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喻光霁听完宣初的话，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七岁？她七岁就知道自己是魔族圣女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对。”宣初点了点头，将鱼竿放到一旁, 看着喻光霁，“她比你我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喻光霁紧紧地皱着眉头，他无法相信，乔灵儿知道的那么早，瞒了他那么久。
“那、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魔族圣女，所以她当初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强行为我生出五灵根，只是为了，好打入四大宗门，利用我的身份，来给魔族--噗！”喻光霁一个气急攻心，直接吐了口血出来。
他如今身体弱，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吐了口血后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眼看着他就要砸在地上，宣初连忙扶住了他。
这一幕恰巧被来给宣初送饭的叶明轩看到，他直接冲了过来，“小师妹！”
他还以为是喻光霁欺负宣初，刚要出手就见宣初看到救星一样把喻光霁往他怀里一推。
喻光霁到了怀里他才发现原来是喻光霁晕倒了。
宣初顺手接了他手里的饭，“随便找个房间让他待着吧，他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让人看看吧。”
叶明轩点头，连忙就把他送走了。
不多时他又回来，看着宣初没动几口的饭菜皱了皱眉头。
“怎么吃那么少？不合胃口？还是来的人倒胃口？”
宣初叹了口气，“都有吧。
师兄，我一开始以为喻光霁是因为那发簪才爱上的乔灵儿，所以我也给了他发簪，我希望可以以此挑拨他俩的关系。
可是结果，他就是很喜欢乔灵儿。
哪怕失忆了，哪怕他的师父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关于乔灵儿的一些事，可他还是选择来问我。
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乔灵儿。
师兄你知道吗？
因为那发簪，他看到我的瞬间就对我心跳如鼓，可他却对我说，为什么我会对你心动，乔灵儿是不是误会了我与他的关系才会入魔，才会选择离开他。”
宣初说到这里是很共情的，因为她也曾被控制爱上过喻光霁。
说是控制，但实际上，她就是有点喜欢的。
或者说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付出一切却没有半分收获。
不甘心自己明明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他。
但后来她不敢承认自己喜欢过喻光霁了。
因为她的喜欢，宗门覆灭，因为她的喜欢，天道给予她惩罚，因为她的喜欢，这世界完蛋了。
她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到自己头上，好以此来让自己对喻光霁有个戒断。
好在重生以后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司诗云他们身边，这才没工夫去想喻光霁和她的从前。
也没有单独同喻光霁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她的心没动。
可刚刚，看到喻光霁伤还没好就急匆匆赶来的模样，她是真的羡慕乔灵儿能拥有这样纯粹的爱。
“小师妹，或许我们应该和乔灵儿好好谈一谈。”
说这话的时候风吹起了叶明轩的长发，露出了原本被他藏起来的一缕白发。
宣初瞥到了那白发，“师兄？”
“自从你灵根被毁后，我占卜推演了无数次。
可无论我如何占卜，变数都只在你和乔灵儿身上。
或许你们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也许就能有机会了呢。”
宣初倒是可以同意，但是--
“你确定师父能同意这件事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沐修琮把桌子拍碎，“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师妹现在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她灵根碎了，凡人一个，你让她去跟已经恢复了魔骨修为在化神期的乔灵儿谈？
你想死就直说！”
沐修琮简直要被这个逆徒给气死了。
叶明轩却跪得笔直，“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个屁！你们拿他当挡箭牌他拿你们当狗使唤！”
“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提这个建议就去给老子跪禁室！”
“还有你！修为都没了还得瑟什么？！这天下塌了咱们一起死，到了黄泉大不了被姐姐姐夫抽鞭子，但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魔族怎么了？！我们只是不愿意直接开战生灵涂炭不是我们打不过！”
沐修琮是真生气啊。
甚至恨不得自己去单挑把这事赶紧解决了。
但不行，天道不许乔灵儿死，魔族的孽还没有造完。
天道就没办法清算。
就没办法拥有更多的力量调动天雷和上仙界的力量。
所以他们只能忍。
“光明正大的打起来要死人，被动挨打死的人更多，舅舅，谁想憋屈的死去呢？”
宣初说得倒是也有道理。
“你们知道什么，纵然有人愿意共伐魔族，可一旦开始死人，他们就会后退，他们就会指责咱们这些修仙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就会质疑我们无用，就会找我们要赔偿，就会想方设法的弄死我们然后他们取而代之。
你的想法很热血，看起来很公平。
但是你以为我们祖辈没有试过吗？”
是啊，宣初能想出来的办法，其他人一样能想到。
“是我狭隘了。”
宣初乖乖道歉，沐修琮摆了摆手，“你还小呢，你不懂人心险恶。但你们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
我可以以仙盟的名义邀请乔灵儿来商讨，但若是她不来，或者谈判不顺利，那我们就正好可以开战。
只是现在仙盟的修士不太多了，上次清理了一大批，现在我们能打的人手也就是从前的五分之一。
打起来胜算确实不大，但魔族那边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
