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池塘中逃生的鱼

这天，贾琏已和朱然约好，将妙玉和黛玉送到指定的地方，去见朱然。

妙玉很是奇怪，为什么叫上自己和黛玉一起。两人同坐车上，黛玉似乎明白什么，主动说话：“许是朱先生认为单独一人见我不方便吧？所以麻烦姐姐了。”

叫我姐姐，我是出家人呢！但口头上却没反驳她的称谓。“我在一边听你们私人谈话，不方便吧？”妙玉疑惑道。

“看他安排吧，我也不清楚。”黛玉道。

可能身份使然，妙玉还是给人一种距离感，或许她和邢岫烟会更亲近，和黛玉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是曾经拥有现在已失去的东西。

到了门口，却是一个清秀俊俏女子来迎接她们，妙玉不解，黛玉却主动叫了声：“若兰姐。”

来人正是若兰，她上前打招呼，经过一番介绍和寒喧，三人一起进入院子，朱然已在亭子里等待，俨然一个主人在等一群客人到来。

三人到了凉亭，若兰笑问道：“人到齐了，朱先生，我要回避么？”

朱然答道：“不用，我们主要讨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玄学问题，你也旁听一下，看有没有独特的见解？”

其实，上次他和若兰不欢而散，再来见她，心里还是没底的。这次和黛玉和妙玉一起，希望能混过去。

若兰屏退各丫环，自己上去斟茶，一边说：“我以为真的要塞住耳朵当石人。”妙玉看出他应该很熟那种，比自己和朱然还要熟络。她是什么人？以后有机会再问黛玉吧。

朱然扫了一眼妙玉和黛玉。说：“你们两个应该很熟悉吧？”

两人均想：“真的不熟，只见过三两次。”

林黛玉说：“我们见面次数不多。算是认识。”

朱然摆了摆手，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说那个熟络，我指的是内心深处的感觉。”

两人不解。

朱然继续讲：“你们俩都是祖籍姑苏人，都是侯门官宦世家子弟，都是小时候被一和尚劝出家避祸，只不过一个听从了，一个没有遵从和尚的话语。林姑娘是俗世的妙玉，妙玉姑娘是出家模式的林姑娘，互为投影，妙玉姑娘影射的是林姑娘的另一种人生。反之亦然。两人互为影射。

所以我说，你们内心深处是很熟悉的。因为初始时你们的人生轨迹是一样的。你们在一起时，都会看到另一个自己。”

两人惊怵万分。林黛玉小心问道：“是那和尚告诉你的！”

“我自己悟出来的。”朱然说。其实他也是在胡扯，转移话题想模糊若兰对他的不好记忆。

妙玉问：“那你告诉我们这个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期盼他的回答。

“只能说人生际遇很玄妙，但在很多注定结局的框框里还是有一点点改变空间，有选择改变的机会。佛家用故事来阐述深奥的道理，我也东施效颦，抄袭一下。比如说一个池塘，大池塘吧，它有一个小口贯通外面大江河，池塘里有很多鱼，按照行为习惯，这些鱼都会忽略这个出口始终喜欢呆在池塘里，按照惯例，这些鱼最终大多数会被捕捉当作食品，就是会被杀死。

但是，某一天，很偶然外面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砸下池塘，很多鱼被惊动了，于是部分被惊吓到的鱼从那小出口游窜到外面的大江大河，逃出生天。当然外面江河也不是绝对安全，但是求生机会还是比池塘大得多。”

众人听了，感觉还是有一层朦胧感。

“我家里的香菱，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出身富足之家，四岁被拐卖，以后都是凄苦悲凉的生活，被拐子打，被薛幡暴打，最后可能会被夏金桂虐死。不信的话，妙玉姑娘可以算一下她的命。保管我没说错，但是，无意中，他父亲找到我，我又找回她，最后脱离了薛家，目前来说是算是脱险了，改变了原来生活轨迹……”

“你是说，你是那块石头，香菱是这条池塘里的鱼。”林黛玉说。

朱然沉默不语。算是承认了。

三女又陷入沉默。消化朱然前面的话及思考他的用意。

三人都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是要逃出池塘的鱼。

妙玉忽然问道：“朱先生是告诉我们也是池塘的鱼，那怎样才能找到逃生出口？”

朱然皱眉说道：“选择固定了就是一种宿命。但选择本身不用玄学，可以靠经验和知识推理，靠逻辑推理，像衙门断案，一般靠追寻蛛丝马迹而找出证据，不可能找个算命的断案。”

