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青月捂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它跳动的激烈，却软弱的可怜。

李觅是皇上，何须他的心软。皇上没有了魏东燕如，自然还会有魏西燕如，魏南燕如，魏北燕如，和无数个燕如。

青月抚着心口一连三问，

你以为他爱你，就能和你平等的并肩而立吗？

你以为他爱你，就能尊重和考虑你的感受吗？

你以为他爱你，就能不罚，不伤，不害你认为重要的人吗？

不能，当然不能，李觅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让你站着，你就不能跪；他让你跪着，你就不能站；他要伤的人，你就不能求情；

他要杀的人，你也不能救；

他是皇上，是天，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而自己是什么，是一棵草，一朵花，一件漂亮的瓷器，一个宠物，唯独不是他自己。

青月的思绪越飘越远，越想越多，心潮起伏到不能自己，

他如果有武功在身，此时恐怕早已经翻墙跃脊而去。

青月紧紧攥着拳头，

即使没有武功，他也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李觅坐在后殿的床边，他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就寝。

阿紫的死是他有意而为，只因他不想留一个皇后的眼线在自己的身边，在水隐的身边。

而那个宫女竟然还敢肖想自己，就更死有余辜。

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所以他在等青月想清楚后，自己回到后殿。

然而，李觅从二更等到三更，青月没回来，从三更等到凌晨，青月仍然没有回来。

直到天已经蒙蒙亮，李觅该上朝的时候，青月仍然端坐前厅。

李觅站起身，让进来伺候的宫女太监给自己重新更衣，洗漱完，路过前厅上朝的时候，

青月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李觅在厅前停了停，又转头扫了一眼青月，想开口，终于还是紧紧抿住了双唇，上朝去了。

小凳子在李觅走后，肿着一双眼睛，悄悄走进来，

“公子，阿紫姐姐已经被家人接走了，您放心，有那一百两银子在，阿紫姐姐一定会被妥善安葬的。”

昨天还是鲜活的人命，今天就已经要被安葬了吗！

青月眨眨眼，眼睛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

是他害了阿紫，

如果阿紫没有来自己身边，阿紫就不会死。

他或许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公子！”

小凳子见青月没说话，又叫了一声，

“谢谢你小凳子，你出去吧，我再坐一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小凳子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却神情淡然的青月，答应着出去了。

刘玉恒昨日回去之后，心中就一直感觉不安。

他从小翠的话里知道，青月对待几个曾经在蔷薇院伺候的丫头，都格外不同。

他既然当时为了护住小翠不嫁人，就和当时还是小王爷的李觅闹，

今日死了一个阿紫，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因此在一早入宫朝会前，就找了自己熟识的宫人打听，

当他知道青月竟然在前厅坐了一夜时，心里就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完了，青月的腿不知肿成什么样子了。

他告诉一个大臣帮自己请假，就直奔皇帝的寝殿。

小凳子正在寝殿门前守着，见了刘玉恒，惊讶地问：

“侯爷，皇上去上朝了，您这是？”

“我找你们公子问几句话，你们公子在哪里呢？”

“哦，公子就坐在厅里呢，您自己去找他吧。”

青月看到刘玉恒进来的时候，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刘玉恒上来就半跪在他跟前，低头去掀他的下摆时，才回过神来，

想伸手阻拦，也已经晚了，

刘玉恒已经褪上去了他的裤脚。

不出意外，脚踝已经肿成了两倍那么粗，小腿也整个粗了一圈，比刘玉恒那天看到的要严重好几倍。

刘玉恒的手都在抖，这腿再不过血，就废了。

此时他顾不上斥责青月不知道爱惜自己等语，百忙中将手中的腰牌放于桌面，

便一个公主抱，把青月抱到怀里，就快步走向寝室。

青月靠着床头，眼睛望着窗幔，任刘玉恒在他腿上按压搓揉，过血时候针刺般的疼痛，也没能让他皱皱眉头。

他已经陷入自厌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脚步声从外厅传来，

青月没听见，刘玉恒没注意，

李觅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刘玉恒在青月的雪白的小腿上揉捏，

他是上朝上到一半，跑回来的。

他虽然不知道青月的腿有严重的冲逆，但他看到过青月有时会轻微浮肿的腿。

正在听大臣说事情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青月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样子，那种水隐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的想法挥之不去，

所以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半途退朝了。

回来后，就看到请假说有事无法上朝的刘玉恒在给青月揉腿。

这个画面让他觉得很刺眼，

刘玉恒感觉有人站到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李觅到了。

他并没有被抓包的慌张，而是从容镇定地站起来给李觅见礼，

然后才说道：

“皇上来得正是时候，请皇上宣太医来给魏侍卫看看腿吧，虽然现在已经疏通过血了，但肿胀未消，仍需辅以针灸按摩来处理。”

李觅沉着脸看了一眼从容的刘玉恒，

“不上朝，先跑到朕的寝殿，这就是兄长所谓的有事？”

“回皇上，臣今早临上朝才发现臣的腰牌不见了，想起应是昨日不慎掉在了前厅，因此特来寻找，进来却发现魏侍卫一动不动坐在那，因此，请皇上恕罪。”

李觅正要说话，就听青月轻声说了句：

“我想睡一会儿，都出去。”

李觅面沉似水，看看青月，又看看刘玉恒，半晌才道：

“兄长去忙吧，我陪水隐。”

青月仍然自语似的说道：

“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李觅憋了一肚子的气，想发作，又怕青月再闹，反而无法休息。

想想只得忍气和刘玉恒一起走出寝室。

走过前厅的时候，

李觅提醒道：

“兄长的腰牌不要再忘了。”

刘玉恒笑道：

“皇上说得是，是臣疏忽了。”

刘玉恒迈着方步走了，李觅吩咐人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