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隐秘

共同施法之前，魏川等人没有察觉到北境人的营地里空无一人。

共同施法之后，当先冲过去的土系、风系魔法师察觉到营地无人，再想示警时，已经为时已晚。

早在魏川等人靠近北境人营地的时候，生性机警的黑麋兽，已纷纷抬起了头颅。

仿佛不用休息的北境人，也立马睁开了他们的双眼。

隐藏在林中的他们，悄无声息的翻上了黑麋兽的背，只等着战机的到来。

北境人之中，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也是北境之子中唯一的女子。

只有真正跟着维琪一同在极北的森林之中杀戮、战斗、捕猎的同伴们才知道，跟随这样一个实力强大而又心思细腻的领袖，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短发的维琪戴上父亲亲自为她打造的面具，面具的形象，十分狰狞恐怖，丝毫看不出面具之后，维琪看似柔弱的面孔来。

没有命令，所有北境人自发的跟在维琪身后，黑麋兽跪伏在地，等待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当东卫城的风系、土系魔法师踏入营地，北境人终于动了。

维琪一马当先，但却并未脱离方阵，而在他们出动的第一时间，战阵魔法的魔咒就已开始吟唱。

哪怕是对付这些看似愚昧的敌人，北境人也没有丝毫大意。

在极北之地，小看任何一个敌人，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冰锋所至，摧枯拉朽。

始终安静的营地，终于在这一夜，第一次有人发出了凄厉的痛叫，但哀嚎的却不是北境人。

仅是一轮冲杀，身处北境人营地的风、土两系魔法师，无一生还。

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火系魔法师们极力抵抗，可不过是在轻伤了数人之后，全部覆灭。

至于水系魔法师，却反而是支撑得最久的，或许是冰系魔法对他们的效果不强，或许是他们始终有着水的韧性，维琪所带领的北境人，确实花费了些功夫，才把水系魔法师屠戮殆尽。

“统领，那个逃跑的人，怎么办？”

维琪瞟了一眼魏川逃离的方向，摇头道。

“父亲说过，恐惧只有在人心间传播，才是它最大的用处。”

尽管在场的任何一个北境人，都能骑着黑麋兽在山林中猎杀魏川，但维琪却并未派人追击，而是让吓得浑身发抖的魏川，就这么逃进了北边的山林之中。

只是魏川心中恐惧的种子，能不能在捷连城生根发芽，那就不是维琪需要考虑的东西了。

西卫城的状况，与东卫城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西卫城出动的魔法师更多，也并未藏着掖着，而是在集结了众多魔法师后，朝着北境人的营地发动了攻击。

结果，也是出奇的一致。

维科是北境之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最为凶悍的一个。

骑在黑麋兽背上的维科，如同一个人形魔兽。

西卫城的魔法师们与维科率领的北境人一接触，就立即溃败。集结了西卫城几乎所有势力出动的魔法师，还没拿到他们料想之中的战功，就已全军覆没。

完成了这一切的维科与维琪两方人马，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这么继续在卫城外扎营。

要不是被大雪覆盖的血迹和寒风也吹不散的血腥味，恐怕没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魏川，因为进不去城里，只得一路向北。

魏川也不是蠢人，他当然会选择黑麋兽难以行走的陡峭山岭，也终于在三天过后，到达了阳山以南，黑麋兽难以从外靠近的防线。

遍体鳞伤的魏川被防线上的魔法师，带回了阳山营地。

直到魏川哭嚎着将东卫城外的北境人告诉凌炜炜等人时，他们才知道，这几天始终保持着攻势的北境人，却是早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满心疲惫的楚知吾，看着眼前胆气全无的中年男人，他没有再问魏川什么，毕竟魏川能掌握到的消息，一看也知道少之又少。

只是当苏诚打算派人把魏川送回东卫城时，楚知吾隐隐察觉到了不妥，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毕竟以魏川此刻的表现看来，他也无法待在这时刻紧绷的阳山防线上。

楚知吾这次回来，也只是跟凌炜炜及西部联盟互通情报而已。尽管二城联盟已在古岳山脉中蛰伏了数日，但这几日间，北境人始终没有大的动作，二城联盟也并没有找到机会发动袭击。

