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看取莲花净 ,应知不染心
谢崇抬眼郑重地看着殿下,依旧跪地请求道:“请殿下娶了十一吧!”
木易辰听到军师的言语,瞬间怔在那里,手不自觉紧紧地握成拳头,颓然地将军师扶起。
只悲怆的答道:“我不能!”
“殿下若能破除誓言,求陛下赐婚,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木易辰凄然地望着远处,“军师忘记当年舅舅的往事了吗?”
心碎道:“半年前,天佑带回和平诏书之时,我曾上书请陛下赐婚我与十一,但陛下…”
谢崇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惊讶,“殿下等一等?殿下果真请旨陛下赐婚你和十一?”
木易辰转头答道:“对!就在我们出征雁门关之前!”
谢崇只觉匪夷所思,急急地说道:“那份诏书,老臣也曾经看过,并未有半个字提及赐婚之事啊!只有陛下甘愿降为一名普通士兵的请求,再无其他!”
木易辰转身惊道:“难道诏书被人掉包了!”
惊讶之余,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秦岩!”
木易辰神色凝重,“我以为陛下忌惮任城王府与漼氏的联合,会威胁到皇权,就如先帝当初担心舅舅和漼氏的联姻一样,才不愿意答应赐婚的,如今看来,陛下当真的不知情,定是有人不愿意见我与十一成婚,莫非是高阳王!”
“定是高阳王无疑,不然为何他匆匆请陛下赐婚,下月就要与十一完婚!”
木易辰更加忧心道,“如此说来,十一岂不是很危险,高阳王截了诏书,定是知道我与十一的情义,他绝不会善待十一的。”
“殿下说的正是,本来十一不许老臣告诉殿下的,可老臣此刻非说不可了!”
木易辰的一颗心只悬在那里,眼中充满怖色,只要是有关十一的,此刻唯有关心则乱四个字。
“军师请不要隐瞒,十一怎么了!”
“三年前,为了漼将军与欣华公主的婚事,十一曾今进宫与公主商议退婚之事,不料高阳王突然闯入殿里,我和漼风进去的时候,十一正用殿下给的短刀抵着自己的脖颈,我们救下她时,她当场昏了过去,老臣留她在宫里将养了好几日,待她脖子上的伤淡了些,才送回漼府的,如今想来老臣还是心有余悸。”
木易辰愤怒的握紧拳头,胸中升腾起难言的苦涩。
“今日出宫,殿下可知我们为何来得这么迟,只因约定在宫门送我们的十一迟迟未出现,我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想必是十一在高阳王那里又受委屈了!”
木易辰眼含怒意,紧握的拳头只重重砸在桌上,从未见殿下如此盛怒,军师更是担忧。
他一定要将十一接回西周,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十一还在等着他,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一刻也不能耽误,
只片刻,木易辰平静地说道:“想必如今高阳王已经控制了禁卫军,派去与宋孟联系的将领,不日便能有消息传来,让谢云先送军师回西周,我留在中州!”
“可是殿下,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军师放心,我早有安排!你只管放心回去,将这封信带给漼风,寿阳离太原郡最近,太原郡有任何动静,漼风都可第一时间做好应对,我留在中州,想办法见陛下一面,姜嫔娘娘待产,宫里随时都有变故,我们不得不防!”
“好,听殿下的!请殿下转告陛下,老臣送与姜嫔娘娘的发簪,关键时刻可以救陛下一命。”
“好,我知道了!”
“殿下保重!”
“军师不必忧心!我们定能铲除奸邪,还朝堂清明!”
木易辰吩咐谢云护送军师回西周,留下南星和一队人马乘着夜色,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进入城中。
亥时刚到,漼三娘已焦灼不安地催问过漼寿数次,却始终不见殿下的踪影。
昨日十一进宫,殿下表面上将护送的王军遣返回西周,实际昨夜王军已尽数着素衣打扮悄悄送入了漼府,留下口信,今夜来访。
正在漼三娘忧心如焚之时,只见漼寿带着几个穿便服之人来到堂上。
见到殿下,漼三娘喜出望外。
漼三娘早已遣散了府上的侍从,上前行礼道:“殿下!”
“三娘子不必多礼!”
只开门见山道:“我此次来是有重要的事请三娘子帮忙!”
“殿下请说!”
“明日请三娘子带梓鹃进宫看望十一,我会与你们一同进宫,再想办法与陛下见一面!”
“好,这个不难,只是要如何避开众人见到陛下,殿下可有何法子!”
“这个正是需要三娘子帮忙之处,请三娘子在宫中陪十一一晚,十一在式乾殿,请陛下过来相见倒也不难!”
“留在漼府的王军,平日的供给三娘子不用担心,但是府上人多眼杂,三娘子可将府上多余的侍从皆送回清河郡,有什么吩咐唤王军去做便可!”
“好,殿下放心,我已经交代漼寿,今日已将府上的人都安排妥当,明日就陆续将侍从送回清河。”
木易辰不想牵连三娘子,三娘子也知道殿下在尽力保护漼府和十一的周全,只无多问。
“殿下今日就住在府上吧!”
“不必麻烦了,三娘子明日何时启程,我们在府门口汇合即可!”
“殿下还是留在府上吧,如今漼风和十一的屋子都空置着,不麻烦的!”
木易辰为难道:“那好吧!”
漼三娘亲自将殿下和南将军带到十一的书房,留了梓鹃在旁照顾。
“殿下,我先送南将军去姑娘的卧房,再带您去三公子的房间休息!”
“不必了,你带南星去休息吧!我留在书房就好!”
“也好,南将军,这边是我们姑娘的卧房,我带你过去休息吧!”
梓鹃带着南星离开,木易辰环视着十一的书房,三年前十一曾在此作画,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明了了这个姑娘藏在心底无法言说的心事。
轻轻抚过矮矮的几案,案头还摆着十一作画的毛笔和宣纸。
铺开宣纸,木易辰挥毫落纸如云烟,那一茎长在他心里的莲就栩栩如生般跃然纸上,那是他欠十一的。
木易辰凝望着画卷,注视着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曾今在同样的地方,他看到过一个小小的辰字。
注视良久,木易辰执笔,在相同的地方写下二字,以同样不可言说的遗憾回应着十一。
想到十一此刻的处境,木易辰的眉间浮上阵阵隐忧,从西周一路回来,十一连家都不曾回,便被带回了宫中。
临别时,十一从藏书楼下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隐蔽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迈着沉重的步伐拾阶而上,立于三楼凭栏远眺,含泪目送她出府,可十一却始终不曾回头。
那一刻他才体会到原来自己每次的不回头,会让十一多么的心碎难过。
木易辰来不及回到藏书楼,便急急地追了出去。
不然他会看见十一常坐的案几上,只留下一幅墨迹未干的画作和十年前自己留给她藏书楼的那把钥匙。
十一浅浅的笔触,勾勒出一负手而立的背影,着青白长衫,天青色的玉带随晨风轻舞漫卷,微微回眸的侧影掩映在一片清晨的山涧鸟鸣中,坚毅的美人骨和高耸的发冠遗世独立,郎艳独绝,整个人陷在晨曦微光的包裹里,恬淡闲适中却隐隐透出淡淡愁思。
十一执笔,终是在离别之际,画出了喜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