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变革之下,一

顾雨焕眉头紧锁，对方的言辞太犀利了，而且一看就是早有预谋，自己这边真是半天讨不得好。魏宪的才智绝对半点不输于他，加上人家年老成精，自己资历太浅，想要在朝堂上和他辨出高下，那真是自找苦吃，可自己若是不站出来，指不定太学被废除一事，今日便会在危险的促成下给敲定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顾雨焕这边还没喘息过来，魏宪就再次开口。

“圣人，制定的不过是...”

“够了，退朝。”

魏宪话没说完，李明乾便一句话将其打断，满朝官员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去。关于魏宪要废除太学的消息也飞传出去。

一月之内，朝廷颁布了多项相较以往来说，严酷得多的法令，不少贪官污吏直接被就地处决，已经见底的国库竟然因为这些人的赃款，直接恢复了大半生机，李明乾拿着国库的账目，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人，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这么多银子？”

礼部左右侍郎，吏部尚书，大理寺少卿，甚至是从二品的大都护，手掌兵部大权的十六卫大将军中的三人，上上下下七十三位朝廷要官，他们有的压入锦衣卫诏狱，有的就地处决，但无一例外的，抄家获得的财产都归了朝廷所有，而他们总共收上来的赃银，足足有三千多万两，而其中吏部尚书一人，就被搜出了将近八百万两。

“真是...真是...呵呵呵。”李明乾心中震怒无以言表，最后发出一声叹息。

“陛下，这些人只是暂时浮出水面的，而蛀虫，则是遍布朝野，遍布天下，国家急需要合理却也要足够严酷的刑罚来整一整这样的歪风邪气。”

魏宪站在李明乾三丈之外，恳切道。

“这东西，你先拿回去吧，建立法学的事，我会考虑的。”

这段时间，儒家可谓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皇帝陛下的默许下，在魏宪的推动下，法家学说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了整个王朝，人们都在憧憬那个人人平等，只要遵守法律，就有饱饭吃，就有房子睡，就有底可以耕种的日子，没有酷吏欺压，没有官僚剥削的日子。

在切实的利益面前，百姓对于任何事物，都是浑不在意的，这也正是人性。加上魏宪出台的几项法律都是对于他们有莫大的好处的，比如说，多纳税便可少服徭役，徭役的任务也会减轻，还有帮朝廷养马获得钱粮的，让刚刚被战争嚯嚯的有些难以呼吸的平头百姓们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有些人也不免会生出疑问，难道法家学说的大肆推行，儒家就不会管吗？

当然会管，十名大学士，二十位太学讲师联合问法于魏宪，当日数千儒生踏上了御史道，三十人儒家大德和十二位法学大成者展开了长达三日的辩论，期间过程不为人知，但结果却是明了无比，儒家大败而回！

六月，盛夏，烦躁的心情伴着毒辣的太阳，顾雨焕坐在中书府的凉亭中，一丝丝浩然气不断聚集，头顶更是形成了一片朦胧薄雾。

“呼。”

在此地静坐半月的顾雨焕缓缓张开双眼，步云八重。

他在悟道，事实证明，他摸到了那一丝道，圣人的道，现在，他就需要将之付诸于口了。

魏府，不时有高官来访，远亲探望，能出入御史街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要知道，朝廷大员府旁的街道，平民百姓可是都无法通行的。

此时，一袭白衣前来拜访因战胜儒家三十位大贤者而风头无两的魏府。

下人好像早就得到了消息，听闻来意后，门口的侍卫直接就将顾雨焕带到了魏府中一座雅苑中。

苑中流水潺潺，虫鸣鸟唱，好一番美丽光景。一方石桌边，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人静静的坐在那，像是在等候顾雨焕的样子，顾雨焕走上前去，也不说话，而是静静坐下。

“我等你许久了，顾大人。”

“我等这一刻也很久了，魏大人。”

两人这就算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气氛又陷入了死寂，好在院中树木繁盛，也算得上清凉，两人不需要受到那酷晒之苦。

“收手吧，魏大人。”

“我收什么手？”

“你自己知道的，你现在的变法之所以能推行的如此顺利，究其根本，也只是因为地方上暂时的隐忍罢了，甚至地方愿意配合，还大多靠的是想借助法家推行变法的名号来巩固自身小势力，你知道你在损害谁的利益，我并不否认你的初心，但如此轰轰烈烈的变法，等到贵族缓过气来，开始反扑，别说儒家法家，就连江山社稷都要颤上一颤，你应该了解的。”

顾雨焕说的很慢，神情亦十分平静。

“是吗？我确实都了解啊，但是，这又如何呢，先朝王安石变法，地方敢处处掣肘，使得变法本质和初心背道而驰，那是因为地方官吏还有权可用，王安石所提大多数事业，比如水利土木，都被施展在无用的地方上，导致钱粮都拜拜浪费，这就是地方贵族，地方官僚，他们敢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迫害天下，而现在不同了。”

魏宪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地方的权利，将牢牢掌握在中央手中，因为锦衣卫在中央手中，我乃御史大夫，没什么风吹草动能从我耳边漏出去，所以我能将这一切做好。

前朝商鞅变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总是贵族被得罪的再惨，他们也不过只能拿商公出气，但商鞅的法度，仍然流了下来，我无所谓自己如何，但天下，比喻要改革了。”

顾雨焕长叹一声。

“这样做，反扑只回来的更加严重，你损害了抬多人的利益，若是满天下的贵族，官僚都没法活命，都要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利，那他们就一定会反，不管锦衣卫有多厉害，他们也一样会反，因为反是唯一的出路，陛下当日停止了我们的谈话，也就是因为，朝堂上有太多的贵族，有太多的官僚，天下间处处都有阶级，你如果把你的思想法度全盘托出，不等你开始变法，天下就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