“是这样,今天相亲你不是没去嘛,人家男方很大度,同意重新定个时间。我和你张阿姨商量了一下,就定在这星期六上午......”

苏语林一咬牙,截口打断道:“姑,我车里还有别的同事呢。”

说着,苏语林还从后视镜里扫了索朗和钟鸣一眼。

索朗很配合,连忙恭敬地扬声说:“姑姑,您好!”

铁匠姑姑的声音一窒,秒切换成端庄矜持的口吻:“哦,你好、你好!”

转过头来,对苏语林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林林啊,那你先忙吧,有空记得给家里回个电话啊。”

挂断电话,车里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幸好,从市局到省厅距离不远,现在又已经过了晚高峰,省公安厅的主办公楼已经在望了。

车子开进省厅大院。

物证鉴定中心是在主楼旁边的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里。

索朗和钟鸣的目的地则是位于主楼的技侦中心小机房。

于是,三人约好,外卖一到电话通知,然后,分道扬镳。

“索队,你说苏法医的姑姑在她通讯录里的称呼为什么是‘铁匠’?”钟鸣问。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技侦中心的机房,钟鸣正坐在一把加装了按摩滚轮的办公椅里,等着面前的电脑开机。

索朗想了想,说:“也许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就算我苏语林是铁打的,架不住我姑姑是打铁的。”

钟鸣无语。

电脑还在读条状态。内存庞大的电脑开机总会慢些,就像有内涵的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

等待中,钟鸣忽然又冒出一句:“我觉得苏法医这人挺好的,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有点可怜。那些人私底下管她叫苏麻喇姑,还有叫鬼见愁的,实在太恶毒了。”

索朗却摇摇头,目光深邃地说: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反之亦然。

“你看得比天大的事,在苏法医眼里也许根本不屑一顾,反之亦然。

“算了,不要妄议他人长短了,还是干咱们自己的事吧。别忘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琼岛呢。”

说起正题,钟鸣精神一振,说道:“对了索队,我有了个新想法。”

“哦?”

“就是你用信息筛选法研究朱长安出入规律的那套,我想用在通话记录的分析上。”

“你准备怎么做?”索朗很感兴趣地问。

钟鸣说:“我现在还没有太明确的想法,只是有那么点感觉,等有了切实的想法再和你聊。”

索朗见状不再追问,说道:“那就等你有了想法再讨论。”

想了想,索朗还是又提醒了一句:“重点是要找到筛选的切入点。面对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总有找到线头,才能一点点把你想要的线抽出来。”

“明白。”

钟鸣点点头,说:

“这就好比,你想了解朱长安的生活规律,就以他的车辆出入记录为切入点,总结规律的同时也找到了不符合规律的异常点,从而打开了突破口。”

“这个其实是猎杀者的思路。对于想要猎杀的对象,只有了解其生活习性,才能一击必中。”

犹豫了一下,索朗还是说了出来:

“但我不确定这套能否用于对通话记录的筛选?关键是,不知道线头是什么。”

“这个嘛,人工操作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但我可以试试编个程序。”钟鸣答非所问,一副“以前都是你卖关子,现在轮到我了”的得意表情。

“那行,你忙吧。”索朗拍拍钟鸣肩膀,起身走到机房另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说:“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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