沐修琮骨子里也是好战的，不然不能被推举为宗主。
但他如今有了软肋了。
他死可以，宣初还那么小。
有了软肋他就没法像从前那样一往无前了。
“舅舅，我不怕的。”
我不怕同你们一起死，我只怕我们分离。
沐修琮听出了宣初的意思，眼眶发热。
“你这孩子，就是想我日后被姐姐打鞭子。
行了，剩下的你不要管了，我来完善一下细节。”
沐修琮说着就把人都赶走了。
叶明轩拉着宣初走出去，俩人走到门外都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舅舅居然同意了。”
“师父是为了你，你还没发现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师父都会想办法同意的。你总是觉得你没有喻光霁的爱，可你回头看看，其实你拥有的远比你没有的多得多。只是因为没有，而显得珍贵。”
“你说的对，但我看明白了喻光霁的心，便也看清楚了我的心。
师兄，如果真的我们对乔灵儿都没办法，那乔灵儿就只能死在喻光霁手里。
可如何能让喻光霁下得了这个手呢？”
“那就只能让喻光霁对她失望，一次又一次。”
“上辈子喻光霁知道乔灵儿身份可是在最后。
如今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没关系，来日放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喻光霁这次昏迷了三天。
期间，乔灵儿来看过他一次。
来看他的时候，喻光霁挣扎着要醒，却被她施法又睡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宣初蹲了个正着。
宣初看着乔灵儿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忽然笑了。
“你怕他？”
乔灵儿手一顿，对宣初会来没有一丝意外，她等她，而她也来找她了。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我死？”
“想你死的，但没有迫不及待。
现在开打，于我们两方阵营而言都是两败俱伤。”
“那真是多谢你替我们魔族考虑了。”
沾染了魔气的乔灵儿比从前美多了，也更冷漠了。
“替你们魔族考虑？”宣初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乔灵儿，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替那些无辜的生灵考虑，替我仙门考虑。你以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魔族？”
乔灵儿的眼神冷了下来，周身隐隐有魔气缭绕，“那你就试试看。”
宣初却不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幽深，洞穿人心。
“你心里很清楚，喻光霁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利用，不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为你做到哪一步吗？”
乔灵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听不懂？”宣初上前一步，逼近乔灵儿，“你真的听不懂吗？还是说，你不敢承认？你怕承认了，就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了。”
乔灵儿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她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与宣初的距离。
“你在害怕。”宣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乔灵儿的心上。“你怕他真的对你失望，怕他真的对你动手。因为只有他，才能真正地杀死你，对吗？”
乔灵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宣初收回目光，转身看向窗外，“乔灵儿，你我都清楚，这场战争无法避免。但怎么打，何时打，却可以商量。你若真为魔族考虑，就该知道，现在开战，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乔灵儿沉默了，她知道宣初说的是事实。
魔族虽然强大，但仙门也不是吃素的。
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魔族就算能赢，也必定元气大伤。
“你想怎么样？”乔灵儿的声音低沉沙哑。
“和谈。”宣初转过身，直视着乔灵儿的眼睛，“就像我舅舅说的，我们可以以仙盟的名义邀请你来商讨。如果你不来，或者谈判不顺利，那我们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乔灵儿的眼神闪烁不定，她在权衡利弊。
“这是唯一的机会。”宣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乔灵儿，你我都清楚，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但我们可以选择，让这个结局来得更和平一些。一旦开战，生灵涂炭是小，若是把这世界崩了，魔族也难逃覆灭。
至于你们想趁机跑到其他地方扩张地盘的想法，更是异想天开。”
前面那些话乔灵儿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宣初说了最后一句，乔灵儿这才深深地看了宣初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宣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乔灵儿一定会来的。因为她别无选择。
叶明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宣初身边。
“师妹，你觉得她会同意和谈吗？”
宣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宣初的声音很轻，“她怕喻光霁真的对她动手。”
叶明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师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喻光霁真的下不了手，该怎么办？”
宣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那就只能……等死吧，谁让她受了诅咒呢。”
