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舆论

第二天一早，还未到办公室的楚知吾，已经收到了他在电视台的责任编辑的微信，身为传媒专业人士的他当然对自己的文章能够成为电视节目专题报道核心而喜闻乐见，但里面的用词是否恰当准确，很多想法是否可以过审在电视上播出，他也不确定，于是责编与楚知吾约定了下午在浦东市电视台见面，商量节目细节，楚知吾自然是欣然同意。

而来到公司的莫琪，看到大数据监控下话题热度的反馈，以及上午收到的神秘邮件，也是窃喜不已，心底盘算着还要多久才能与楚知吾去漂亮国双宿双飞，就连下属十分刻意的奉承，也能让她感到愉悦。

明知道莫琪就在茶水间，两个小姑娘还特意讨论道：“你看到今天莫总的状态了吗？简直太水润饱满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护肤品。”

而另一人则是偷偷瞧了一眼茶水间里，发现莫琪并未出来制止，才抿嘴一笑回答道：“莫总哪需要用这些，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可不就是莫总最好的护肤品了嘛。”

莫琪对外面刻意的二人不以为意，但哪个女人又不喜欢别人的夸赞呢，照了照茶水间里的镜子，尽管脸上用着最贵的护肤品，莫琪仍然觉得刚刚那马屁拍得很对，事业和家庭，可不就是她最好的护肤品吗。

在莫琪炒作的话题渐渐平息的时候，暗流却深藏在大物平台的数据监控之下悄然涌动，不仅是参与其中的刘晨，哪怕是兴风作浪的莫琪，都只能随波逐流。

午饭过后，楚知吾稍作休息，便驱车前往浦东市电视台，午间虽然算不上车流量高峰期，但浦东市电视台并不在楚知吾公司所在的中心区，这也足足让楚知吾开了四十分钟车，才来到占地极广，建筑规模宏大的浦东市电视台。

看到属于浦东电视台的这个园区，楚知吾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时效性这么重要的电视台，要安排在高新区这种位置，分分钟就能上高架快速路，办公场地及园区可以说是巨大，绿树成荫，毫无遮挡，在这里上班，确实要比楚知吾公司所在的那一栋栋高楼大厦要舒服多了。

就连安保，那也是独门独户，而不像办公楼由专门的物业进行管理，楚知吾正准备开车进入，这就被保安拦住了，在经过登记之后，才得以进入园区，车辆缓缓驶入，楚知吾也不由得打开车窗，肆意的呼吸这边的新鲜空气，他没呼吸过所谓漂亮国的空气，但想必再新鲜，也不过如此了吧。

到了电视台办公楼下的楚知吾给责任编辑李云发微信，却不想李云竟是秒回，让刚准备打开车窗在车里躺一会的楚知吾，只得苦笑着又关上车窗，下车上楼。

乘电梯来到七楼，李云早早的就已在电梯门口等候，看到楚知吾出现，他更是立马迎了上去，热情的握手招呼道：“楚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楚知吾也笑着寒暄道：“李主编客气了，对了，我记得您的办公室在五楼啊，看来这又是，高升了啊？”

李云却是神秘一笑，畅然说道：“托楚总的福，这次要是做得好，真的高升了也说不定。”

楚知吾闻言眉头一挑，接着说道：“那我可得全力以赴，等着参与李主编的庆功宴了。”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往里走去，其实楚知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与人寒暄交流上自己如此娴熟，只能归因于之前梦境导入的过分清晰了吧，不过也是，要是按楚知吾自己的性子和风格来，又哪有半分楚总的样子。

李云带路来到会议室前，先是示意楚知吾稍候，然后便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还不等里面说“进来”，门就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了，自然小小的惊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李云和楚知吾，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人正站在门口，浑身散发出二手烟的味道，而李云也马上反应过来介绍道：“楚总，这位是我们电视台《真相》节目的总编，左俊左总编。左总编，这是咱们编辑部的特约撰稿人，也是咱们传媒行业的内部人士，楚知吾楚总。”

左俊略微对李云点了点头，便热情的伸出双手与楚知吾相握，楚知吾被这位初次见面的左总编的亲热劲给弄懵了，而左俊则是紧紧的抓住这位，有可能让他再打造一期爆款专题的特约撰稿人。

