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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说,你就要放他走?”

仍被江河捏在手上的男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满脸不解地问向江河。

饶是被掐住脖颈,他的声音也足够表达他的疑惑与不甘。

他凭什么放他走?他怎么能走?

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放的是他,而不是我?

为什么我不说就能放他走,而不是他不说就能放我走!?

想到原本还与自己决定一同赴死的同僚,如今只为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就要丢下他于不顾。

想到逃走后的他,哪怕没能完成任务,凭着‘成功引发剑门城大火’这一条功绩,也仍然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蛮国,接受国师的赞赏,甚至还可能为此根据传统,犒劳他的妻女,纵情享乐……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人难受!

江河见眼前的蛮子几近目眦欲裂,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勾起:

“怎么,不甘心了?”

他不回答,只是继续撕扯着喉咙怒道:

“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心好啊。”

江河拍了拍他狰狞的面颊,又是轻笑一声,

“不甘心,我就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说着,便把这愤然不公的蛮子扔在了地上,随后疾驰奔出,睁开被混沌之气附着的双眼,搜寻起街上那已然隐身消失的蛮子。

虽然能够动用隐身蛊虫,但终究也不过是人境修士,无法飞天遁地。

江河的人九境的双眼,又能轻易地辨别出他那特殊的轮廓。

逃走的蛮人还未庆幸多久,便只觉得的自己的衣领忽而一动,尚不曾有什么反应,整个人便被硬生生拽住,接着不断被向后拖去。

“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说好要放我走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可笑,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求生之举。

他的命,早在被江河抓住开始,就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霸凌。

亦如他们入侵鲤国,对这剑门城的官兵百姓们所做的一样。

江河将他硬生生地拖回了被大火侵袭的屋舍里,那回过神来的纵火者,还想着驱动蛊虫,将火焰尽数喷出,燃到江河的身上。

却被江河以拂尘轻而易举地挡住,根本造不成半点的杀伤——

江河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人三境的自己。

眼前这修为境界,还要高过忽家五兄弟的纵火者,对他而言,已经是可以轻手捏死的蚂蚁。

但江河并未因他本能的反抗而感到恼怒,只是随手一丢,把那逃走的蛮人丢回到空旷的角落里。

他再次双手钳制在了两人的脖颈处,对那纵火者温柔地笑着:

“现在,我再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不说,我就放你的同僚离开。”

那纵火的蛮贼汗流浃背。

眼前这男人的笑容有多么温柔,带给他的恐惧就多么深重!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被人死死地拿捏住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男人知道自己不怕死。

但他也知道,自己害怕其他人活!

要死就像说好了的一起死,一个人死在这里,一个人逃出去享受清福又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凭什么逃跑的能是他,而不是自己?

他不甘心,他觉得不公平。

但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几乎是在以阳谋的方式告诉自己——

他给了自己重新选择‘公平’的机会!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的确没有决定生死的可能。

但是他现在,却被赋予了决定别人生死的可能……

他有些惊恐地,重新瞥向那个原本被他视为兄弟的同僚——

“不、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看见自己的同僚,如今正向自己拼尽全力的摇头,几乎是乞求地等待自己的怜悯。

自己只要点点头,就能让他陪同自己,一同去做地下的亡魂。

而不必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反倒让他成为那享尽美妙的逃逸者。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浪费时间,你还有五个呼吸去做考虑。”

那诱惑似的低语,又宛如魔音般闯入了他犹豫的脑海。

他内心的天平,早已在不经意间开始倾斜……

“五——”

江河甚至都不曾数上两个数字,听见同僚又有机会逃走的蛮子,终于是忍不住气: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无论如何都活不了,干脆死也拉上个垫背的。

哪怕那个垫背的,是他出生入死的同僚。

却见眼前的男人,几乎是带着刺骨的冷意发笑:

“怎么,不做兄弟了?”

他撕扯着喉咙说道:

“能一起死的,才是好兄弟!”

反正也只是同僚,算不得亲兄弟。

“叛徒!叛徒!你不能告诉他!你这么做,若是被国师发现了,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被江河带回来的同僚悲愤交加,就连神智都已经在盛怒下不甚清醒,他只恨自己没能跑地更快一些,只恨为什么被江河抓住的会是自己,而不是其它藏身纵火的同僚——

人的心思,往往在大体上,总会一致。

但这已经不是江河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更不是纵火的蛮贼应该考虑的。

国师会对他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到时候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埋进土里,他何必在乎死后被别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拍了拍江河的左手,示意江河放自己下来。

江河笑着答应了对方。

“咳咳!”

他被江河松开之后,先是干咳了一阵,才缓缓平复下了喘息。

纵火是他唯一的手段,在见识到纵火无效之后,蛮子已经彻底放下了反击江河的念头。

他只盼着待自己说完一切之后,能死地更痛快一些,最好是毫无所觉的死亡。

不再犹豫,他不顾身旁同僚痛彻心扉的嘶吼,只缓缓开口道:

“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这次潜入这座城池的,还有十四人。

按国师的意思,我们这十六个人早在行动之初,便分作了两队。两队各司其职,相辅相成,便是为了完成国师下达的两个任务。

在攻破剑门关后,我们要趁着混乱之势突袭到这腹地城池前,等待这座城里的军队,为驰援前线作战之时敞开大门,再通过那片刻机的会潜入进城池之中——

我们蛮国的军队、和国师亲自派遣的蛊虫,会为等待鲤国的驰援而假意与鲤国军队周旋,作为掩护我们的策应。

而等到我们进入城中后,其中一个部队,总共八人,便要两两分组,执行第一个任务——用喷火蛊,在这座城池里燃起大火,与城外战事里应外合。”

江河不得不承认,这蛮国的国师的确是下了一手好棋。

不过,也正是因为鲤国的边关,尚还没有行之有效的修行者战力,才能肆意地让鲤蛮两国的战况,按照那国师的意愿行进下去。

江河不由暗暗咋舌。

怎么自己这一个个面对的敌人,从来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呢……

虽是这么思索,但面上却仍然要保持冷静,江河接着问道:

“那第二呢?”

那蛮子回道:

“第二,则是为了我们国师的‘蛊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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