不过要不是这次回来，楚知吾也不知道，北境人的主意早就打到了捷连城里。先前听到列夫说起食物短缺一事时，楚知吾也恍然大悟，但下意识的，他总觉得对方没这么简单。

从北境人的消息传到捷连城，再到连日来发生的战斗，尽管双方确实在不断试探对方，但好像北境人始终在牵着己方的鼻子走。

这样的感觉让楚知吾察觉到不对劲，但奔波于几地之间，为了每次战斗耗费心神的楚知吾，也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

谢冰，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不管是楚知吾，还是阳山防线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活着回去的魏川，却成了捷连城内最大的隐患。

跟凌炜炜等人商议过后，楚知吾再次从阳山营地消失，他不愿再让对方这么牵着鼻子走，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查探与分析，楚知吾和凌炜炜等人，也终于在众人智慧之下，猜到了北境人营地里，那守卫最森严的地方，究竟有着什么。

这是与北境人的战斗开始以后，楚知吾少数几次亲自来到邝燃身边，哪怕是见到楚知吾突然出现的邝燃，都因此愣了一阵。

“你是说……北境人的营地里藏了个能影响天气的魔法阵？”

邝燃满脸诧异，但楚知吾脸上的表情半点不似说笑，他这才勉强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兄弟，你是想二城联盟和你，共同袭营？”

邝燃一边说，一边朝远处北境人的营地方向看了一眼。

夜色昏暗，又有着大雪阻隔，哪里看得清分毫，但邝燃清楚，楚知吾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有这种提议。

楚知吾摇了摇头道。

“并非如此，只是先前都是我一人袭扰，想必北境人已经习惯了我袭扰的强度，如今请邝兄和苏兄去袭击北境人营地，则是想以共同施法的杀伤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邝燃煞有介事的点头。

“只要对方一乱，楚兄弟你就想办法去端了那魔法阵？”

楚知吾点头肯定，但邝燃再次犹豫了起来。

“这样会否太过冒险？要不我们跟你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邝兄，你也知道，此地的天气对战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如果确实如我们所料，北境人的营地里藏了个魔法阵，那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它毁去，此事不仅关系到二城联盟众位的安危，更是此战的关键所在。”

邝燃咬了咬牙，考虑了许久，才同意道。

“那就依楚兄弟所言，我这就去找苏渤那家伙。”

“两位千万小心，施法过后，抓紧撤离。我们会事先埋伏好，等你们一动手，我们就跟着出手。”

邝燃目送着楚知吾再次消失不见，接着立即派人通知苏渤，准备联合行动。

午夜刚过，北境人的营地安静如旧，哪怕是有楚知吾连日来不定时的袭扰，也并未影响北境人营地的有条不紊，不论楚知吾出现在哪个方向袭击，都会有北境人迅速前往终止混乱。

只是今夜，却是注定不平凡了。

北境人营地旁的暗哨，比从前有增无减，但谢冰也没料到，那支在他预料之中隐藏在古岳山脉许久的魔法师队伍，竟然会在今夜突然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铺天盖地的魔法打击。

各系大范围魔法忽然出现，轰在了北境人营地的简易魔法阵上，简易魔法阵应声破碎。北境人营地出现了多日未见的呼喊声，而二城联盟魔法师对准的地方，恰好是楚知吾查探了许久，才能隐隐确定的薄弱之处。

一时间，哪怕有着谢冰坐镇的北境人营地，也慌乱了起来，有灭火的，有救人的，也有加固魔法阵的，哪怕是被惊醒的谢冰也没注意到，楚知吾带着许多人以及圣岛弟子们，悄悄摸到了北境人营地的最北方。

“各位，这些北境人乱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一旦破坏魔法阵，我们立即撤离，多面攻击之下，对方即使想去追二城联盟，都会有所顾忌。”

趁着营地的动荡，楚知吾等人径直杀向了他和凌炜炜等人猜测的，保管魔法阵的地方，然而趁乱潜入的楚知吾，在看到这片营地的第一时间，就愣住了。

几个巨大的营帐就这么立在地上，楚知吾等人趁乱解决了剩下的些许守卫。看到这些营帐，众人立马反应了过来。

那些魔法阵有可能在某一个营帐里，也有可能每个都有。

祝日成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有声音还回荡在众人身边。

“分头行动，直接摧毁这些营帐，能毁多少是多少，快！”

