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五哥回京!
两年前,李秉戍到达大同半年后,便成功解除了大同右卫之困,赶走了俺答部。
从此以后他就留在了大同,一呆就是两年。
这次突然回京源于他与蓟辽总督王纾的一次谈话。
十天前,李秉戍去狱中看望即将被押送回京的王纾。
他一手提着一个食盒,另一只手拿着一壶酒准备给王纾饯行。
“王大人,可还好?”
王纾大概五十来岁,模样清瘦,面容黝黑。
此刻端坐狱中,闻言睨了他一眼。
“如今敢来看我的恐怕只有你了!”
四个月前,俺答部入侵滦河,王纾连连兵败,痛失滦河,京师震动。
上个月,王纾被捕入狱,明日一早押送回京。
李秉戍打开锁,进入牢房,将食盒内的酒菜一一放在炕上。
又斟了两盅酒,将其中一盅搁在王纾一侧。
他举起一杯酒,“此去京城在下就不送您了,万望保重!”
“保重!”
王纾痛痛快快一饮而尽,随后自嘲道:
“年前俞大猷抗倭不利,被捕入京,现在轮到我了!”
李秉戍没有说话,又给对方斟了一盅酒。
他虽然很敬重王纾的人品才干,但战场上任何一个决定都异常关键。
任何人都得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王纾继续抱怨道:“皇上可真是翻脸无情,用得到你的时候就是爱卿,用不到的时候就是废物!”
李秉戍催促他吃菜,“这些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要再说了!”
王纾却冷哼道:“将死之人,我有没什么好怕的?两年前皇上千里迢迢将俞大猷召入京城,又是赏赐这个、又是赏赐那个,如今怎么样?又将人给捉了起来!”
李秉戍问:“两年前俞将军离开过浙直?”
“听说是皇上的秘密诏令,私底下将他召入京城,可见了面却只问了一句话。”
李秉戍并没有在意,只安静的听着。
王纾冷嘲道:“不过一句话,便得了那么多赏赐,难怪俞大猷会到处显摆。”
李秉戍随口问:“这倒新鲜,还有这种事?”
王纾瞥了他一眼,“说起来,这句话还是关于你们府里头五爷的。”
李秉戍喝了口酒,“五叔?皇上问了什么?”
王纾道:“皇上问当初李成和那块玉佩究竟给了谁?俞大猷说给了王监军,皇上闻言突然脸色大变,随后便把俞大猷给打发走了!”
他冷笑一声,“如今想来,恐怕也不是体恤他俞大猷,想必是专门打听李成和的事。”
李秉戍心里一怔,忙问:“你是说皇上为了打听五叔的事专门将俞将军从浙直传唤入京?”
王纾呷了口酒,“是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小丫头刚回来,皇上许是担心你们被人给骗了,这才连夜将俞大猷给召回来问话。当时俞大猷还感叹皇上对你们李家真是关怀备至!”
李秉戍默了半晌,才问道:
“王监军可是当初在皇上跟前行走的王公公?”
王纾道:“是啊,正是这个王公公替你们五叔促成了一门姻缘,给李成和留了个后!”
李秉戍猛地灌了一口酒,噌地站了起来。
“王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说罢,李秉戍转身离开。
王纾不明就里,目送着李秉戍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过境迁,人走茶凉!
连这特立独行的后生都不愿意听自己唠叨了……诶!
那时,李秉戍的第一反应便是念念的身世可能另有蹊跷。
因为他五叔李成和与监军王公公极为不合。
他五叔又怎会托王公公给自己说媒提亲?
这个念头困扰了李秉戍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他便擅自离开大同,执意押送王纾一同回京。
李秉戍看着一路上的风景,竟与来时无异。
转眼已经两年了。
念念如今十六了吧,想必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这两年来,他对和念的想念从未消退过。
此刻得知和念的身世或许另有蹊跷,他越发坐不住。
他必须亲自去问问俞大猷……还有他爹。
尽管到头来可能还是徒劳无获,但他还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五叔会托王公公去提亲!?
