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玄蛇篇（3）

旋龟以为自己跑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在上次壳蜕后的双生体死后，原身的他，就成了妖。

作为妖，他无法再遵守从前他给自己定的规矩。

整个人虽说不是邋里邋遢，但和从前的儒雅规整相比，相去甚远。

旋龟蹲在河边，只要一想起自己对玄蛇做的事，就忍不住抽自己两耳光：

“你活了几万年，怎地成了妖，就一点礼义廉耻都不顾？他是你徒儿啊，是你唯一的徒儿啊！！”

旋龟无法原谅自己。

水里自己的模样，依旧像个三十出头的凡人青年，但干净的眉眼在成为妖后，就多了一股凶性。

他生于上古，再到羽神的镇天神兽、天界真仙、下界散仙、和如今的妖。

他从未经历过转世，从上古大荒，一点点的活在了现在...

同期的神兽、真神，都消失于历史尘埃。

唯有他留着上万年的记忆，还在这世间游荡...

说不寂寞么，他已经不懂什么是寂寞了。

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方向。

“我终于，也要走到尽头了么？”旋龟心情突然低落起来。然后他猛地跳进河里，想通过释放天性，忘记心中的不快。

旋龟尽情的让自己徜徉在水里，一会儿浮在水面躺尸，一会儿抓一条鱼在手里逗来逗去，或者身子全沉进水里，半天都不出来。

待觉得低落的心情有所好转时，旋龟才慢吞吞的游回岸。

可一爬上岸，一股清霜气就扑面而来。

旋龟怔住了。

玄蛇突然出现，脱下自己的袍子将旋龟湿冷的身子裹住。他让自己声音尽量显得镇定：

“师父洗澡，怎么也不把衣裳脱了去洗？回头得了伤寒怎么办？况且，这里的水，也不见得干净。”

他装作只是旋龟不喜酒楼的浴室，非要在室外野游...

旋龟坐在地上，准备反驳，一仰头，唇就贴上了玄蛇冰冷的脸。

旋龟赶紧红着耳根别过了头，心道：

“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那丢脸的样子，他一定都看见了吧？”

他赶紧做端正的君子模样，假意先咳嗽两声：

“为师是海里龟，天生会水，怎么可能得伤寒？那是凡人才会得的病。”

“嗯。”玄蛇接受了旋龟的反驳，将旋龟圈在怀里。他将下颚抵在旋龟的肩头，吊梢眸清冷：“师父这些年，是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旋龟没有回答。

只要他想藏起来，谁都否想找到，除非是他自己选择出现。

玄蛇叹气：“师父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吧。刚刚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除了吃到好吃的，还能有那么高兴的时候。”

他抚着旋龟的脸庞，柔声道：

“我也会水，师父下次带徒儿一起游，好不好？”

这个请求让旋龟立马红了脸，果断拒绝：

“不行。”

鬼知道他现在这个妖身，被这蛇撩拨后，还会不会再次克制不住...只有远离，不再接触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玄蛇突然明白过来旋龟的想法，就憋不住自己的笑意：

“师父若想要徒儿，也不是不行。可徒儿刚刚真的只是说游水...”

旋龟尴尬的从玄蛇怀里抽身，他站起身：

“不行，就是不行！”

“师父既然觉得愧疚，不如就还徒儿一次吧。”玄蛇突然说。

旋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玄蛇的意思，就被玄蛇紧紧的从身后环住，霸道的冰冷几乎让旋龟一阵哆嗦。

“师父为何要逃？是因为觉得愧疚，无法面对徒儿么？既然如此，那就还一次给徒儿吧。反正，徒儿也不需要师父负责任。”

旋龟这时明白过来玄蛇的意思，就忍不住发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教你的那些规矩都忘了么？师父和徒弟怎么能苟合？！我...我之前...”

他就是个混蛋，还能怎么解释...

饶是再被别人称作最具谋虑和智慧又如何，对于自己的感情，旋龟从来理不清楚，不然也不会固执的等棣苍那么多年。

可他和棣苍相识相知，也只是和棣苍相敬如宾。

棣苍是要成天的，他不能破了棣苍的道心。

和棣苍相知的那些年，他和棣苍连亲吻和拥抱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床笫了。

察觉自己的怒意，旋龟又道起歉来：

“对...对不起。”

可玄蛇却越发的坚定：

“师父既不想对徒儿负责，也不想带徒儿走。那便还徒儿一次，从此两清。”

“如果到时，师父还是要走，我便依了师父。从此，师是师，徒是徒...”

旋龟觉得，玄蛇疯了。

身上玄蛇的外袍落在地上，旋龟和玄蛇都陷入沉默。

旋龟浑身湿漉漉的，但气质干净，宛若芙蓉。他气得浑身发抖：

“你，荒唐！”

玄蛇轻笑，拦腰抱起旋龟：

“那徒儿就当师父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