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悲伤

雀鳝出现的第一夜，终于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然而此刻的莱城，依旧是人心惶惶。

一夜过后，风浪并未停息，反而越来越大了，也有更多的传言开始在莱城散播，无数来莱城参加雀鳝之舞的人，终于从莱城四处，听说了那些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这莱城以后，还能不能来了。

约翰此刻正站在东门城门楼上，无数前来了解的人都被他派人挡下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及舞之中，还有人能够如多年前一样走出来，希望及舞之中，还有生还者，希望莱城不至于就此衰败。

城门楼上，除了约翰以外，还有跟约翰泾渭分明的阿黎等人，雀鳝之舞出事的消息还未传出去，何西、莉恩等人的朋友家人都没过来，在莱城专属传送阵从未打开过的现在，他们也不可能立刻赶到莱城。

少年带着妹妹，眼中带着焦急，他依稀记得，好像许多年前，他也这样失去过，只是那时的他更加懵懂，而现在的他，却是再也不想失去这些刚认识不久，却待他如亲人一样的人。

可是从第一夜的凌晨，直到第二天的正午，魔法阵外的风浪从未停过，整个长滩也是浑浊不堪，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整个莱城一片死寂，短短的一天之内，无数外来者已经离去，约翰知道，与他们一同离去的，是莱城多年经营下来的名声，但此刻的他，也别无他法。也还有不少人留在城内，他们也想等事情结束以后，城主府给出的交代，整个莱城都在压抑的气氛之中，几乎所有的商铺都不再开门了，只有客栈，才在城主府的指示下，接待着本来居住在这里的外来者。

“城主！魔法阵外有人！”

传讯忽至，表情瞬间变得鲜活的，不止头发又灰白不少的约翰，还有始终等待着的阿黎等人。约翰根本没心思再传讯回复，而是立即消失在了城门楼中，一旁的阿黎等人，也是跑到了城头，看向东门外的魔法阵。

约翰亲自来到魔法阵旁，将魔法阵打开小部分，风浪瞬间从魔法阵的缺口灌入，将约翰吹得衣发乱飞，但约翰的眼睛却是睁得溜圆，等待着魔法阵外的归人。

归人们让他一阵惊喜，却又是一阵更大的失落。

是负伤的图图他们，回到了莱城。

很快，图图等人也被约翰迎上了城门楼，因为现在，只有他们才知道，长滩究竟是什么情况，及舞之外，又是境况如何了。

甚至约翰也曾幻想过，是不是集这些年轻魔法师之力，他们曾进入过及舞。

但几乎人人负伤的状况，又让约翰不得不暂缓他的急迫，叫人来替图图等人治疗。

少年看着图图等人的伤情，有些担忧，特别是当他看到灰心丧气的祝日成时，担忧更甚。

几人的伤势，并不是简单的外伤，而是顶着庞大压力的精神损耗，以及精神力的透支，哪怕是城主府的水系魔法师，也是疗效甚微。

约翰则是越发急切起来，图图等人都是这样的情况，那及舞之中，又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在城主府的水系魔法师，给图图等人治疗时，约翰曾开口问过他们，是否进入了及舞，祝日成和雷樊都是充耳不闻，只有图图轻轻的摇了摇头。

水系魔法师的治疗完毕，众人聚坐在城门楼中，约翰则是跑到城头远眺，不得不说，事已至此他还能心存侥幸，也算是不易了。

楚知意看着图图等人的状况，试探性的朝杨婕看了看，而杨婕察觉到约翰已经离开，也很快来到了图图等人身边。

少年牵着妹妹，站在一旁，忽然之间，眼中出现了光芒。

原来是杨婕的魔法，这样的魔法，少年从未见过，但他能在这样的魔法之中，看到力量与生机，看到祝日成等人的恢复，甚至他不知道的是，一旁的妹妹身上的小问题，也在光系魔法的治疗之中迅速痊愈。

光系魔法治疗的，除了图图等人精神力的亏虚，还有他们的情绪。

这是从他们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图图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身旁的林清和曹冉、杨婕，迅速到她身旁，揽住了她。

“就差一点点，我们就在楚大哥身后，可怎么都没能进入及舞的屏障……”