众人不再犹豫，立刻分头动手，但当这些营帐或被风系魔法撕碎，或被火系魔法点燃之后，营帐里面藏着的，才真正令众人吃惊。

营帐被破坏之后，映入楚知吾等人眼帘的，并非他们料想之中的魔法阵，而是人，足足几百人，被分在几个帐篷里，人人盘坐在地。

没有了帐篷的遮掩，这些人身上的冰寒气息直接向四周散去，不止楚知吾等人一方，整个北境人的营地，都充斥着异样的冰冷。

然而哪怕是楚知吾等人近在咫尺，这数百人连一个睁开眼的都没有，更不用说反击了。

异样的冰冷出现在营地的第一时间，谢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跟我去秘法团！立刻！”

他再顾不得营地里的慌乱，带着人手就冲向了秘法团所在的地方。

楚知吾等人却是愣在了当场，哪怕他们知道这就是北境人至关重要的战略，他们也无法动手。

因为他们眼前这数百人，都是衣衫单薄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有着异样的红润，但散发出来的冰冷却是比天气更加严寒。

“猪仔！怎么办？”

祝日成的声音唤醒了还在震惊之中的楚知吾，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祝日成，可施法攻击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来不及了。”

雷樊的话很是干脆，但也让楚知吾以及众人如释重负。

众人准备就此退去，但却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谢冰。

“雷婆子，矮子，你们带着圣岛弟子先离开，我就来找你们。”

祝日成看了楚知吾一眼，满脸不放心，刚想说什么，却被雷樊拉了一把，祝日成随着雷樊的视线，看向楚知吾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再说，带着其他人就此撤离了。

仅仅一眼，祝日成却能察觉到，楚知吾的怒火，已是压不住了。

匆匆赶到的谢冰，仅凭楚知吾身上青色的火焰，就猜到了他就是先前袭扰营地的人。

见到秘法团无碍的谢冰，吩咐身后众人前去保护，自己站在原地，也不管离去的祝日成等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楚知吾。

“先前就是你，几次三番的来营地吵闹吧。”

楚知吾充耳不闻。

“想必你在捷连城中，也不是什么小人物，怎么，可有兴趣跟我一道，占下这北凛的每一城？说不定日后，你就是北凛最大势力之主。”

楚知吾充耳不闻。

等到北境人将所谓的秘法团保护起来，几个硕大的营帐再次将那些孩子收拢在一处，楚知吾才眼神一动，视线转移到了谢冰身上。

比谢冰反应更快的，是他座下的黑麋兽王。

只见黑麋兽王抬起前蹄，重重一踏，正以火光穿梭在空中的楚知吾，却是第一次被这么震了出来。

楚知吾的脸上没有讶异，也没有惊慌，只有对着谢冰的满脸杀意。

不知为什么，哪怕那些孩子们刚刚还活生生的盘坐在楚知吾面前，还有起伏的呼吸着，可他却觉得那些孩子们已经不在此处了。

好像是火元素告诉他的，好像是他自己猛然觉察到的。

星火连天，忽然射向谢冰，而在青色的火莲之后，则是白色的湮火。

身为元素统御的谢冰，跟黑麋兽王一起，当然不会畏惧眼前的楚知吾，哪怕楚知吾的手段略显刁钻，在战斗经验十足的谢冰面前，也算不得多么厉害。

谢冰随手一挥，借助着异样冰冷气息形成的甲胄，就这么笼罩在了他和黑麋兽王身上，面对着想要近身却被阻止的楚知吾，谢冰倒是双腿一夹，驱使着黑麋兽王就往楚知吾处冲去。

楚知吾不是没从感知里察觉到谢冰这一人一骑的危险，可是刚才那种震惊，却是在楚知吾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眼前的谢冰是谁，但他知道这人肯定是北境人中权位很高的存在。

此刻的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两只畜生。

火光一闪，楚知吾忽然出现在了谢冰的侧面，身上熊熊燃起的玄火，终是映照得谢冰略显惊慌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