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交锋

短短三天，齐齐涌向捷连城的泊里城、暮雪城、赤塔城三方势力，就已很是接近捷连城。

泊里城从西北而来，站在捷连城背后的山地上，居高临下。

暮雪城和赤塔城从西方、北方而来，从捷连平原的两侧，直往捷连城而来，但捷连城里的二城联盟，以及包括凌炜炜在内的岱屿岛弟子，却没一个像北凛外界那么高兴的。

且不说早已被二城联盟与凌炜炜视为敌人的泊里城，就连此次赤塔城和暮雪城所谓的驰援也是疑云密布，然而躲是躲不开的，甚至身为圣女的凌炜炜，代表着岱屿岛的凌炜炜，也不能躲。

凌炜炜等人来到捷连城的第四天凌晨，捷连平原的冷风过境，哪怕是在营帐里，有着魔法阵保护的二城联盟与楚知吾等人，也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寒意。

而更坏的消息，则是从三个方向传来。

泊里城、暮雪城、赤塔城大军已是极为接近，但却没有一方在接近捷连城时，主动放慢步伐，整饬人员，也没有任何一方派人提前接触捷连城，三方好像极有默契，就这么静默着朝捷连城袭来。

“准备迎战，恐怕来者不善，三方皆是如此。”

尽管苏诚和邝禄的心中早有决断，哪怕是与整个泊里湖地区的其他势力为敌，他们也会坚定的站在圣女一方，然而此刻面对三方势力的共同进犯，二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已有无数次战斗的二城联盟，对其他三方的实力也十分了解，尤其是泊里城，几次双方的交锋虽然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还是二城联盟输多赢少。

此刻，泊里城竟还联合了其他两方势力共同来袭，又让苏诚和邝禄，如何能不担忧呢。

然而战机一触即发，苏诚和邝禄立刻将凌炜炜的要求传达了下去，所有营帐之中顷刻间空无一人，原本小小的捷连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甚至捷连城的魔法师们都再次往东南方向的捷连平原移动了不少。

这三天，楚知吾都在煎熬之中，虽然三方势力来得蹊跷，但楚知吾也不敢确定，暮雪城究竟是何来意，然而等到捷连城主营的消息传出，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魔法师方阵东北侧，而那个方向过来的，只可能是暮雪城余部。

捷连城魔法师方阵根据三方来路，主要分为三个方阵，这也是三方放出消息后，凌炜炜和苏诚、邝禄早就商议得出的结果。

楚知吾、阿黎还有楚知意、曹冉，以及二城联盟、岱屿岛弟子中的火系魔法师，都在东北方，与水系魔法师为主的暮雪城对峙。

海珠、图图、林清等水系魔法师，则都在西南方，与火系魔法师为主的赤塔城对峙。

至于对着在山地方向的西北方，则是凌炜炜、苏诚、邝禄三人率领其他魔法师，并且以凌炜炜构建的简易魔法阵为依托，准备与泊里城方势力对阵。

没有通报，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当黑压压的人群忽然来到楚知吾的眼前时，他才彻底放下了心中大石，暮雪城，从始至终，就是他的敌人，也是凌炜炜的敌人。

随着二城联盟火系指挥官的呼喊，整个东北方阵，包括楚知吾在内，都开始共同施放魔法，尽管是数倍于自身的敌人，但以逸待劳的捷连城，却并未有一人胆怯。

楚知吾的眼前变得一片赤红。

哪怕是冷风扑面的捷连平原，也要被眼前的火海激得冰火交加。

这是楚知吾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共同施放魔法的恐怖之处，哪怕是身为火系魔法师的他，也不敢去尝试这火海的威力，又何况是朝着己方直冲而来的暮雪城余部呢。

楚知吾身边，有众多魔法师的喘息声，有捷连平原终年不断的风声，有远处敌人传来的哀嚎声，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一切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静。

紧接着，整齐的人声从火海后方传来，楚知吾听不清究竟是什么魔咒，但感知里火元素的变化，却让他提前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要瓦解火海术冲阵！”

楚知吾没有回头，直接开口喊道。

二城联盟火系的指挥官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名“岱屿岛弟子”的判断，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与暮雪城作战了，熟知对方手段的他，与对方有着同袍大仇的他，立刻吼道。

“各自施法！星火连天！打断一个是一个！”

说罢，他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立刻开始吟唱魔咒，此起彼伏、节奏不一但却极其一致的魔咒，在楚知吾身边响起。

可楚知吾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告诉众人，以对面的人数来看，共同施放的火海术方阵，终会被破，只是对面这一下会付出多少人的代价，他也说不准。

楚知吾立马转头看向阿黎等人，几人都在吟唱魔咒，但仍是察觉到了楚知吾的目光。

楚知吾大声喊道。

“准备近战！你们几人在一块！保护好彼此！”

