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百年性命
一小时期限已过，本该消失的冷祁安除了重新变为透明状，并没有消失。
“护住了。”苏凌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
季听风及时护住她，面色平静的问:“你当真要护他？”
“嗯。”苏凌眼神坚定，“季听风，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知道我最终还是会忍不住这么做的，有任何代价，我都会自己去承担的。”
季听风淡淡一笑，“说了不要说对不起的。”
说着他以灵力化形在左手掌心划了一痕，苏凌一惊，“你要干嘛？”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就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他将手掌放在冷祁安头上，“有一件事，连《山海密传》都没有记载，那就是我烛龙一族的血液，是可以为刍刍灵重新塑造肉体的。”
“......代价是什么？”
“没代价啊，不就是少了点血。”季听风一脸无所谓的说，眼神闪烁了一下。
就是陪着你的时间可能会少了点。
苏凌盯着他看了几秒，神色一冷，“你骗我，你表现得越无所谓的时候就越有事，停下！”
季听风唇角一勾，“别出手哦，不然两条命都没了。”
此时一众鬼差在门外现身，紧接着穿门而过进到庭院。
四下的雨声突然消失，一阵刺骨的寒意蔓延在四周，空气静得渗人。
苏凌跟季听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这么渗人的气息，也就鬼差了。”季听风将手掌收回，“青弥爷爷，还不现身吗？”
桃花奶奶看着这怪异的氛围，依旧一脸镇定的坐在一旁，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光，刹那后又恢复了平静。
一直躲在暗处的青弥老人闻言，只能现身，“你小子，就不能假装没看到我吗？”
他叹了口气后把般般和两只猫放在了地上，般般很害怕的往后躲，两只猫一跃跳上了楼梯，朝阁楼飞奔而上。
“我是想叫你帮我打架。”季听风有话直说，他感觉现在的身体有点虚，只是强忍着不倒而已。
青弥老人神色复杂，发自内心的问他:“你小子花一百年的性命救他，值得吗？一百年的光阴啊，你就那么无所谓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桃花奶奶一边看着冷祁安，一边去看季听风，眼睛通红，心里一片乱。
两人都是他的孙子。
苏凌的眼泪夺眶而出，下一秒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
季听风见状连忙去安慰她，“你别听他瞎说，他骗你的，哪有那么夸张，就一年，真的。”
“你才是骗子！”苏凌伸手去给他把脉，脉象极不稳定，“季听风...你要是出事，那我怎么办？”
明明不需要你承担的......
“我......”季听风摸了摸她的头，“真的没事，但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突然一阵青光挡在了众人面前，青弥老人一声冷笑，“什么时候，冥界也学会了偷袭的伎俩？”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众穿着黑衣，手拿长柄镰刀的鬼差在眨眼之间便站在了屋中。
“逆天而行，你可知罪？”鬼差领袖从队伍后边慢慢往前走，“这天道岂——”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凌一掌打了出去，“滚！”
紧接着她周身散发出了强烈的银色光芒，“天道？你现在跟我讲天道？”
她眼里闪着怒火，随之手一挥，将一众鬼差直接冻成了冰棍，转眼便消失在了空气里。
“季听风，我带你去找岐白。”苏凌说着扶起他，微微偏头对青弥老人说:“爷爷，这里交给你了。”
“哎，去吧。”他看着季听风无奈的摇了摇头，百年光阴，说给就给，你小子心够大的。
这除了换颗心，根本没得补，但这天下有谁能换心的呢？
活了那么久，居然败给了一个小崽？青弥老人想着想着，又兀自的摇了摇头。
季听风嘴唇有些发白，看着苏凌笑了笑，“其实我现在挺困的，能不能不去？”
“不行。”苏凌揉了揉眼睛，擦掉眼泪，“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季听风，你要不赶紧好起来，拖一天，揍一顿。”
季听风扯着嘴角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尽量让你少揍我。”
两人刚走出门，就看到庭院里站着另一个人。
黑袍席地，身躯挺拔，头顶戴着发冠，墨色头发披在身后，背着手微微仰头看着远方。
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些许笑意看着两人，“好久不见。”
苏凌和季听风对视了一眼，冥王伯伯？
“要我怎么说你们呢？每次都能惹出那么大的事情，你们是真有胆量啊！”他背着手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吧。”
苏凌挡在季听风面前，“要去哪？”