为什么皇上要千里迢迢召俞大猷进京回话!?
为什么皇上对念念那么好!?
为什么父亲那么笃定皇上不会看上念念?!
————
李成忠得知儿子擅自回京,气得当场便砸了一个青花瓷茶盅。
“孽障!简直无法无天,就算要回来,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啊!”
常德冷汗直冒,“五爷说他担心王大人路上有危险,临时决定护送王大人回京!”
李成忠正在气头上,根本听得进去。
“王纾他一个罪臣,犯得着他堂堂总兵一路护送吗?”
常德道:“可眼下五爷已经出发了,不日便能到达京城,侯爷还是得向朝廷打声招呼!”
李成忠气得来回兜了几圈。
“臭小子,每回都给老子出难题!这朝堂是我说了能算的吗?戍边将军非召不得入京!难道他想掉脑袋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他仍旧替儿子想好了应对之法,当下立即去了书房。
————
五日后,和念欢欢喜喜前往广宁门迎接五哥李秉戍。
和念坐在马背上,扭头看向身后远远跟来的宁远侯李成忠。
“大伯父,你怎么也来了?你是不是也很想念五哥呀?”
李成忠板着一张脸,“我只是来交接押送案犯的!”
“哦,是吗?可是朝廷规矩不是得押送官直接送到刑部大牢交接吗?为何大伯父还要亲自跑一趟?”
宁远侯抿唇,“……”
和念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跟在宁远侯身后的青布马车。
“姨太太也来了啊!”
肯定是姨太太张氏想念自己的儿子,非要前来迎接。
一向对张氏有求必应的大伯父只能带着她一起来。
和念看破不说破,只道:“五哥若看见大伯父前来,定会很高兴!”
说罢,他跳下马,欢欢喜喜去找八哥。
宁远侯担心和念摔倒,跟在后头嘱咐道:
“念念当心……”
话音刚落,和念就一溜烟跑远了。
宁远侯只觉好笑,立即跟了上去。
他没有女儿,自从念念来了以后,他体会到了给女孩当父亲的滋味……
有苦有甜,五味杂陈的……
现下看着满心欢喜等着自己亲儿子的和念,宁远侯不由得又担忧起来……
————
听说李秉戍要回来,几个儿郎放下手里的差事,纷纷前来迎接。
李柏昭问:“五哥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最近也没有相关的调令啊?”
李之麟道:“大伯父特意求的恩典,回家探亲,顺便押送王纾回京。”
“这么说五哥还要回去?”和念问。
“是的,不过自去年来,辽东水患、旱灾不断,五弟很可能被调往辽东,帮助大哥赈灾。”
李柏昭耸耸肩,“总之,还是得走呗!要我说本事太大也不见得好,大半年也回不了家,还是我命好啊!缩在你们的羽翼下吃喝一辈子!”
众人嘴角一抽,竟无以言对……
和念并不希望五哥再离开。
哪怕是去李家根基较深的辽东也不想让他离开。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五哥留下,像以前那样在中军都督府办差,半个月回来一趟?”
李之麟为难道:“这个有些困难,而且你们五哥或许更喜欢呆在战场!”
和念:“……”
和念垂着脑袋怏怏不乐找了间视野开阔的茶肆坐下,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的情况。
众人相视一笑,知道她不高兴,忙凑上去说笑打趣逗她玩儿。
一个时辰后,就在众人等得百无聊赖,和念昏昏欲睡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和念顿时便清醒了,立即骑马远远迎了上去。
李秉戍原本归心似箭,奈何押送王纾等一干人犯走不快。
他只能按下心中的躁动,勉强走了十二日。
再耽搁下去,他恐怕得疯……
他从未如此沉不住气。
恨不得插了翅膀,立即飞回和念身边。
每每想到和念或许不是她堂妹,他们之间没有身份的束缚。
他就激动得晕头转向,仿佛一块天大的馅饼砸在他头上。
终于远远看到广宁门城楼,他下意识便夹紧了马肚子。
马儿接收到主人迫切的心情,哒哒哒跑了起来!