向来坚强的图图，已是在一句话间就泪流满面，其他几位姑娘，也赶忙安抚了起来。

站起身的祝日成和雷樊，都别过了头去，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什么话都不想说。

只有阿黎，始终面向东方，好像眼睛要看透这浑浊不堪的风浪。

半晌，他才转过头对着少年问道。

“伦恩，你相信哥仔吗？”

少年当然知道阿黎这独特的称呼是指的谁，少年点头如捣蒜，牵着妹妹站到阿黎的旁边，面朝东方，似有期待。

再过了片刻，祝日成和雷樊也来到了他们身旁，再后来，所有人都站到了一起，他们相信，楚知吾一定会成功将海珠救回来的。

猛然间，阿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几人开口说道。

“猿大叔也会保护哥仔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心才再轻松了一些，只是看着长滩的这滔天的风浪，猿绍能制得住吗？他们也不清楚。

高空之中，猿绍和弗雷姆始终隔着封锁，在观察着雀鳝与楚知吾等人，而猿绍的眼神之中，也生出了些许不耐。

“这雀鳝，怎么还不动手，他对木系魔法这么好奇，莫非是想要我去教训教训他？”

弗雷姆偷偷瞟了一眼猿绍，没有答话，连他都看得出来雀鳝这好奇的性子，没道理猿绍看不出来，他知道，猿绍只是有些恼了这雀鳝，还没给楚知吾足够大的磨炼罢了。

当初看到凌炜炜突破元素役使，但跟她一起修行的楚知吾却是没什么变化，最着急的可不是他弗雷姆，而是不知道在哪的猿绍。

猿绍可是记得临行前，老大对他的嘱咐。

“在我那傻徒弟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要让他回来，你也不行。”

哪怕是身在巴布亚，猿绍也能察觉到这一切的不对劲，他不知多想能赶回岳鱼身边，跟他一同面对那些未知的凶险，但他毕竟是猿绍，岳鱼安排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完成。

想到这里，猿绍不禁有些羡慕起了自己那个心思活泛许多的弟弟，要是他，说不定早就想个办法保下楚知吾的平安，然后溜回岳鱼身边了。

弗雷姆看着猿绍的眼神一阵明一阵暗的，不由得走开了两步，生怕被心情不知如何的猿绍牵连了修理一顿，佯装同样焦急的看向海边。

及舞之中，堡垒里的楚知吾已经恢复了过来，而海珠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与冥想，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凭借着木、风、土、水四系魔法的防御，众人已经撑到了现在，而且犹有余力，虽然海珠施放木系魔法的消耗极大，但众人确实已经有了再坚持一天半的信心。

雀鳝也并非始终在空中观察巨木，他也曾入海出海几次，驱使着风浪侵袭巨木，似是在感受着巨木的强度，似是对这新奇好玩的巨木，感到十分有趣。

特别是巨木出现以后，木系魔法对海浪的影响，让雀鳝感到十分新奇，终于在无数次的摸索之后，他才能够确定这巨木，乃至木系魔法的效果，也是到了此时，他的目光才再次回到巨木之下的异物之中。

他再次想起，那个让他认错了的人，还躲在里面，雀鳝的心情，就如同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风忽然停了下来，海空也不再浑浊，堡垒之中的楚知吾等人，透过土系魔法的缝隙，能清晰的看到雀鳝的行动，而此时的雀鳝，正死死的盯着堡垒，雀鳝的身下，海面已经比莱城的城墙还要高了。

只见半空中的雀鳝轻轻一游，海水瞬间倾泻而下，砸在巨木上，支撑了大半天的巨木，瞬间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堡垒之中的楚知吾等人，不用看知道，这是他们身后的巨木，被海水折断的声音，仅剩的海水，顷刻间就将风系魔法和土系魔法摧毁，要不是关键时候，所有水系魔法师都加入到碧虚帷幔的共同施法中间，这一下就等让楚知吾等人，再无庇护。

海水压垮了巨木，撕碎了土系魔法，众人就只能这么隔着碧虚帷幔，与雀鳝正面对峙。

说是正面，其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楚知吾等人被动的防守罢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海珠妹妹，你现在还能施放那样的木系魔法吗？”

