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成了
再说回裴蔚这里,他为神丹准备的可不止这一桩,只不过不像其他的那么疯狂,也或者是被人阻止了,但也可见他的意愿之强烈了。
任谁一直不被看好又捡漏成功,捡漏成功又没彻底掌权,也得觉得神丹是上天对他的认可了,因此,别人还要怀疑裴芃个五分六分,裴蔚恨不得百分百地相信裴芃。
只是,裴蔚急切,曲松却没有第一时间把丹药拿出来。
“怎么?裴芃没有让你带来吗?”
裴蔚本就因长期休息不足和饮食失衡而显得肝火旺盛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怒意。
曲松跪在地上的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虽说裴蔚还到不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能力,但对曲松来说,陛下想要他的命,那是殿下都救不回来的。
但,他的这套说辞是随着年礼一起被送来的信上写的,裴芃特意指明让曲松担此重任。
曲松想到眼含羡慕嫉妒恨的同僚,又想到最近因为他收入变多而过得富足的父母妻儿,到底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字一句地尽量按之前排练过的那样去应对。
好在,裴芃对裴蔚的性格摸得还算透,在曲松尽力自然地把道士们给他拟定的那段玄之又玄的说法讲出来后,裴蔚脸上的怒意变成了若有所思。
“它会自行寻找有缘人是么……”
裴蔚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人。
其实今天是有不少听到消息的人想要围观,有人想看笑话,有人想看看能否得到好处,也有人抱着拆穿裴芃的心思而来。
但裴蔚通通拒绝了,连最近新宠的几个妃嫔,提出想一观神丹后,也被裴蔚怒斥了。
所以,很幸运的是,殿内只有伺候的人,并没什么身份当紧的人物。
这对曲松是种幸运,毕竟,如果有重臣在,他说让裴蔚屏退众人等待神丹现身,绝对会被阻止的。
对裴蔚也是幸运,最起码他不需要说服任何人了,只要把内侍和宫女们赶出去就可以。
曲松随着裴蔚近身伺候的内侍站在殿外,大冷的天,他却憋了一身汗。
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就是不知道别人的任务完成了吗?但凡哪里出了差错,他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曲松低垂这头,眼睛也偷偷往下看,看到一道陌生的身影,穿了他意料之中的一双鞋帮绣着某种花纹的布鞋,稳稳地站着。
曲松的视线又开始上移,移到对方的背上,那里轻轻背了一只很白净的手,也细腻,得是在宫中很得脸的内侍才能这么保养自己的手。
曲松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他忍不住继续往里看,似乎看到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的心定了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
后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宫人们都惯性地转身跪下行礼,曲松晚了一步才跪下,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而且他的穿着本来也格格不入,王淑在他身前停留得格外久一些。
虽说没有抬头,只看到鞋面,但曲松莫名觉得皇后不喜欢他,甚至厌恶。
这可不是前几次他见到皇后时对方的态度。
曲松直觉和丹药有关系,但他也是听命行事,殿下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了,也没办法考虑皇后的喜恶。
王淑的确是因为丹药的事对裴芃有不满,而且很多。
王寅虽然常年一副出世的老神仙模样,但王淑知道,祖父信的是老庄之学,敬畏天地之道,却不信丹药、不信供奉。王淑久受熏陶,也是这幅态度。
她一直觉得滥服药物都是种伤身之事,更何况是丹药呢。
裴芃这么做,让她觉得恼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裴芃是有帮过她的,还帮过陛下,为什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样?用丹药来魅惑陛下,还让神丹之说传得举世皆知。
连带的,王淑对曲松也厌恶了起来,她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是怎么拿出来推销果酒时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蛊惑陛下,让他服下那剂所谓的丹药。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陛下呢?不跟在陛下身边伺候,这就是你们学的规矩?”
曲松的汗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他逃过了一劫,看来今天皇后不准备找他麻烦,至于往后,想必他需要入宫的时候也不如以往那么多了。
王淑在殿外训斥宫人,却不见殿内有任何动静,她又不敢推门进去,毕竟,宫人们也说了,是陛下让所有人都退出来,不得传唤不得进入。
王淑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站立等待着。
突然,殿内传来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闷闷的,紧接着又有一声奇怪的声音传出,又很快消失,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王淑上前了几步,想敲门,又不敢,忍不住恨恨瞪了眼曲松,压低声音问:
“你们殿下到底是想做什么?为什么非要陛下独自待着才能看到丹药?”
“禀娘娘,并非是陛下独自在殿内才能发现神丹,小人说的是‘神丹会自行寻找有缘人‘。”
王淑也不傻,一想就知道了,这是裴蔚怕其他人当中出现一个有缘人呢,这才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了。
她觉得有点可笑,也为自己刚刚的担心觉得不值。
他是个皇帝啊,传承数百年皇朝的继承人,他是天子,他手握人间权柄获得上苍承认,却怕身有缺陷的内侍、身不由己的宫女越过他获得神丹的认可。
这样的陛下,真的能承得住整个天下的重任吗?
王淑的手不自觉地在小腹摩挲着,然后放下了手,空无所着地垂在身侧,转身走了。
王淑刚走了几步,殿内突然传出极为喜悦的癫狂的笑声,王淑的身形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
曲松听到这笑声,双眼忍不住红了一圈,成了,成了。
“曲商,您还在这跪着做什么?走了,陛下有请。”
没错,以曲松如今无官无职,本职工作是替裴芃卖货的身份,即使他见了一国之君好几次,宫人们也只是含糊地称他一声“曲商”。
曲松试图抬头,但眼角瞥见对方那双绣着熟悉花纹的鞋,又默默等了一下,等对方进去后,他才起身拍了拍外袍上的土,又整理了一下衣口,这才微微弓腰低头,小步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