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去处

估计整个中州没人能预料到，偌大一个山海盟，不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查得清清楚楚，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分崩离析。尽管山海盟的资源不能让周边的其他势力分一杯羹，但山海盟掌控的区域，却是会成为无数势力竞相追逐的肥肉。

山海盟的弟子和门人不会这么快就散到各处，只是当众人离开这山海盟的大堂时，仍不免有些唏嘘与低泣。

很快，大堂里只剩下了坐在上位的岳鱼等人，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以及背后“山海无恙”的牌匾，也是十分感慨。

门人尽散，王潇也是再没有了盟主的架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是看向这大堂里的一切时，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愧疚。众人也知道此事无法安慰，只能陪在这，等王潇心情缓和些。

楚知吾刚走出大堂，众多弟子就围了上来，有同行去壶梁岛的方声声等人，也有武岩山的图图等人，还有原本心急如焚，今天却喜出望外的楚知意和南岭宫弟子，以及从厌晖城千里迢迢赶来的雷樊等人。

楚知吾看着众人，心中满是感慨，而当他的目光扫向方钊时，还是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主动朝方钊走去。

看着那与方均极为相似的模样，不仅是楚知吾，图图等人也是悲从中来，几位女弟子甚至眼角含泪。

“方均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是我没能力保护好他，你若是怨我怪我，只要是能令你解气，心中舒服一些的，无论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我必不推脱。但还请你节哀，毕竟从今以后，方叔还得倚靠你。”

方钊眼神复杂的看着楚知吾，良久后摇头说道：“壶梁岛上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哥愿意舍命保护你，正如你们愿意舍命保护彼此，我哥若是知道你安然无恙，定是也能够放心了。”

方钊的一番话，让楚知吾再忍不住，泪水无声的滴落，饶是看到楚知吾心情激动的楚知意，平日里有话直说的向雷，以及总能找到角度宽慰大家的祝日成，此刻都再无心情说话。

楚知意看着自己的大哥，又看着同样眼含热泪的方钊，他好像渐渐懂了所谓兄弟之情的真意，只是先前的兴奋却是荡然无存了，因为他知道，楚知吾的心中，此刻一丝一毫的庆幸都没有，都是痛失亲友的沉重。

关键时刻，还是雷樊站了出来，走到方钊和楚知吾身边，一把将他们二人的肩头揽过，轻声说道：“都是兄弟，别说这些了，以后方均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楚知吾等人点头如捣蒜。

半晌之后，楚知吾才回过神来，看着雷樊和方钊说道：“你们怎么认识的？雷婆子，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听到楚知吾的称呼，雷樊脸上的表情一僵，但也没跟他计较，众人一边走向海崖绝壁，一边说起了各自的境遇。

大堂里，岳鱼等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见到年轻人们这样的反应，众人更加感慨了，一片沉静，还是吴语主动说话，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千岛那个小姑娘的推测，怎么说，信不信得过？”

岳鱼当然明白这时候吴语开口的目的，立即接话道：“有些道理，北凛一闹事，就会将我们的精力牵制在中州，无暇顾及千岛，兴许帝洋，是真的在千岛会有大动作。”

在堂会时也不曾发言的查干巴拉，此时也开口道：“千岛藏龙卧虎，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岳鱼不由得侧过头笑道：“小白，是不是想起当年我们在千岛吃过的亏了？”

查干巴拉点头道：“那是当然，都以为千岛倚靠的是星洲城这些大岛大城的实力，他们哪知道，千岛跟中州不一样，跟帝洋也不一样，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更为可怕。”

阿尔斯楞也是面带回忆的说道：“确实如此，当年我们在千岛吃过的亏，哪怕是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岳鱼都差点被留在那座岛上给人当了女婿，当时我们更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一说起这个，岳鱼反而气笑道：“你们还好意思说，一群人不讲义气，差点就真的被留在那了，你们一个个倒好，屁也不敢放一个，要不是幺鸡突破带上我溜了，现在你们可能就得去千岛看我了。”

曹琰更是摊手无奈道：“这哪能怪得了我们，我们当时哪里见过那样的魔法，那还是魔法吗，哪怕是今时今日，我还是不明白，别人的火系魔法，怎么跟我的火系魔法，就是天差地别的。”