众人正在吟唱魔咒，只能纷纷点头。

一时之间，楚知吾竟不知该怎么做。

如此声势浩大的战场，不是他以一人之力能够左右的，更何况对面的敌人到底有多强，暮雪城的首恶身处何处，他还并不清楚。

楚知吾随手甩出一记星火连天，就稍微往前站了一些，饶是以他的实力，也不敢太过往前，这往前的几步，也不过是他想替身后的阿黎等人多承担些压力罢了。

火海后方的声音，随着星火连天的施放，出现了许多声的闷哼，然而共同施法的声音还是整齐而宏亮，像是这样的攻击，根本无法阻止魔法的施放。

也正如楚知吾所料，在对方的魔法之下，刚刚还如日中天，让捷连平原的风声都为之一滞的火海，忽然就分崩离析，残留在平原上的，不过是点点火苗以及尚未散去的热意。

而黑压压的人群，已踏着坚冰或是激流，直向己方冲来！

楚知吾立刻就是一个火环，将靠近的人冲开，然而还不等他反应，其他冲向己方的人群，已经将刚才被冲开的空缺补上了。

直到此刻，楚知吾才体会到，这大规模的魔法师战斗，这样的战争，能给人多大的压迫感。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愣神，敌方的坚冰和激流，都已经近在咫尺！

意识到情况危急的楚知吾，再次施放火环，只是这次，他并未想过能凭借这小小的火环就能阻挡敌人的攻势，而是自己借着这股推力，又往旁边退了一些。

可当楚知吾还在半空中时，他就已经后悔了，本能的战斗习惯，却让他忘记了他原本上前的目的，仅仅是一个愣神，他就将自己的位置让开，那么面对敌人冲击的，就不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阿黎几人。

楚知吾立马转身回冲，好在当先而来的敌人并不算很强，阿黎几人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不然仅是这本能的反应，就会让楚知吾后悔莫及。

只是粗略一眼，楚知吾就已再无余力分心观察，哪怕是有着感知的他，也分不清混战开始以后，身边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己方。

要不是他的感知，死死的锁定了代表着阿黎几人的火元素，他连战斗都不敢放开，更遑论全力以赴。

然而二城联盟的魔法师，却并没有初见战场的楚知吾这样的反应，他们始终极为冷静，面对着混战不避不让，甚至还能在战斗之余利用魔法效果给同伴些许帮助，甚至不止二城联盟的魔法师如此，就连敌人，也是如此！

没有指挥，没有呼喊，只有贴身肉搏的战斗，粗重的喘息声，吟唱魔咒的声音，以及不知是敌人还是己方的痛叫。

可是此刻，尽管楚知吾在不断的施放魔法攻击或是反击，尽管他的眼前并没有任何敌人能够站立片刻，但他的头脑仍然是懵的。

陌生的战斗，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一切，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就连始终在阵中观察的李太平和赵烁，都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实力强些的火系魔法师罢了。

可即便如此，混乱的战场，感知及时，但动作却跟不上感知的楚知吾，还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系魔法击中，要不是他随时都能施放火盾，就这么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要受伤不浅。

冰系魔法在火盾的保护之下，变成了白烟，到处是水火交战的场景，也让这片战场上，浓烟密布。

比寒风更加冰冷的刺激，终于是让楚知吾一个激灵，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再回过神来，附近地面上躺倒的那么多人，早已分不清究竟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大哥！青莲！施放青莲啊！”

楚知意有些干哑的声音，忽然传到了楚知吾的耳朵里，他猛然回头，才发现楚知意等人就在不远处，但这短短的片刻交战，几乎已是人人带伤。

楚知吾立马反应过来，楚知意所说的，并不是那自己面对水系强敌时，能够反哺自身的青莲，而是能开遍此刻已是泥泞遍布的捷连平原上，能遏制敌人的青莲。

心念一动，一点怒意，借着火元素为载体，飘向整个战场，青莲所到之处，泥泞干涸，坚冰化气，哀嚎声此起彼伏。

终于是让战场稍歇，双方暂时分开，躺倒在地上的伤者仍在哀嚎，而随处可见的青莲，也缓缓将战场分隔开来。

直到此刻，看着身旁已经空缺了不少的方阵，看着人人负伤的己方，楚知吾才真正清醒过来。

这不是他们与帝洋人小规模战斗的巴布亚，而是真正动辄分出生死的战场，他面对的不是十个，数十个敌人，而是成百上千的敌人，以及无处不在的魔法。

楚知吾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凝重，然而心头却是充满愧疚，他知道若是自己再早些冷静下来，再早些对这场战争有了认识，伤亡或许会更少一些。

然而他的愧疚还没来得及涌出口，身后的声音就已传来。

“好样的！不愧是圣岛弟子！终于能喘口气了！”