“去天界找烛龙尊上，这小子把我冥界的律令都给废了，你要我怎么办？”冥王说着神色有些复杂，“屋里那刍刍灵，游荡世间太久，活不过三年的，你这小子，何必呢？”
季听风悄咪咪捂了捂心脏，随意道:“我乐意就好。”
“你......”冥王看着他一阵语塞，许久重新开口道:“如果可以，我想收他去当生死簿的看守人，至少不枉费你救了他。”
“这...桃花奶奶不知道......”季听风看了苏凌一眼，该是舍不得的吧。
“我同意。”桃花奶奶与青弥老人一同走出来，“只要安安能好好活下去，我同意。”
两人转头去看她，只见他扶着冷祁安走了出来。
冷祁安对着季听风就是一个鞠躬，一脸严肃的开口道:“谢谢你救我。”
“你别拜我，我只是因为苏凌才救你的，她在意的人我都会尽量护着。”季听风拍了拍他，“你是选择活三年还是选择去当生死簿的看守人，自己决定，现在你的命是自己的。”
“后者，我想好好活着，我要陪着奶奶。”冷祁安笑了笑，“你以百年命救我，我怎么可以只活三年，以后我会把你当兄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在所不辞。”
“......额，别、别那么夸张。”季听风尴尬的刮了刮鼻子，“那什么，我头有点晕，冥王伯伯，先走吧，趁我还能说话，不然我怕你被爷爷灭了。”
冥王一听，大惊失色。
走！快走！我这条命就握在你手里了！
我和念昕还没成婚呢！
此时青弥老人走了出来，看着冥王笑了笑，“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冥王火急火燎的上前要去扶季听风，结果无意间对上了青弥老人的眼神，脑子里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瞬间翻了出来，他呆愣了一下后突然一喜，“是你！青弥！”
“老家伙记忆不错。”青弥老人抱着手，“酒没白喝，先去天界吧，我在这等着，不会还有鬼差吧？”
冥王叹了口气，“我都亲自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都亲自来了，还有谁比我大？
说着三人消失在了原地。
四周重新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青弥老人抬头看了看天，一脸落寞的走到了桃花树下。
他余光看了眼桃花奶奶后闭上了眼睛，明明说好再也不见了。
冷祁安一脸虚弱的偏头看了眼桃花奶奶，“奶奶，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桃花奶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爷爷已经在我心上住了一辈子，我抛不开，要是我接受了他，这对他不公平。”
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本来就没有结果的事情，又何必让它开始呢？
.........
此时的天界，烛龙爷爷的神邸里一整个低气压，四下没人敢说话。
季听风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化蛇颤巍巍的在为他诊治，烛龙奶奶在一旁不停的来回走，心急如焚。
苏凌低着头，一脸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烛龙奶奶一听这话，迈步走到了她身边，“凌凌不怪你。”
“他没了一百年的寿命，我会负责的。”苏凌红着眼圈，声音沙哑道。
“负责？怎么负责？”烛龙爷爷一脸严肃的转过身，威压四散，“荒谬！”
冥王瞬间把腰弯得更低了，身上不停的冒冷汗。
谁来救救本王，这太难了啊！
我能活着走出这神邸吗？臭小子，不是说要帮我说话吗？怎么还先昏了啊！
而苏凌被他这一吼，也紧抿着唇，没再说话，眼睛又红了一圈，一滴眼泪无声的掉在了云雾里。
“你吼凌凌干什么？”烛龙奶奶走过去捏了捏他耳朵，随即小声的说:“那是凌凌，你别搞错对象啊。”
“我知道那是凌凌！”老烛龙眉头紧皱，就是知道是她，要怎么负责？也没一百年的命吗？这怎么可能？！
他面色阴沉的转过身，对着冥王道:“退下吧，届时我会下达旨意，废掉律令，此事不可再宣扬，违令者斩。”
冥王心一颤，跪拜之后连忙退了出去，连着深呼吸，还好还好，小命保住了。
老烛龙看着他离去后才走到苏凌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爷爷不需要你负责，风风这么做只能证明他有担当，长大了，一百年......是多了点，但是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心爱之人，爷爷是为他骄傲的，你不用自责。”
“爷爷，我......”苏凌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对不起。”
此时季听风睁开了眼睛，有些艰难的撑起身子，声音沙哑的开口道:“爷爷，你不许骂她......不关她的事。”
苏凌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连忙转身朝床榻跑去，伸手去扶他，“你...好多了吗？”
老烛龙:“......我没有啊！”
“都哭了，你还说没有？你是不是吼她了？”季听风伸手去给她抹眼泪，“我没事，就是有点困，现在醒了。”
四下金光环绕，他眯了眯眼才发现神殿里原来站着许多人，只不过都是低着头，看着皆是颤颤巍巍的样子。