两人各怀心事的笑着握了一会手，这才在李云的提醒下，左俊请楚知吾进入了会议室，除了左俊和李云以及楚知吾以外，在场还有五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是《真相》节目组的，而作为浦东市电视台的重点节目，编辑部里也只有李云这样的主编有资格与会。

左俊示意下属分发文章，他自己则戴上了放在桌上的眼镜，拿起了那张由他标注过许多内容的文章，看着楚知吾笑着说道：“楚总，那咱们就开门见山。我们《真相》节目组，想以您的文章作为核心，做一期专题节目，节目的内容与您的文章主旨切合，旨在探索物质文明如此发达的当今时代，尤其是在浦东市这样一个国内一线城市，传统美德该何去何从，传承了千百年的民族意志，又该如何继续传承。我拜读了您的文章，或许是出于审核考虑，您文章中的部分内容，特别是极具现实意义的内容，还是一笔带过的，而我们《真相》节目，就是要将这个社会最现实的内容，一一发掘出来，我有信心，这次专题，将会是能轰动全城的一个专题。”

楚知吾倒是面不改色，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说道：“感谢左总编以及各位的信任，很荣幸我的文章能成为专题节目的主旨，事实上如左总编您所说，确实有许多实质性的内容，我没有细写，就连标题，也是再三考虑后才定下，只为不激化任何矛盾，您是行内人，您肯定也知道要保持中立的立场探讨问题有多么困难，我担心的是，若是倡导任何一种思想，最终节目也好，文章也罢，都会被舆论所裹挟，对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左俊闻言陷入了沉思，将怀中压得变形的烟盒拿了出来，打开后拿出香烟递给楚知吾，在楚知吾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烟以后，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将烟塞到自己嘴里，一个人走到了会议室最远的靠窗处，将窗子打开，缓缓点燃了这根香烟。

左俊吸烟很快，传说中的两口烧到手估计就是这种风格了，轻轻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内，左俊又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然后斩钉截铁的对楚知吾说道：“楚总的顾虑，也是我的顾虑，但我觉得做传媒的，特别是我们在电视台工作的，并不是要告诉别人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立场，而是中立阐述，然后根据社会现状，提倡好的，批评不好的，虽然现在网络媒体很容易将影响扩大，但不能够因为舆情的难以管控，就连身为媒体人该做的事都不做了，楚总以为如何？”

楚知吾以为如何，楚知吾当然是深以为然，虽然他顶着的是这个楚总的头衔，但骨子里的他，可是那个忠于原则，不愿同流合污的一股清流，他不愿写得过于直白和现实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倡导正确的观点。

楚知吾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与左总编思路一致，更是有感于前两日大物平台的热门话题，不然也不会提笔写出这样一篇文章来，只要左总编需要，内容再详尽些，细致些，现实些，又有何妨，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愿意作为电视台特约撰稿人的想法，我也希望好的被倡导，只是审批方面……”

见到了这样一个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左俊怎能不高兴，拍着胸脯说道：“审批的事情交给我，至于节目内容的具体推进，就希望楚总能多提供帮助。”

楚知吾也是爽快一笑，确认道：“那是一定，不敢说让看到节目的观众们振聋发聩，起码也要能够发人深省，左总编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双方相谈甚欢，左俊忙着准备材料给领导汇报，以期争得领导的同意，做一期极为尖锐现实的专题，而楚知吾则是自行驱车回到公司，参加与工作相关的各项会议。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大物平台上已经渐渐有些声音开始提问：传统思维方式的桎梏，是否会影响经济再次腾飞。我们是不是该学漂亮国一样发展？幸福指数降低，打工人该何去何从。

暗流渐起，当它们浮出水面的时候，必然是浊浪滔天，山呼海啸。

滴滴。

从天堂度假村中出来的楚知吾摘下了虚拟现实眼镜，却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疲倦，原本只是想着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但忽然心里一动后，伸手的动作更快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2：19，而显示的有未读的微信通知，更是让楚知吾不由得嘴角一扯，迅速解锁手机。

