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前程
大势已定，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完。在岳鱼说完那番话之后，大堂内沉寂了好一会，等到山海盟的弟子和门人都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陈掌柜才从座上站起，高声宣布道：“海神山及山海城，周边村镇，共查出来历不明者，七人，现皆已失踪。山海盟内，与该七人交往频密者……”
陈掌柜说到这里，山海盟的众人才意识到，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去，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弟子门人再没有与北凛勾结，可北凛人藏得那么深，连来海神山送菜的葛铎都是北凛人，山海盟上下，哪个不曾与他聊过几句天，甚至帮过一点小忙。
一时间，山海盟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心思想着什么遣散的事情。
陈掌柜也是等到这些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将心思调回彻查一事上后，才缓缓开口道：“经查并无问题，外部可算已经查清。”
吴语仍在不高兴，先前被岳鱼打断了，不然楚知吾可能真就去南岭宫当宫主了，只是大事当前，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吴语还是客气的起身，朝陈掌柜道谢。
“多谢陈堂主，既然外部无虞，那我也好宣布山海盟内的彻查状况。经查，山海盟上下，自盟主到弟子，均无异常举动，应对北凛行为，并不知情。”
听到吴语这么说，山海盟弟子们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此间事了，众人就要各奔前程，不免还是心有戚戚，弟子们互相对视时，眼中的不舍是再难掩盖住了。
大堂内的情绪一时间十分低沉，而此时的岳鱼见状，也是起身笑道：“好了，今日说是要对山海盟一事有个交代，那是交代给中州人看的，现在在场的，都是我的自己人，我不瞒着各位，也不瞒着中州，今日我来，是要瓜分了山海盟的。”
弟子们大惊失色，纷纷看向楚知吾，看向王潇，再看向岳鱼，堂堂中州第一人，说要瓜分山海盟，这一惊之下，弟子们先前的低沉，也是一扫而空，不明白岳鱼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岳鱼接着说道：“山海盟的名头，或许不能再用了，但山海盟的未来仍在，在场的诸位弟子门人，皆是山海盟的未来，我也不怕其他人说我的坏话，山海盟的弟子如果有愿意来百木林的，甚至余芳城的，都可去得。只是余芳城地处中原，对于水系为主的山海盟弟子们来说，修行起来不那么顺利，但事在人为嘛，我徒弟是火系魔法师，我不也把他安排到海神山上修炼了吗，诸位觉得，他修行得还行吗？”
岳鱼几句话说完，弟子们已经是满堂皆惊，山海盟是什么地方，中州顶尖势力，东部第一势力，可百木林又是什么地方，那算上北凛、千岛、帝洋等地，都是顶尖势力了，是当之无愧的中州第一势力，从山海盟到百木林，这是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一道青云梯啊。
余芳城，更是非同凡响，且不说百木林的资源之多、修行场所之广，单是这隐隐成为中州中心的余芳城，又哪里是寻常人能去修行的地方，此前从未见过余芳城，甚至百木林这样大张旗鼓的收纳弟子，岳鱼此举，可谓是真正把诚意拿出来了。
只是山海盟的弟子们，倒是不知所措了。
岳鱼说完后，就笑眯眯的坐了回去，而紧接着，则是武岩山的大长老，重土行者阿尔斯楞，他缓缓起身，先是不怀好意的看了岳鱼一眼，接着又看了吴语、陈掌柜，最后才开口说道：“诸位山海盟的弟子，武岩山，确实不如百木林，我，也确实不如岳鱼，但魔法师修行，重在自身，也重在指导。山海盟的弟子，除了水系，就是土系，武岩山，土系有我，能够助你们理解真意，而水系，水系有陈楠楠，有莫雨，有查干巴拉，能够帮你们点明方向，风系，有摩天崖主人墨梅，火系，有曹琰，曹嫄，无论是互相借鉴还是从中学习，诸位可以好好想想，究竟是势力大小和名号重要，还是更为贴近大家的魔法之路重要。对了，百木林最为厉害的，可是木系魔法师。”