若兰说：“至少我听不懂，你讲的太深奥，我都领悟不了，能讲具体些么？”

“我不能讲谁坏，要你远离他，哪个好，然后要你亲近他，那样不妥当，也不准确，那样会显得我居心叵测，你会怀疑我别有居心，误会岂不是更大了么？”

朱然又说：“我们所知的玄学，最多也只能做到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比如，起卦，卦中告诉你，明天不宜远行。但是它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不能远行。它其实有其内在原因的，但是因为为我们本身知道达不到那个境界，所以无法再上溯源头。所以玄学之外，还有很学科，我们可把握的，很多可以操控的，比如度量衡的算术，比如做火药的化学，很多很多，若只是执着于玄学，而放弃其他，实在是舍本逐末。玄学我们的理解有限，所以很多是靠其他知识推理。

还有，玄学也容易被滥用，所以会出现很多骗财骗色的神棍。”

“这样一说，我又要花一番心机分辨哪些是玄学哪些不是了。”若兰埋怨道，大家都哄笑。

“学无止境，本来就是这样子。”朱然却认真地说。

“好了，这些你们慢慢消化，遥远的不管它，近在眼前的学问也很多，比如妙玉读了很多佛经，我现在就班门弄斧背两句佛经：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大意是：如果一个人不再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能透各种事物表象背后的本质，那就是相当于见到了佛祖真身，所谓如来，不是一人，而是一种能看穿真相和本质的状态，我说的对吗？妙玉姑娘？”

妙玉很是震惊，说：“比我讲得更好！”

朱然又对黛玉说：“读史书一样道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告诉我们做事要抓住事物的本质，抓住事物关键点是什么，就不怕那些江湖小把戏。比如，人家玉石有几个字，第二个人弄块金牌也弄类似的几个字，说是缘份，那就有江湖骗局的嫌疑了。这些把戏表面有一套迷人的操作，有各种角色分工，像戏文里有正旦，有武生，有丑角。弄清楚事情的本质也就是真相，就能看清背后一套迷乱操作。这个不用玄学，甚至不用很大年龄经历，史书记载也很多。再比如说，我弄席螃蟹宴给你庆生，有可能是我的螃蟹库存多了，卖不出去，来你这里半卖半送，还可以广而告之为下次助销，你还感谢我呢。其实是商家的日常商业行为。看不透这些表示你没读透书，是书呆子。”

妙玉黛玉知他有所指，应该是指荣国府内金玉良缘的传闻，还有宝钗为办的湘云的螃蟹宴，很是惊讶，这些芝麻烂谷的事他也知道，还道出真相。

朱然又对若兰说：“也就是做题家。”若兰美目嗔他一眼。

妙黛两人留意到两人暧昧的神态，似乎又想到逃生的鱼

黛玉突然提议道：“要不朱大哥努力砸几次，就可能帮助我们找到出口？”

妙玉人又期待起来。朱然说：“这个想法真的很好，不过人力有时而穷，天意不可尽知。”

……

末了朱然和若兰到另一角落讲话，留下妙黛两个说话。

“上次我不辞而别，你不会生气吧？”朱然主动说起以前的事。

“那你解释一下，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不愿意听我安排？”她反问，朱然呆了一会，这不按套路来啊，原想着她会不想再提的。

“接受帮助是如同收一个小礼物，朋友间互赠小礼品是很平常的事，接受你的安排是个大礼，所谓无功不受禄，冒然接受一个大礼，我清楚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有多大能耐。只怕收了大礼将来做不到你的要求，会令你更失望。所以嘛，你懂的！”朱然摊开双手。

“你还是没讲心里实话，我听说你在京城的生意也是含含糊糊的，不好不坏，没什么大的出色，试问在这里做不好，到外面更大的生意就可以做好吗？那边不是需要更多的资金成本，有更大的风险吗？朝廷还在禁海！你整出来的船卖给谁？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若兰似乎不相信他的解释。

“所以我也感激你和小六的帮助啊！你们帮不了的，我也理解，困难总会有的，而且层出不穷，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或者以后你会明白的。”朱然降低语气。

……

远处的妙玉黛玉听到他们似乎在争吵，也转过头张望，又见到朱然俩人因惊动他人，也停了下来，妙玉问：“朱先生在暗示我们是池中的鱼，会不会还暗示贾府是那个池塘？”

“不仅贾府是池塘，据我所知，他已经无意中救了几条鱼了。”林黛玉想到父亲和青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