当看到未读消息是来自公众号推送时，楚知吾脸上隐隐有一丝失望，但却很快收拾好心情，准备洗漱睡觉了，毕竟第二天等待着他的，还有不用想也知道满满当当的工作。

刚躺倒在床上就明显困意汹汹的楚知吾正准备关灯睡觉，手机却是振动了起来，侧睡着拿起手机一看，又不自觉笑了起来，是来自刘沅沅的微信。

刘沅沅先是发了一个小狗发怒的表情包，然后在下一条打字问道：砖头他听得懂英文吗？？？

楚知吾也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开心，只是赶紧握住手机打字道：应该是听不懂的吧哈哈哈哈哈，但是名字嘛，不就是对晚辈的期许吗。

紧接着楚知吾又加了几个“憨笑”的表情。

微信那头的刘沅沅正敷着面膜，先是被楚知吾这么正儿八经的回复震到了，然后竟是被这八百年都没人用的表情给逗笑了，发过去一个猫咪狂笑的表情包，然后回复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还挺老派啊，我差点以为刚刚这条微信是我们领导给我发的了。

楚知吾收到消息倒是愣了一会，心里思忖道，我老派吗？她该不会是觉得我不会聊天吧？想了想又不自觉笑了起来，打字回复道：小刘明天记得把手机拿去修一修，不然其他同事该怪我小气了。

然后更是十分刻意的添加了几个微笑的表情。

看到消息的刘沅沅更是噗嗤一下，然后又马上做好表情管理，免得影响了面膜效果，板着脸发了一个狗咬人的表情，接着打字道：想当领导，哪那么容易！

楚知吾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从手机中发了一张砖头讨好他时他拍的照片发了出去，然后配文道：您大人有大量，别怪我了……

刘沅沅眼角一眯，然后又是赶紧微微松开，回复道：砖头真是可爱！这张图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样我的表情包库里又多了一张了。

看到这里，楚知吾打开手机相册，将砖头专门的相册，显示有518张照片数量的相册特意用手机截屏，然后发给了刘沅沅，接着打字道：这样看来，表情包我也有很多啊。

原本闭上眼就要睡着的楚知吾，此时已是毫无睡意，开始跟刘沅沅聊了起来，若是聊起别的，可能他还会有些露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聊起养狗趣事，那他的谈资可就丰富多了。

两人从养狗一直聊到运动，又从运动说到了工作，楚知吾这才知道，原来美丽动人，身材更是完美的刘沅沅不是演员或模特，而是一名律师，还是刚刚才搬到隔壁小区来的，而刘沅沅也才发现，原来这个喜欢拿狗撒气的楚知吾竟然还是大学老师，双方都对彼此的观感有些颠覆，一直聊到两人都拿着手机沉沉睡去，聊天才结束。

尽管楚知吾顶着两个黑眼圈，但今天的工作状态却是比以往都要好，见到谁都是笑容满面呢，哪怕本来有些邪火想发的老师看到楚科长突然摆出这么一副笑脸来，憋着的一肚子火也有些不好发泄了。

而楚知吾的同事们，更是早早的开始八卦他最近的状态了。

午餐带饭在办公室吃的陈老师一边吃着饭，一边神秘的一笑，说道：“你们难道没发现，最近楚知吾有什么变化吗？”

坐在旁边一块吃饭的曾老师首先接话道：“当然了，楚科长最近笑得都比以前多了，你看以前上班的时候，对着来报账的老师、学生，那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

同样笑着的黄老师也是附和道：“就是咯，我们知道小楚的性格，别人又不知道，最近我还听好多学院里的老师也这么说，应该是谈恋爱了吧。”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八卦，似是有楚知吾的八卦当谈资，饭菜都要香了不少。而楚知吾在了解到表情包的精髓以后，更开始以砖头的照片为原型，制作各种表情包，有些让刘沅沅嗤之以鼻，有些则是让她连忙表示她要征用，不仅是楚知吾的同事，刘沅沅的同事又何曾看到过一向高冷的她露出如此甜美的笑容，只是身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大家也仅仅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了。

她们哪里知道，把刘沅沅哄得那么开心的，可不是不善与女生打交道的楚知吾，而是小区明星狗砖头。

一天忙碌的工作就此结束，虽然两人并没有约定，但都在晚饭后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绿化公园，一个是抱着这是我每天遛狗习惯的楚知吾，一个是冲着楚知吾手机里海量砖头帅照的刘沅沅，只是今天，两人的互动明显多了起来，让身为主角的砖头，都隐隐有些失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