阿尔斯楞的一番话，让岳鱼脸上的笑容也略微发苦，山海盟的弟子们却是一脸震惊。每当阿尔斯楞说出一个名字，他们就更震惊一分。对于山海盟的弟子来说，武岩山也是当之无愧的圣地啊。
至于后面吴语说了什么，陈掌柜又说了什么，大多数弟子已经并不在意了，百木林与武岩山，无疑成了众多弟子心中的两座巨石，正处在天平的两端，只是究竟哪一端更重，那就全凭各人了。
整个大堂里闹作了一团，下面的弟子们兴奋莫名，就连南岭宫和武岩山的弟子们也是，而座上的人物们却是并没出声，但通过各系元素已经吵个不停了，而这一切，只有楚知吾能听得真切。
良久，满脸愧疚的王潇站起身来，大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凝，王潇才开口说道：“山海盟愧对诸位，只是决定并不急于一时，大家可以多做考虑，甚至彼此相商，由弟子们先选，之后再到各位长老，最后才是我和方盟主，如果自有安排的，也可随意选择，全凭自身。”
王潇的话虽是开导众多弟子，但终究还是让众弟子的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兴奋了，错综复杂，喜忧参半，大堂里，也从热烈的讨论，变成了轻声低语。
见到王潇这副模样，座上的几位也没有继续争吵，而是各自停下，等待山海盟弟子的选择。
楚知吾此时才心神放松，已是疲惫不堪了，只是在不经意间，楚知吾感知到了一双目光，寻踪望去，又让楚知吾浑身剧震。
楚知吾先是面上狂喜，可当他看到，那人同样是袖上带着黑纱，眼神也与记忆中不同时，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方均，而是方均那个，楚知吾从未见过的弟弟。
楚知吾深吸一口气，他看到方钊对他点了点头，却是只能勉强一咧嘴角，他真是不知如何面对方钊，只是有许多话，他也想对方钊说。
讨论声持续了很久，最终才渐渐变低，直到大堂里再没有声响，王潇才嘶哑着声音，笑着说道：“就从最晚入门的弟子说起，不必紧张，难得今日这些高人都大门打开，大家可千万要把握机会。”
众人都能听出王潇话语间的苦涩，也能听出，他是真的期盼着每个山海盟的弟子，都能有一个好的去处。
“弟子黄秋云，愿往武岩山。”
“弟子古河，愿往武岩山。”
……
“弟子林清……愿往武岩山。”
楚知吾、雷樊、祝日成，看到林清愿意前往武岩山，也是心中安慰，毕竟同样是潇湘城的人，林清的天赋之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然当天大比，怎么就林清不用参加，他们当然也希望林清有个好的去处。
只是当林清说完这句话后，后面的弟子刚想说话，就见座上有一人起身，立马住了嘴。
始终沉静如水，看着大堂里事情变化，却不曾开口的陈楠楠，忽然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林清问道：“不知道林姑娘，可愿随我修行？”
满堂哗然，陈楠楠是什么人，水系元素役使那么多，但陈楠楠永远是排在前面的那几个，只是即便是武岩山，也没有她能看得上的弟子，现在竟然主动开口问林清，别说山海盟的弟子了，武岩山的弟子们都嫉妒的发狂了。
林清一怔，却是看向前方山海盟的某位长老，沉吟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林清已有师承，恐怕要辜负陈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林清这话一说，别说山海盟和武岩山的弟子们了，就是林清的师父，山海盟的长老胡萍，都恨不得替她重新回答，只是欣慰之余，又觉得可惜，耽误了林清的前途。
大堂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只是陈楠楠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并非要林姑娘拜我为师，改换师承，而是你我的水系道路相仿，想邀你随我一同修行就是了，如果林姑娘实在不愿……”