他又及时勒紧马绳,扭头冲马明远道:
“已经到城门口了,你直接带着人去刑部交接,我先回去了!”
随后,不由分说,径直打马离开。
马明远赶路赶得全身酸疼,正欲抱怨几句,人就没影儿了。
马明远:“……”
所以,总兵大人这么着急回去是为了什么啊?
他不是担心王大人路上有危险,才执意相送吗?
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了,也不跟王大人打声招呼?
李秉戍策马飞驰,心里面扑通扑通有些慌。
他马上就能见到念念了……
不知道她今日在不在府里?现在在干什么?
见到他会高兴吗?
两年了,她会想念他吗?
正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
“五哥!”
那声音清脆悦耳,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李秉戍拉紧马绳,呆怔的看向前方——
果然见前方有个素衣少女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
念念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念念是专门来接他的?
他的确送信说今日能到,但他并没有想到念念真的会来接他!
以往每次出征回来都没人来接过他。
这是头一回有人特意前来迎接他!
“念念!”
李秉戍脑袋嗡的一下,身下的骏马顿时冲了出去。
到了近前他急忙翻身下马,心里忐忑地望着心中的姑娘。
的确是念念。
他的念念长大了。
他的念念来迎接他了!
和念放缓了马速,迫不及待甩了缰绳。
不管不顾纵身一跳,猛地扑进李秉戍的怀里!
“五哥!”
李秉戍一把接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不住地将怀里的少女紧了又紧。
一路上的悸动似忽然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仿佛担心怀里的少女会消失一般,又想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和念心花怒放,双眼亮晶晶的,抱着李秉戍不肯撒手。
“五哥,你终于来了!”
“五哥,我想死你了!”
“五哥,一路上还好吧!”
“五哥,你饿不饿?”
……
李秉戍只觉幸福得晕头转向。
听着和念不断叫着他五哥,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念念……”
搁在和念后背的大掌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
刚刚追上来的宁远侯脸色沉如锅底灰,后槽牙忍不住咬紧!
臭小子!和念那是他堂妹!
他怎能这般抱自己的堂妹!
这臭小子突然就回京了,难保不是冲着念念来的……
不行,他得提前做好防范!
李秉戍将脑袋埋进和念发间,声音沙哑而克制。
“念念……五哥回来了……”
“五哥,欢迎回来!”
又想到过不了几日,李秉戍又要离开,和念忍不住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下一次见五哥是什么时候?
说不定又要等两年,说不定更久……
这样想着,和念忍不住搂紧了李秉戍的窄腰。
李秉戍一怔,心里的防线瞬间崩溃。
他不管不顾,唇齿便朝怀里少女的脖颈间探去——
宁远侯实在看不下去了,立即出声制止!
“李秉戍!”
李秉戍幽幽抬眸,望向自己的老父亲。
下一秒,当着老父亲的面,唇齿立即埋进了和念的脖颈间!
宁远侯气得跳脚,翻身上马便冲上前去。
然而,李秉戍当即就被李柏昭几人给拉开了。
“五哥!念念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再这么不知方寸,念念迟早嫁不出去!”
和念脸一红,“我才不要嫁出去!”
李秉戍捏了捏和念瘦削的小脸,“不嫁,五哥养你一辈子!”
李柏昭切了一声,“在场的哪个养不起?!再说了五哥又不在京城,这种事就不劳烦你了!”
李秉戍一顿,竟有些无言以对。
李国瑞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见他风尘仆仆,满脸的胡渣,顿时皱眉。
“五哥,你怎么这般鬼模样?赶紧回去,咱们给你接风洗尘。”
李秉戍不置可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丑吗?
可是念念不嫌弃啊!
念念不嫌弃他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