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陆危的过去
回到主卧,两人各自洗漱好就躺平了。
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只想安安静静躺在一起。
听着耳边平静安稳的呼吸,严轻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翻身坐了起来。
陆危被惊动,“怎么了?”
严轻没说话,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主卧靠海那面的窗户没有拉窗帘,朝外看能看见远处灯塔的光束。
身后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严轻感觉腰间一紧,一双手臂自身后将他圈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怎么睡不着?”
如果单看陆危自己的身材,还是很够看的。
至少和弱不禁风沾不上边。
只是他那张脸太能吸引目光又好看的过分,导致视觉上就有些弱化了他的形象。
“陆危,你是不是不想办婚礼?”
陆危动了动手臂,他感受到严轻正转过来看着他,卧室里光线稀薄,他其实看不清严轻的目光,却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么问?”
严轻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他想了想,“其实我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从决定要办婚礼的那天开始,我就隐约感觉到,你并不期待这场婚礼。”
甚至是有些抗拒……
问出这个问题,严轻自己也矛盾了许久。
他能感受到陆危的在乎。
易感期的Alpha是不会骗人的,那时陆危表达出来的两个信息很明确。
陆危想要他,陆危需要他。
这份需要中或许没有掺杂很深重的爱意,但至少是有喜欢的。
这份喜欢和对婚礼的抗拒互相制衡,让陆危这一段时间看起来都心事重重。
虽然这份心事重重只有严轻一个人看出来了,但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腰间的手臂收紧,陆危把脸埋在了严轻肩窝,“我的宝贝怎么会这么聪明啊……聪明到我都不敢骗你了。”
这句话等于是默认了刚刚自己提出的问题,严轻身体微微紧绷,心底有不好的情绪在缓缓发酵。
“你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黑暗隐藏了很多表情,却隐藏不掉Alpha的情绪。
淡淡的夜语花香气萦绕在周围,严轻很直观地嗅到了掩藏在信息素中的情绪。
他有些惊讶。
他的Alpha……居然在恐惧?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严轻掌心贴着陆危的后背轻抚,安抚信息素自发地释放了满室,黑巧中的酒香有些醉人,陆危在这种气氛中,难得卸下了一些伪装。
“十年前,有个倒霉悲催的A刚满十七岁,迟迟没有分化。
过了十八岁,孤儿院就不再给他提供生活保障了。
距离高中毕业还有一年,他身无分文,念大学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严轻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反将陆危揽入了怀中。
说什么有个倒霉悲催的A,不就是在说他自己么。
“然后呢?”
严轻回应的声音很轻,好像只是为了告诉陆危他在听。
回忆是晦涩且充满苦难的,但此刻紧贴的怀抱却是温暖的。
陆危对着只有一丝光线的落地窗眨了眨眼,回忆着曾一度想要封存的过去。
“当时有家机构来孤儿院选拔,入选的人就能得到资金支持,可以继续学业,生活也会有保障。
他去参加了,并且成功入选。”
之前陆危说他没念过大学,所以这个所谓的资金支持,肯定是个谎言。
“机构以资助为条件办理了领养手续。
这其实是不合法的,但孤儿院资金紧张,为了那些捐款,足足有十五个人被这家机构领走了。
他是其中之一,算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回忆到这,陆危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他情绪波动开始严重起来。
严轻伸手贴上陆危的后颈,那里已经被汗湿了一片。
“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严轻心疼了。
比起他心里那些莫名的情绪,他好像更在乎陆危的情绪。
他不喜欢陆危像现在这样,仿佛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困兽。
陆危深吸口气,伸手握了我严轻的手腕,“可是我想说。”
“嗯,那你说,我听着。”
“他被带到了一个有进无出的机构,外部标榜着医疗机构,内部却在做着许多科学实验。
有的合法,但更多的,是法律所禁止的。
生活的确有了保障。
水、食物、干净温暖的床铺和遮风避雨的房屋。
除了说好的‘学业支持’,其他都兑现了。”
听到这,严轻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他们……在你身上做实验了?”
陆危摇了摇头,鼻尖贴着严轻,嗅着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只有分化了的人才会接受各种实验,那时候他还没分化,所以幸免于难。
机构里有老师,教授的知识都是为了让这些被领养回来的孩子日后能为机构服务。
所幸这些知识就算是拿到外面,也有不少事有用处的。”
严轻想起之前在c市,陆危面对傅文渊的刁难却能侃侃而谈……
当时他就该察觉出不对的,是他太粗心了。
“嗯,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在里面学了很多很多奇怪的知识,却迟迟没有分化。
体检了一次又一次,血抽了一管又一管,始终没有分化的征兆。
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不会分化了。
beta在机构里是最低级的存在,有一个致死率很高的实验,就需要beta参加。”
“是……给beta移植Alpha的腺体么?”
严轻下意识想起了江储,直觉告诉他,陆危正在说的东西,也许跟江储接受的手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他们会给beta移植Alpha的腺体。
他们在研究如何把beta变成Alpha。”
严轻的手指贴上陆危的腺\/体轻轻摩挲,这里的皮肤一片光滑,摸不到任何手术可能留下的伤口。
这个腺体是陆危自己的。
“不幸中的幸运,他在将要接受手术的前一天,被检测出血液中Alpha信息素浓度变高。
三天后,他成功分化成了一个Alpha。
而且他拥有一个十分稀有的信息素,编号9963,夜语。”
上次从c市回来后,严轻专门查了查夜语这种信息素,也了解到这种信息素的腺\/体\/液10ml就价值三百万。
十年前就算物价没现在这么高,含有这种稀有信息素的腺\/体\/液,也不会便宜到哪去。
甚至可能因为稀少而更加贵重。
“他们有没有……逼你抽腺\/体\/液?”