在场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倒是胡萍，气急败坏道：“林清，既已无山海盟，你我虽有师徒情谊，又哪来的师徒缘分，今日过后，莫再妄言师承，大人看重，你也自当珍惜，莫要因你得罪，误了我改投武岩山！”
胡萍的语气决然，话语间更是丝毫不留情面，林清也只能怔怔不言，而在场哪有蠢人，胡萍明里是要与林清撇清关系，别耽误了自己改投武岩山，暗里却还是为林清指明了道路，只有与她胡萍划清界限，林清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陈楠楠看到胡萍愿意为林清做到这个地步，倒是一改往日的温柔作风，当即点头说道：“胡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林姑娘就随我修行吧。”
说罢，也不给林清拒绝的机会，就这么笑意盈盈的坐了下来。
林清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胡萍，又看了一眼高坐上位的陈楠楠，才开口说道：“林清谢过陈大人。”
如此一来，这事才算了结。
但是陈楠楠等人可不知道，这可为难了林清后面一位弟子。
“弟子李潢，愿往……愿往武岩山。”
陈楠楠亲自收徒，这无疑让山海盟的弟子们重新考虑一番自己的决定，也让不少弟子像李潢这样，原本准备去百木林的，到头来，却是决定改投武岩山了，无他，谁能像林清一样，拒绝成为这样人物徒弟的机会。
到头来，山海盟的弟子，有九成都去了武岩山，仅有一成选择了百木林。
弟子们说完了去处，接下来就到了长老们，而最新晋的长老，无疑就是楚知吾了，只是仍在想着怎么跟方钊说话的楚知吾，却并没有意识到，他也要做出抉择，还是王潇提醒，楚知吾才回过神来。
而当楚知吾回过神来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再次成了所有人瞩目的对象。楚知吾不由得无奈道：“我师父不就是百木林的吗，我还用选吗？”
岳鱼刚想点头，却被吴语抢先道：“当然要选，你师父既是百木林的，也是南岭宫的，又是山海盟的，还是武岩山的，其他的更是数不胜数，他是他，你是你，你不用理会他，你想去哪，就去哪，跟他有什么干系。”
向来与吴语不对付的曹琰，也难得的附和道：“就是，你师父你不用管，他一个木系魔法师，哪里懂得火系魔法师修行的艰辛，你愿意去哪，就去哪，他想必也不会随意干涉。”
座上的岳鱼，被身旁的众人怒目而视，也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去哪都行，师父不干涉。”这才被众人放过。
楚知吾看了看雷樊，看了看祝日成和图图，又看了看楚知意，只能为难的说道：“我哪都不选，我这样师父不疼，势力不爱的，还是先到处看看去吧，实在不行就回老家待着了，我真哪都不选，刘长老到你了。”
楚知吾这话一说，座上众人又是瞪视着岳鱼，仿佛楚知吾如今这颓废的样子，正是拜他所赐。只是这样的大事不能儿戏，楚知吾说不选，众人也不能逼他，只能以后再说了。
后面的长老们，倒是各有各去，有去武岩山的，有去百木林的，也有去南岭宫的，而更多的，则是自有去处，毕竟在山海盟多年，他们要是想去其他势力当个二当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长老们的选择结束，则是只有盟主了，方崎石虽然人未到场，但他早就说过，他方家就留在这海神山上，虽然山海盟没了，但海神山毕竟是祖辈生存的地方，除了方崎石以外，也有许多老前辈早有明言，他们懒得动弹了，就只想在这海神山养老罢了。
所以再后面，只剩下难以抉择的王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陈掌柜起身说道：“行了我替你决定了，你就去顺风堂当个货郎儿好好赎罪吧，闲暇无事的时候，也能来海神山上看看。”
王潇这才猛然点头，已是泪水盈眶。
半晌后，王潇才强扯着嗓子说道：“山海盟中各类修行资源，会以弟子们为主，分别送往各势力，属于长老们的，会分发给长老们，由诸位自行保管，今日之后，东海再无山海盟，也再无劳什子玉璧，王潇谨在此祝各位，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