脸色苍白的海珠，无力的摇了摇头，何西的牙都要咬碎了，尽管她是这个及舞第一，但她知道，以昨天海珠显露出来的木系魔法，是能在及舞之中，走得比她这个第一更远的。

然而此时此刻，众人已经再撑不下雀鳝的下一次攻击，莉恩则是看向楚知吾道。

“那位楚公子，你能用昨晚的火系魔法，攻击雀鳝吗？”

楚知吾看了莉恩一眼，满脸苦笑，莉恩或许察觉不到，但楚知吾很是清楚，尽管雀鳝暴怒，但也并未使出全力置他们于死地，不然他们，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只怕那魔法不但伤不到雀鳝，还会引得他更强力的反击。”

众人脸上尽是苦笑，刚看到希望，以为能撑过去了，雀鳝又用实力给他们上了一课，只是雀鳝为刀俎，他们才是鱼肉罢了。

海珠恢复的时间也没闲着，始终在思考雀鳝的行为，如果是普通的魔兽要将他们杀死，那这一切早就结束了，莱城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又有雀鳝之舞这种说法。

海珠不明白前因后果，但到了现在，她忽然像是福临心至的惊呼道。

“楚师兄！你记不记得昨天你进入及舞时，雀鳝说了什么？”

楚知吾一愣，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如怒雷一般的声音，更是将处在观想之中的自己，惊得直接退出了观想。

“他说，‘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

“是了……是了！雀鳝是在等什么人！你未进入及舞时，他以为你是某个人，所以风浪减小，开始起舞，但是当你进来以后，他发现你不是他等待的那个人，所以勃然大怒，风浪只大不小。”

听到海珠的分析，何西也是云里雾里，她从未听过类似的传说，可又不得不承认，海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楚知吾也是满脸错愕，难道他不进来救人，这事情就是大团圆结局了？

楚知吾哪里知道，就算他自己不想办法进来，雀鳝也会让他进来的，他就算不想进来，半空之中的猿绍，也是会一脚将他踹进来的，所以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那……怎么办？要不……我想办法退出去？”

海珠看着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的雀鳝，看着楚知吾，为难的说道：“或许，你能跟它谈谈？”

“谈谈？”

“谈谈……”

楚知吾确定海珠不是在开玩笑，何西等人也是满脸无助的看着自己，知道雀鳝再有动作，反正自己也得拼命的楚知吾，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楚知吾从碧虚帷幔中缓缓走了出来，虽然并未离开众人太远，但很明显，雀鳝的眼睛，是一直盯着楚知吾的，众人心底一惊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们说，雀鳝会不会收拾了那位楚公子，然后放我们一马？”

凯琳的话不仅让海珠眉头紧皱，更是惹来了何西、莉恩等人的瞪视，他们都知道，在场的所有人，此刻都坐在一条船上，如果不是海珠，众人早就死了。楚知吾为了救海珠而来，如果楚知吾真的身陷险境，海珠还能管得上他们？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凯琳，也立马闭嘴，看向楚知吾和雀鳝，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

在之前海浪压断巨木时，风就已经停了，现在整个海边，更是风平浪静，阳光明媚，顶着灼热的阳光，楚知吾大声的开口问道。

“你是在等谁吗？我虽然不是莱城的人，但我可以替你去问问！”

雀鳝并非听不懂话，但多年来的等待，却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他失望至极，他心中的失落已到了极致，好在他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再次出声道。

“你！不是他！”

楚知吾见到有沟通的可能，他也不给雀鳝发作的时间，立马问道。

“他是谁！你告诉我，我带他来见你！”

雀鳝却好像忽然愣住了，僵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雀鳝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但楚知吾却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悲伤，这一点，就连碧虚帷幔下的那么多水系魔法师，包括海珠，都察觉不到。

忽然，雀鳝开始在半空之中游动起来，只是不再像楚知吾未进入封锁时那么灵动，而是在半空中原地转圈。

整个海面，也因此迅速上涨，甚至比之前压垮巨木时更高，及舞之中的所有人，都看得心中惊惧。

楚知吾知道，当雀鳝停止动作的时候，就是海浪如山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