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变革之下,二
魏宪听着有理有据的话语,心中没有半点紧张。
“顾大人,我想问,天下为什么会乱?那是因为贵族的权利太大了,他们能通过土地,钱财,蛊惑百姓,而不是因为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就是法家。我所打压的是贵族,而非百姓,而而你们儒家呢?打压的可是百姓啊!”
“儒家打压百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儒家何时打压过百姓?儒家所推举的科考,给了多少寒门晋升的平台,给了多少无礼之地的人民希望,而你竟然会说,儒家打压百姓!”
魏宪正了正神色,好像要说出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般。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字字诛心!
顾雨焕眼神一凝,转瞬间,就将这个结论上上下下推演了十余遍。
“道德礼仪大多是用来约束百姓的,这样做,让他们束手束脚,遵照愚蠢的迂腐的规定行事,这些道德不仅没有让他们心神得到进化,反而让他们被条条框框束缚,思想被彻底约束。
那些贵族,他们总能轻松地跨越道德礼仪,从而在规矩上操控百姓的思想,纵情享受着最底层百姓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土地兼并,妻妾成群。这就是儒家所治理的天下,我说这些你可能有些没法理解,那不如我就说的再露骨一点。”
魏宪眼神中还想散发着一种无比炙热的光芒,继续诉说起来。
“大多数百姓时代遵守了这些条条框框,奴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故而,上位者只需要合理的利用规则,就可以随意愚弄他们,而上位者有时还需要一些不合理的手段,来维护这些规则,比如让某些愚孝之人,愚忠之人,成为民间的一段佳话,让他们广为流传,这就是儒家,对吗,顾大人。”
顾雨焕哑口无言,心中准备好的万千措辞,被这连珠炮一般的质问,打得烟消云散。
“百姓遵守规则创造出来的财富,被上位者拿去享受,这些人成为了治国成果的窃取者,是百姓劳动成果的窃取者,是国家的窃取者,是大盗,但圣人的规矩,还在保护这些盗贼。”
“圣人从未保护盗贼,只是这些盗贼没有遵照圣人的规矩,道德,做出了违反礼仪的事情而已。”
“对啊,圣人强调仁义礼智没有错,但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总是在战国时期的圣人门下,也不过三千门徒而已。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在一个乡村中,有一位从小受到溺爱的孩子,不管他做什么,父母都只是言语上的感化,传授道理,但孩子没有丝毫长进,直到某天,他偷了隔壁邻居家的鸡,官吏召找上了门,拉到衙门挨着杀威棍,这才变得规矩起来。
道理就是这样,儒家的道理,仁义,只是感化他们,没有什么强制性,事实证明,一味地规劝,没有什么用,而经受了法律的责罚以后,人们才会长心,这就是人,他们总是祸到临头再知道悔改,所以国家迫切需要法律来救治,顾大人,你可懂了?”
顾雨涵听得有些双目神,足足缓了好一会,就连境界也开始忽高忽低,只在转瞬之间,就跌倒了步云五重天,他的一身修为多半来自圣人道理,来自圣贤书籍,魏宪这一番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言论,直接就将他的修行根底打烂,若是没法在短时间快速找到破解之法,这一身修为,估计是半点都保不住了。
“不,不是这样的。”顾雨焕踉踉跄跄的起身,紧皱着眉头看向天空。
乌云拢聚,一场大雨磅礴而落。
狂躁的顾雨焕好像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魏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斗胆向顾大人请教。”
顾雨焕一身白袍飘舞,卷起漫天水滴,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圣人之道,不在于墨守成规,最基础的道义,仍会存在,不过是形式有时需要转换,您太局限于门第之别了,法家,儒家,又或者说道家,墨家,诸子百家,他们也终究不过是一些人学问的体现而已,行大事,不能拘泥于方寸之间,门户之别,一家之言,难免会有所偏颇,而融合百家,才是真正的道。”
言语间,顾雨焕修为重新稳固下来,但并未直接恢复圆满,只是停滞在六重天而已。
“如此看来,老夫做的其实也是对的喽,我不会全面打杀某一家,某一学派,但法家,律法,才是治国根本。”
“圣贤的道理,并不是你理解的那般前线的,越是看似前线的道理,才越是真理,越是根深蒂固,这些东西是千百年不变的,儒家之所以会如你口中所言,变成盗贼的工具,乃是因为掌握权力的人,不曾遵守道德,我明白这的确是儒家的弊端之一,但法家又能如何呢,这些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人心不古,大多数人都是贪婪的,基本没有人能真正抵挡住欲望的侵蚀,法家掌权后,法家的规矩同样也可能沦为工具,而法家的高度集权,更是能让百姓毫无半点还手的底气,你说,这和儒家又有什么区别呢?人性如此罢了。”
顾雨焕说出了这番话,小院沉寂了,没人再说话。
“至少,只要我还在,法家就乱不了套。”
“我可不这么觉得,士大夫,贵族,到最后乃至皇族,你都会得罪个遍,这些人很轻松就能改变你变法的本意,倒是就会像一千多年前的王安石变法一样,一败涂地。反扑来的越晚,就越会无可挽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