季听风轻笑一声，“干嘛？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默哀吗？”
烛龙奶奶立马“嘘”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龙角，“不可乱言，乖崽啊，你现在还是崽你知道吗？”
你这是在玩命啊。
“......我超猛的！奶奶你别吓人了，让他们回去吧。”季听风站起身，由于脑子一阵晕，致使他下一刻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什么，没睡醒。”他看了眼众人的眼神强行找补，紧接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事，不要跟我爸妈提起，苏凌，走吧。”
“你还想去哪？”老烛龙面色凝重，但语气里又带着无奈，“哪都不许去！”
季听风一噎，瘪了瘪嘴，你这样整得我很没有面子你知不知道？
他转头看着苏凌使了使眼色，想直接溜之大吉。
但苏凌完全没有动作，只是满眼通红的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你先待在这吧，我晚些来接你。”
季听风:“......我不——”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苏凌就站起身穿越金光走了出去，朝着烛龙爷爷和烛龙奶奶行了一礼后消失在了神邸里。
季听风看着那瞬间消失的背影，眼圈一红，抿了抿唇后直接倒回了床榻，被子一拉，伸手朝四周打下了一个赤红色结界，冷声道:“谁都别吵我。”
“这......”老烛龙的伸在空中，看了看自己的孙子又看了看苏凌消失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后将手放下。
站在一旁的赤鸟尊者低头请示:“尊上，需要我去追妖族小公主吗？”
老烛龙一叹气，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追？你打不过她。”
赤鸟尊者:“......”
我是不是就不该问？
月上中天，庭院里静悄悄的。
苏凌低着头降落在庭院里，青弥老人睁开眼，微微一笑看着她，“回来了，风风没事吧？那小子已经去冥界了，你别担心。”
“嗯，那奶奶呢？”
青弥老人往屋内偏了偏头，“她说，风风也是她的孙子，因为自己的孙子害了另一个孙子，是她的错。”
苏凌想往屋内走的脚步一顿，喉咙一阵酸涩，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花影后转头走向了青弥老人。
两人就那么倚靠在桃树下，沉默了许久。
般般从屋内跑出来，对着苏凌一阵摇尾巴，亲昵的往她身上蹭。
苏凌蹲下身抱了抱它，一股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敲打着她的神经，“青弥爷爷，你说季听风是不是很惨啊？跟我在一起后，他总是受伤，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爷，神界最尊贵的太子爷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好像我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青弥老人摸了摸她的头，“那你说爷爷是不是很傻？为了一个并不把我放心上的人差点失去了性命，而到头来她一无所知。”
说着他自顾自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好像也不是用傻来形容，应该是蠢吧......”
苏凌睫毛颤了颤，“不、不是的......爷爷是有大爱的人，你是在保护奶奶。”
青弥老人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月亮，“凌凌啊，我知道你在自责，但是那小子能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赔上自己的百年性命，他是在保护你啊。
“这逆天而行的代价总要有人承受，他不想你受伤害，就只能自己替你抗下，他绝对不是想让你自责，你要是因此想要离开他，那样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你明白吗？
“世间纷乱虚伪，你们能在一起，实属幸事。”
般般发出嘤嘤声，去蹭苏凌的脸颊，苏凌摸了摸它的头笑了笑，“没事。”
她擦掉眼泪站起身，“嗯，我明白了，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爷爷，你去安慰一下奶奶吧，她需要陪伴。”
青弥老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但又转瞬即逝，重新闭上了眼睛，“算了，她不会想看到我的，我等到你们回来我就走了。”
“您有没有想过奶奶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你？”苏凌拍了拍他，“有可能是觉得对你不公平才不愿意接受的，你自己想想，我先走了。”
说着像风一样，无声的消失在了原地。
风铃发出一声清脆声响，风来过，风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