曹琰身旁的曹嫄瞟了一眼岳鱼，笑着说道：“还别说，你徒弟的火系魔法，倒是跟那座岛上的，颇有些相似之处。”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琢磨了起来，只觉得曹嫄说的有道理，不由得纷纷看向岳鱼。

岳鱼只能无奈道：“行了啊你们，我徒弟是墨竹从潇湘城带回来的，跟千岛哪有半点关系，不过北凛是否真的只是为帝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北凛势力也是错综复杂，甚至彼此仇视，就连这些年来我们安插在北凛的人手，也没有可靠信息传来。”

“有没有可能，帝洋的目标，也不是千岛。”

吴语的一句话，倒是让众人一愣，吴语接着说道：“巴布亚地域辽阔，别说是以巴布亚为中转侵入千岛了，哪怕是北攻中州，以千岛如今的局势，航道必然早已让出，帝洋人完全可以从巴布亚直接北上，攻向中州。”

吴语的这后半段话，却是让众人眉头一紧，哪怕是坐在地上的王潇，也立马起身，从后堂里拿了一张地图过来。

“可是帝洋人真的会舍近求远，进犯中州？又是为什么呢？帝洋不与中州相邻，总不可能跳过千岛，想要侵吞中州吧，再者说了，若是帝洋北上航行，千岛完全可以在侧攻击他们的航路，帝洋人进退失据，又怎么能对中州造成影响。”

吴语也是沉吟片刻道：“这只是一种猜测，毕竟现在帝洋的动向，我们丝毫不清楚，只是如果帝洋真的来犯，与北凛南北夹击中州……”

“你这就是危言耸听。”

“也不是全无可能。”

众人在这件事上争执了起来，还是岳鱼思考良久后说道：“好了别吵了！不论是危言耸听，还是帝洋、北凛真的有所图谋，我们现在的局面，确实也如那位小姑娘所说，已经脱不开身了，我现在心中有个想法……”

岳鱼说到这里，吴语不由抬起头来，惊讶的看向岳鱼，而猜到了岳鱼想法的，也不止他一个。墨梅直接否定道：“不行，太危险了，这些年轻人才刚刚历经生死，你把他们送到一个更危险的地方，那怎么行。”

墨梅此话一说，众人立刻从岳鱼的表情，确定了岳鱼所说的想法。

墨竹更是苦恼的说道：“我徒弟现在还不肯认我这个师父，你徒弟也说不得正埋怨你这个师父，你还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你是不是傻啊？”

否定和拒绝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吴语也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岳鱼只能苦笑着解释道：“你们听我说，根据我们的分析，不论帝洋和北凛有何目的，千岛是不是，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我又不是让年轻人去千岛跟帝洋人打仗，只是先去察看一番，顺便增长见识，这不好吗？千岛可不是巴布亚，帝洋人再厉害，也会在千岛牢牢陷住，如果帝洋真是想入侵千岛，届时我们亲自去一趟千岛，让帝洋人知难而退，不就好了嘛。如果帝洋想联合北凛，攻入中州，那么千岛，就是暂时最为安全的地方，年轻人们去那里，不仅不必经历这些危险，甚至能够策应千岛的势力，进攻帝洋北上的航路，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可是，这还是太危险了。”

“就是，这样太过危险。”

正在众人纷纷表示不同意时，阿尔斯楞眉头紧皱，开口说道：“我同意岳鱼的方法。”

“大哥？”

“大哥！你怎么也跟他一块胡闹！”

哪怕是以阿尔斯楞的威信，也不足以让众人在这样的话题上，无条件的支持。

海崖绝壁之上，楚知吾郑重其事的拿出了一颗珠子，并将它交给了方钊。图图等人看到那颗珠子，也在瞬间反应过来，人人感慨万分。

“这是方均和万山，从壶梁岛上获得的，由黄沙凝成的珠子，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够从这颗珠子上，体会到他们二人在土系魔法上的志向与坚持。”

方钊双手接过珠子，可在方钊的手捧到珠子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珠子忽然消失，海崖绝壁之上，方钊立刻席地而坐，竟然是进入了深层次的冥想状态。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眼中除了感慨，还有欣慰，尽管此后再无山海盟，尽管方钊也即将成为武岩山的弟子，可壶梁岛上的收获，终归是有人承继，方均和万山二人对土系魔法的执着，终归是有人承继。

大家自发的走到了一旁，让方钊在这奇景之上，安静修行。

“猪仔，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是啊，大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南岭宫吧？”

