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东窗事发

“宫里都没人管吗？”叶冰裳问身边带她去如厕的宫娥，道。

“这位是景国的澹台质子，说白了就是敌国俘虏，俘虏哪有好日子呢？叶大小姐，你也不要同情他。你想想，每年两国交锋都各有伤亡，景国将士们手上有多少我盛国子民的鲜血？当景国将士夺取了我盛国城池，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百姓作为俘虏遭到他们虐待？又有多少无辜的亡国百姓死于景国将士的刀锋之下？景国是澹台皇室的国，他身为澹台皇室的皇子，活得好好的，受点苦不是应该的吗？若他这都算苦，那因为国破家亡而丧失性命的百姓怎就不苦！”

听到宫娥的话，叶冰裳觉得有道理，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生在一个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宗族的束缚，所以她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澹台皇室和景国将士铸造的错误不应该让澹台烬来还。

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叶冰裳叹气，只能默默帮澹台烬处理伤口，让自己良心好过。

叶冰裳害怕叶夕雾突然发疯，把自己弄伤，伤口处理不及时引发破伤风，所以随身带着止血消炎的药粉，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澹台烬也不是没有意识，只隐隐约约看见叶冰裳一身天青色长裙，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女，在这寒冷的冬日给他带来温暖，抚平身心的疼痛。

“你为什么要帮我？”澹台烬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叶冰裳。

叶冰裳浅笑：“不管你是谁，只要一个人心怀善意，看到一个正在受到不公正对待的人，都会施以援手。这是人受到教育后拥有的良知。我如今知道了你是澹台殿下，我恪守礼法，自然要对您以礼相待。”

“你不恨？”澹台烬疑惑。

他觉得宫娥的话很有道理，可这话为什么没能改变眼前女子的想法？

她怎和萧凛那般相似？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承担他人的罪恶。我只感慨我没有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而不会去抱怨其他。我也曾像澹台殿下这般，被人害得狼狈，可我告诉自己，不忘初心，要好好爱自己。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有好好爱自己，活在当下，才能把日子过得通透。澹台殿下，冰裳今日也把这话送给你。”

当澹台烬回味完这句话，叶冰裳已经在宫娥的带领下去了如厕，回了宴席，只给他留下了一包止血消炎的药粉。

“谢谢你，叶、冰裳。”

叶老夫人并没有怀疑叶冰裳为什么离开得如此之久，只当她肠胃不适。

宫宴散场，转眼就是隔日。

“老爷，前线传来战报，景国不知何时攻占了悫平关，如今已派兵攻下了嘉宜关，正派兵里外一并攻打悫安关和悫宁关，形势严峻！陛下命人传他口谕，让您速速前往前线统筹战事。”

叶老夫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悲伤。

从前，她的夫君便是如此。

一接到战报，就前往前线统筹战事，甚至在她生产前两日，不顾她的情绪，义无反顾支援前线，害她伤了心神，生叶啸时伤了身子，此后再也没有新的子嗣。

“啸儿，可否过了除夕……”

“母亲！”叶啸打断叶老夫人的话，一脸严肃，“今两关告破，若是景国尽数拿下悫安、悫宁两关，余下的嘉靖关如何抵挡景国的虎狼之师！若是嘉靖关也破了，其后的珈关虽有天险，却无高墙，如何能拦住景国的虎狼之师长驱直入！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时，孩儿奉命于危难之间，国家尚未安定，何来心思话家常！想我叶家世代忠良，父亲更是为国捐躯，祖父当年更是一人一师死守悫安关，等待支援，才换得景国十年太平！这盛世，从来都是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创造的。我虽贵为柱国大将军，无先祖之大功，却得陛下之亲信，赴前线统筹战事。我不求能有先祖之功绩，但求能为我盛国百姓拼得一时之安宁。”

叶老夫人哑然。

她曾有一个思慕的少年郎，可不得不为了皇家的利益嫁给叶啸的父亲。

她努力做到一个皇室公主的责任，却感受不到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得到的来自丈夫的偏爱。

家国大义，她永远在她前面。

“你去吧。”叶老夫人有些颓然地挥了挥手，“保护好自己。”

“孩儿不孝！”叶啸跪地叩拜，随即决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叶清宇听闻此事，想和父亲道别，却只看到父亲骑马离去的背影。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父亲一样，不再活在叶家先祖的阴影里……”

除夕夜，叶老夫人心情很糟糕，所以对叶冰裳也没有好脸色。

叶冰裳依旧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这老东西一拳打在棉花里。

无所谓，过几天就能翻盘了，就让这个老东西得意几日。

这两三个月，哪天不是在忍？

若非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齐聚，她也想不出这个计策翻盘！

丑时，爆竹声阵阵。

旧一年的事情都好像翻了篇章，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展。

正月初七。

“小姐，大事不好了！”嘉卉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您先前的那条计策出了大问题，春节期间，京城多处发生小规模暴乱，不少饥民作奸犯科，宫中派人来指责二小姐，要抓二小姐入宫，老夫人、老夫人她，她把你供出来了！说什么，您写的法子被二小姐看到了，交给了老爷，二小姐只是没和老爷说这是您想出来的，害老爷产生了误会，才上报给陛下，害陛下误认为这是二小姐想出来的。如今出了事情，自然要您去担这个罪。”

叶冰裳心中冷笑，眼睛却不断打量着屋外，听见有脚步声，忙紧紧抱住了嘉卉，脸上带着悲伤：“我只是一介女流，看爹爹日日夜夜都为那事儿伤神，就想着为爹爹排忧解难，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爹爹和弟弟都说这个计策好，我哪会想到，这计策竟然只有一时之好，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就算爹爹看不明白，朝堂之上，那么多官员也看不明白吗？若这法子真的那么不堪，他们为何又要采纳？莫不是找不到借口，就想着找我一个弱女子顶罪？我一向宽恕，哪怕妹妹无意间将这计策据为己有，我也在皇后娘娘面前为她美言，如今东窗事发，她们一个个怎就舍弃了我，可还把我当做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