“蒋斌！苏昊！苏晴苏暖！如何了？还能接着打吧？”

“邝大哥放心！还能再杀几个！”

“小事！”

“我和妹妹无碍！不过是些许疲累罢了！”

楚知吾没有回过头，但感知里众人的状况确实算不得尚好，他强忍着愧疚，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知吾身后不远处，邝燃听到众人答复，也是哈哈一笑，大声道。

“那就好！抓紧时间歇息！等会再与这帮畜生杀过！”

然而邝燃眼中一黯，他知道有些名字的主人，怕是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此刻，暮雪城阵中，退回来的魔法师，也是哀嚎一片，就连李太平和赵烁，也是极为诧异。

他们二人不仅惊讶于战场突然出现的火莲，更是讶异于这火莲对麾下魔法师的杀伤力。

要知道，跟着他们一路从暮雪城杀到泊里湖的，每一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伤势不浅，也不至于让他们痛呼至此。

李太平看着远处的青莲，转头问向赵烁道。

“这是圣岛的手段？”

赵烁皱着眉头，刚想摇头，却又迟疑了。

“至少……不是弟子能有的手段。”

听到赵烁的回答，李太平的表情更是严肃了几分，不是弟子的手段，那就是里面那些人的手段了，不管是谁，有着圣主的教诲与传承，都一定不是好惹的，这点他李太平，一清二楚。

“弟兄们的伤很是蹊跷，这火莲很是蹊跷，但此刻我们却停不得，你有没有办法破开那火莲？”

赵烁犹豫着说道。

“看那魔法的样子，似是极为克制水系魔法，你让其他系的魔法师与我试试，万物生克，魔法也不例外，能如此克制水系，必然对其他魔法来说算不得什么。”

李太平闻言神情一震。

“好！对方施展这样的手段，想必也消耗不小，尽快解决，我们必须踏破眼前的方阵！”

赵烁点头，立即开口下令，聚集起了其他系的魔法师，而李太平也是立刻喊道。

“受到那火莲伤势的，不可用水疗术治疗！否则会更严重！弟兄们坚持挺过去！挺过这一天！这么多年来我们暮雪城受到的欺辱，必将被一一洗刷！”

捷连城东北方阵，楚知吾忽然吐出了一句话。

“活下来，战后请各位喝酒。”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笑闹声。

哪怕是此战开始之前，身为中州人的楚知吾，不管是对岱屿岛弟子，还是对二城联盟的魔法师，都并无任何情绪，不管是作为原先的仇敌，还是岱屿岛的客人，楚知吾对这些刚认识的人，都很难有着怎样的情绪。

然而不过是片刻的交锋，他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说完之后，听到身后众多人，甚至都不知姓甚名谁的众人的笑骂声后，他心中的愧疚忽然就被放下了不少。

愧疚并未减少分毫，但却被楚知吾不知放在了何处。

在赵烁及其他魔法师的魔法之下，青莲纷纷散去，双方再次对峙，捷连城一方的伤亡魔法师，已在刚才被转移到了后方，而遍地的暮雪城魔法师，却是点燃了敌人眼中的仇恨。

双方共同施法，吟唱魔咒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这次，楚知吾却不再像先前那样，只会在原地发愣了。

刚刚还在邝燃等人身前的楚知吾，忽然消失不见，而暮雪城方的魔法师，正面露惧色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半空之中的敌人。

怒意上涌，火环出现在了暮雪城前方魔法师的正中心，而与寻常的火环不同，这四散开来的火元素不仅打断了水系魔法师们的吟唱，更是如火莲一般，吸收着他们附近聚集的水元素。

哀嚎一片。

回过神来的赵烁和李太平对视了一眼，能悬浮于空中的火系魔法师是什么实力，他们二人再清楚不过，可刚想同样站上虚空跟楚知吾战斗的二人，却发现不过眨眼，半空中的敌人就已消失不见了。

只有暮雪城阵中四散开来的火环，以及哀嚎遍地的魔法师，才让他们意识到，楚知吾正在干什么。

捷连城东北方阵，所有人看着眼前的火海，相互对视的目光中除了惊愕还有兴奋。

还是身为指挥官的邝燃反应过来，怒吼道。

“还在等什么！火箭术覆盖！”

这边再次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吟唱声。

终于在战场上经历过血火的楚知吾，终于清醒了过来。

而原本数倍于捷连城方阵的暮雪城余部，因楚知吾而体会到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经过楚知吾和己方火箭术的覆盖打击，捷连城东北方阵与暮雪城余部，再次战到了一处，战况比先前更是犹有过之，只是这次主动向敌方战阵靠近的，却是捷连城一方。

李太平和赵烁，此刻根本不敢分散，一边在楚知吾身后收拾局面，一边追赶楚知吾，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一个火系元素役使，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交锋并未开始多久，却已在楚知吾的一番操作下，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