严轻分化过后由于不适应而生过一场大病,当时需要抽取腺\/体\/液做特效药培养基,他知道抽腺\/体\/液有多疼。
腺\/体是人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为了能直达储液包,抽腺\/体\/液用的针头尖锐而长。
他一共抽了两次,第二次看见那根针,身体就已经条件发射地开始颤抖。
想到陆危可能被逼着当过许多次“提款机”,严轻心底烧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
陆危很想摇头说没有,但他不想骗严轻。
“抽过,很多次。”
多到他数不清。
不久前心底生出的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除了愤怒,余下的只有心疼。
这是他的Alpha,平时咬\/上一口他都会自我反省一会,反省自己是不是下口太重了。
那些人怎么敢这么对他……
“有的疼,疼着疼着其实就习惯了。”
骗人,根本习惯不了。
“后来知道频繁抽取腺\/体\/液会给身体带来无法挽回的损伤,三天一次的抽取就暂停了。”
严轻原本轻垂在陆危腰侧的五指倏地收紧,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三天……一次?
怒火快要抑制不住,空气中的信息素变的尖锐起来,连原本包裹在其中醉人的酒香也闻起来像烈酒一般。
“他学习很优秀的,机构内的每次考试,成绩都是A+。
所以吃的、用的……包括住的地方,都是最好的。
当时还有另一个和他一起从孤儿院来的孩子,叫温执,跟他关系很好。
温执年纪最小,分化的却最早。
在温执分化之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
沉痛的画面忽然切换了镜头,严轻的情绪稍稍压下去一些,分出了一点心思给这段回忆中的另一个人,“温执?他是Alpha还是omega?”
“……是omega。”陆危回答的十分老实。
“啧,当哥哥是不是很快乐?”
一想到有个又软又甜的omega天天跟在陆危屁股后面喊哥哥,严轻就觉得自己牙根发痒。
“不,一点都不。”这个时候谁敢说快乐谁是大傻逼,“但要是老婆你喊我哥哥,我肯定快乐到上天!”
老婆的马屁,什么时候拍都不算晚。
严轻嗤了一声,“天黑也别做这种梦,我比你大一岁。”
陆危没再贫嘴,继续之前的话,“提起温执,是因为直到离开机构的前一个星期,他才发现温执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种……需要保护的弱者。”
陆危离开研究所后换过两三个号码,温执每次都能找到他的号码,发来许多骚扰信息,露骨又危险。
“温执是机构领导人的心头肉,我们叫他所长。
所长和温执睡了,但没有标记温执。
温执背着所长还有许多其他的情人,所长自己也知道,但完全不在乎。
他们的关系很复杂,价值观也和常人不太一样。”
严轻攥住陆危的手腕,语气有些危险,“这个温执的许多情人中,有没有那个‘他’。”
陆危轻咳一声,“当然没有,怎么可能有,不可能的。”
不是情人,但却是比情人亲近的存在。
陆危曾经真的把温执当亲弟弟,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偷偷给温执留着。
对方在他面前也永远是一副柔弱单纯的样子,直到……
“他得到了一袋草莓味的糖,温执最喜欢的味道。
他舍不得吃,想拿去给温执。
又人说看见温执去所长的办公室了,他跑去找,看见温执在和所长……嘴里却喊着他的名字。
所长很兴奋,温执越喊他的名字,所长就越兴奋。”
陆危横躺下来,把脸埋进严轻的腹部,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一想起那天,他就恶心的想吐,需要严轻身上的味道来安抚。
想了想那个画面,严轻也被恶心到了。
“他们……是变态么?”
严耿直从来不是浪得虚名,陆危被逗笑了。
“估计多少是有些变态在身上的。
总之那天过后,他就和温执疏远了。
只是当时他太年轻,还不明白有些情绪掩藏起来远比表露出来要好得多。
温执来质问他,他就把那天见到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陆危还记得温执委屈泛红的眼眶是如何一瞬间变得盛满笑意,像变脸一般。
直到陆危发现他和所长的关系后,温执凑近他,笑的又甜又妖,“哥哥,你知不知道,做那种事的时候,我想的可都是你。”
所长应该是喜欢温执的,但又对温执有情人和做那档事时喊别人的名字完全不介意。
陆危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严轻感觉才升起没多久的醋意降下去不少,更多的是复杂还带了点淡淡的恶心,“他这算是意\/淫吧?你居然没有直接给他一拳还跟他掰扯?
难道是跟那句话一样——好A不打o?”
陆危默了默,“倒也不是。
只是一直当弟弟的人对自己抱有那种心思,任谁都会混乱的吧?”
严轻不给他面子,“混乱还想让我喊你哥哥?我看你乐在其中。”
行吧,老婆说的对,老婆常有理。
“后来温执就不装了,他对温执很失望,对机构也很失望。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找到彻底脱离机构的方式。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逃掉了。
但这种逃离可能并不是永远的,机构背后的势力很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抓回去。
就在不久之前,温执又找到他了。”
严轻原本靠在地毯边的懒人沙发上,闻言一下坐直,“他又来找你了!?”
陆危枕在他腿上,一个没躺稳,后脑勺磕在了地板上。
“咚!”
地毯有些薄,后脑勺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