楚知吾白了一眼祝日成，又笑着拍了拍楚知意的肩膀，说道：“我去南岭宫给你当宫主啊？你想得美，自己老实修行，火系圣地，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楚知意无奈的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修行已算刻苦，然而在大堂上看到楚知吾那神乎其技的火系魔法，他才意识到自己跟大哥的差距有多大，甚至还在越来越大。

“不去南岭宫，去武岩山也行啊，岳师伯可是武岩山正儿八经的长老，再说了，武岩山的火系长老也不少，到那里修行岂不是更好？”

“我堂堂一个山海盟的执律长老，跑到武岩山去当弟子，这像话吗？我要是去当长老，那你们见到我也不自在了，不去不去。”

祝日成哑然，一想到自己在武岩山见到楚知吾，就要行礼叫长老，也觉得十分别扭。雷樊又劝道：“要不跟我回百木林吧，厌晖城照样可以好好修行。”

楚知吾看着雷樊满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怎么，承认自己是百木林的人了？刚刚不知道是谁还在说，‘我还没拜他为师呢’。现在呢，再说了，我师父师弟都在余芳城，我跑到厌晖城去吃那苦干嘛，也就是你，自找苦吃，可别算上我啊。”

“那你长老是准备回余芳城了？早知道我就跟你去余芳城了。”

始终不曾开口的向雷终于说话了，楚知吾更是狠狠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舍得开口了吗？你现在可即将是武岩山弟子了，在山海盟你可是真没拜过师的，武岩山上可有白长老，你舍得跟我去余芳城啊？”

向雷立马红了眼眶，猛的点头道：“舍得，当然舍得！”

楚知吾闻言，又是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舍得去，我还不舍得回去呢，我准备到处去转转，我说不去武岩山修行，没说不去武岩山参观一下摩天崖吧，我说不去南岭宫修行，没说不能去看看知意的生活环境，见识见识那蕴光殿吧。说不定啊，我还能回家一趟，去学舍里坐坐，去看看杨大爷和邓先生。”

一直跟着众人，却始终不曾开口的杨婕忽然说道：“你认识我爷爷？”

楚知吾听到杨婕的话，脖子一缩，表情夸张的说道：“我何止是认识杨大爷，我自小可是在杨大爷的庇护下长大的，不然他们俩不得把我欺负死，杨大爷知道当日大比的事后，可没少教训我，你可千万别在他老人家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楚知吾一边说，一边瞟着祝日成和雷樊二人，二人都被杨婕收拾过，也都在对阵杨婕时没收过手，现在知道她是杨大爷的孙女，估计更是不敢回学舍挨骂了。

“楚大哥的火系魔法造诣精深，哪怕在南岭宫我也没见过这样的火系魔法，小妹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跟爷爷说你的坏话。”

楚知吾闻言神情一动，看了看楚知意，又看了看杨婕，说道：“那你这声大哥，我可就应下了，若是我到时回潇湘城，定会让杨大爷放心，告诉他你现在在南岭宫修行有成，让他不必担心。不过你现在这条路，你可想清楚了？”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人诧异，就连杨婕也是没听明白，直到思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震惊道：“楚大哥你……我想好了……博而不精，不如专心致志。”

楚知吾点了点头，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他们俩说的是什么，但楚知吾明显能从杨婕的身旁，看到火元素的浓度稀松平常，比楚知意简直算是天壤之别，而另一种，或许是光元素，反而是极其充沛，这才有此一问。

见到众人疑惑的表情，楚知吾才说道：“事关杨姑娘修行，你们也别多问。倒是知意啊，修行虽要刻苦，但也需沉淀，急有急的作用，缓有缓的好处，不论你是急是缓，你的心不能时急时缓，知道吗？”

楚知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的大哥更厉害了。吴语要是知道，自己没日没夜的守候，旁敲侧击的提醒，比不上楚知吾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怕是会气得当场就把楚知意带回南岭宫去了。

正好，楚知吾顺着火元素，就看到了雷樊身后的曹冉，轻轻一笑道：“以姑娘的实力，想必这段日子雷婆子没少受你照顾了。”

曹冉只觉得楚知吾的目光似曾相识，忽然灵机一动，才回想起，当日在金灵山上，火猿王看自己时的打量，就跟刚才楚知吾如出一辙，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个楚知吾，真是一个绿级魔法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