“可是……”
“没有可是。”宣初打断了叶明轩的话，“师兄，我们没有退路了。乔灵儿不死，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叶明轩看着宣初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几日后，沐修琮果然向魔族发出了和谈的邀请。
乔灵儿也果然来了。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仙盟的议事大厅。
沐修琮坐在主位上，看着乔灵儿，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来了。”
乔灵儿冷冷地看着沐修琮，“我来了，你们想怎么样？”
“和谈。”沐修琮的声音平静而威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这场战争。”
乔灵儿冷笑一声，“和谈？你们仙门不是一向自诩正义吗？怎么会想到和魔族和谈？”
“正义？”沐修琮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乔灵儿，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正义吗？正义，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罢了。”
乔灵儿沉默了。
“我知道，你们魔族也有你们的苦衷。”沐修琮继续说道，“我们仙门，也不是不讲道理。只要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办法。”
乔灵儿看着沐修琮，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你真的愿意和谈？”
“我愿意。”沐修琮的声音坚定而真诚，“我不想看到生灵涂炭，不想看到无辜的人死去。只要能避免战争，我愿意做出任何让步。”
乔灵儿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可以和谈。”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和谈的过程并不顺利。双方都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互不相让。
“我们魔族，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乔灵儿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不可能。”沐修琮一口回绝，“仙界的地盘，寸土不让。”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乔灵儿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沐修琮叫住了她，“我们可以商量点别的。”
乔灵儿重新坐了下来。
“你们魔族，可以继续留在魔界。”沐修琮说道，“但是，你们不能再侵犯仙界。”
“这不可能。”乔灵儿说道，“魔界的资源有限，我们必须向外扩张。”
“那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资源。”沐修琮说道，“只要你们不再侵犯仙界，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足够的资源。”
乔灵儿沉默了。
“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沐修琮说道，“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乔灵儿看着沐修琮，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好，我答应你。”乔灵儿最终还是同意了，“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不会再对我们魔族出手。”
“我保证。”沐修琮说道，“只要你们不再侵犯仙界，我们绝不会主动对你们出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大小宗门往魔族泼脏水的事情还少吗？
万一你们后悔，又有人杀了人，或是做了什么蠢事栽赃到我们魔族头上，而后发动战争，怎么办？”
“有我在，也有圆机大师在。”
就这一句话，和谈就结束了。
和谈结束后乔灵儿离开了仙盟。
沐修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舅舅，你真的相信她会遵守协议吗？”宣初问道。
沐修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她会。”
“如果她不遵守呢？”
“那就只能……战了。”沐修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宣初沉默了。他知道，这场战争，或许只是暂时被推迟了。
喻光霁醒了。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乔灵儿的下落。
“我知道她来过！我能察觉到她的！宣初，她来过是不是！”
见他这般笃定，宣初也做不到欺骗他。
“她的确来了，但是现在又走了。”宣初告诉他，“她回魔界了。”
喻光霁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还好吗？”
“她很好。”宣初说道，“她答应了和谈。”
喻光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谈？”
“是。”宣初说道，“我们和魔族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不再侵犯仙界，我们就不会主动对他们出手。”
喻光霁沉默了。
“你……怎么看？”宣初问道。
喻光霁看着宣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看。”
宣初看着喻光霁，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喻光霁的心里，一定很矛盾。
“喻光霁，你听着，”宣初认真地看着他，“乔灵儿是魔族，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和谈只是暂时延缓了战争，她若再犯，我们绝不姑息，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