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如行酒令助兴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安永清直接下令加快速度,迎亲队伍拿出急行军的劲头,都憋着一股气脚下生风的赶回四皇子府。
快是快,可十二抬龙凤花轿中的叶舜华,也被颠了个七荤八素。
到了地方,安永清脸色发青、周身满是戾气,原是来恭贺的人见了都纷纷吓得噤若寒蝉,只有褚固捋着白胡子镇定自若。
不等谁该说什么、接下来的流程如何,安永清翻身下马,掀开帘子一把将匆忙歪盖了盖头的人抱起,大跨步往正殿走。
到了正殿,把她放下,安永清与她相对而立,沉声道:
“行礼。”
于是新娘新郎蒙头蒙脑的对着拜了拜,叶舜华就又被他不由分说抱到了寝殿。
安永清命人把寝殿门关闭,拦路金刚一样挡在了门口。
一头雾水的众人围了上来。
执事战战兢兢捧来准备好的东西。
“殿下,对饮……”
“不必。”
“那进馔……”
“免了。”
有股寒意扑面而来,执事哆哆嗦嗦,硬着头皮又换了个装着两半瓠瓜的托盘。
“合卺酒……”
“晚些我们自己喝。”
执事一听,得嘞,四殿下把流程省到只差入洞房了。
气氛僵硬凝固,褚固和颜悦色,“好了,今日是四殿下大喜,诸位请先去宴席入座吧。”
人群渐渐散开,褚固走上前来。
“殿下,发生何事?”
“刺客。”安永清把手中有火药痕的钑花金坠子给他看,“行至半途,抚远将军方茂行之女方玉君,携几枚大杀伤的爆竹,意图扔进花轿,失手引起骚动后,还取出了火绳枪当场行刺我正妃。”
褚固接过之后,仔细翻看了几眼,又凑在鼻端闻了闻,眉头微蹙。
“皇子妃可受了伤?”
安永清神色稍缓。
“好在舜华武艺过人,非常人能及,紧要关头掷出了这坠子,将弹丸打回。”
弹丸若是在开火之际打回,枪就会炸膛,或多或少都要伤到持枪人,褚固的面色当即凝重了几分。
“方玉君受了伤?她现下人在何处?”
安永清攥紧了拳头,额角疾迸,眉眼间的怒色压都压不住。
“她于今日行刺舜华,制造恐慌、引发骚乱,还当街咆哮,坏了舜华的名声,也便是坏了我的名声、皇家的名声,受伤是她罪有应得。阁老,此事我绝不能姑息,已命人将所有罪证送回北镇抚司,罪人押入了诏狱待审。”
褚固的心立刻抽紧了。
四殿下亲眼所见、口称罪证罪人、还将人打入了诏狱,便是已动了滔天之怒,必要严办重惩。
但方家如今备受器重,方家女儿是轻易动不得的。
“老臣这便入宫面圣,四殿下稍安勿躁,此事不可草率处置,殿下千万要等老臣回来再做定夺。”
安永清沉着脸不置可否,褚固长叹一口气,也顾不得其他,马上转身叫人备车入宫。
安永清深深看了一眼寝殿,命屹川将手下百人抽调入府,或明或暗的牢牢守住寝殿,这才只身赶去陪客。
今日他大婚,几位得空的皇子自然也来了。
安宁润见他抱着新娘进府、送入寝殿,原本满心都是酸溜溜的,一看他的心情不好,现下这些酸味倒是淡了许多。
是谁的就是谁的,叶瑾的心里一直念着他,当然不会给安永清什么好脸色,甚至今夜都会拒绝圆房。
名义上是安永清的妻子又如何?身子、心,早晚都会被他抢回来。
如此想着,安永清刚好端着酒杯敬到了他们这桌。
说是敬酒,可安永清一个字都没说,面无表情的举了举杯子便自顾自一饮而尽,看起来就像喝闷酒一样。
安宁润心里更舒爽了,忍不住眯了眯眼,想添一把火,叫安永清再难受些。
“四弟,今日你大喜,为兄也没什么好送的。为兄知道你不爱俗物,所以特地带来了些极有寓意的书法,也好叫你得闲时偶尔拿出来品鉴品鉴。”
折扇“哗啦”展开,程锦捧着一方红木匣呈上。
安永清打开看了一眼。
“什么好东西?四哥也让我瞧瞧!”
安同风绕到他身后想看个热闹,却被他身上突然逼出的阴冷气激了个寒战。
突然又生气了?娶了媳妇明明是好事,他怎么反而气性大涨?
安永清“啪”一下合上了盖子,示意管家拿走木匣。
“二皇兄有心了,这些书法我很喜欢,一见就觉爱不释手,且有种失而复得、完璧归赵的微妙感,大约这就是缘分。”
另一股阴寒之气油然而生,安宁润的手捏弯了扇骨。
“四弟,咱们兄弟手足,你的贺礼,为兄当然有精心准备,为你选了一对东海明珠镶玉如意,价值连城。至于那些,都是世上仅此一件的珍品孤本,为兄纵情诗书,实难割爱,还请四弟品出妙处之后送还为兄。”
这两兄弟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安同风却不解其意,撇撇嘴灌了一杯酒。
“啧,还二哥呢,一口一个‘为兄’,却连几幅破字儿都舍不得,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安同风可是不给人留面子的,几位皇子闻言虽未明说,但都有几分看不起安宁润的意思。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还是马上反悔,还在人家的大婚当日,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他二皇子金山银山也不是没有,此举着实难上台面,太小气了些。
安宁润背在身后那只手握得紧紧的,怒视安同风,满眼铺着寒霜。
这小子仗着嫡子的身份总与他过不去。
这几日他还在努力关于贺家的事,但无论他如何准备,日日都扑空。
愁云不展时他却听说了,安同风也是每日都去贺家,且日日不空手、日日都能入府,甚至还在贺家附近买了一所宅子!
这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宣战了,安同风是在与他抢夺贺还燕,且已经占了上风。
危机感无时无刻都在啃食他的耐力。
眼下还当着众多朝臣权贵的面下他的脸面,他若能不动怒,慧能寺的菩萨都要给他让位。
“六弟,长幼有序,你便是如此不敬兄长的吗?”
安同风大咧咧坐着,一脚踩在椅面上。
“你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满肚子坏水的伪君子,你少在这给我充大尾巴狼!我说错了吗?今日四哥大婚,你才送出去的东西又要马上讨回来,跟个臭要饭的似的,还拿什么兄长的款呢你!”
安同风咋咋呼呼,众人的眼光都看了过来,大皇子安仁荀见状忙站起身,斟了一人一杯酒递过去。
“二位弟弟消消气,置气也要看看时候地方,四弟的大喜之日,不好叫朝臣看咱们兄弟的笑话,若惹父皇生气,便更是不美了。”
安仁荀作为皇长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安宁润与安同风接过酒杯,互剜一眼,不情不愿的一饮而尽。
皇子席位归于宁静,众人各自收回目光,继续推杯换盏。
气氛总算回温,可安永清还没消气呢。
先是方玉君当街行刺他的正妃,后有安宁润存心不良、蓄意挑衅的送来昔日叶舜华的亲笔信,信封上刺目钻心的“文泽哥哥”,可是彻底触到了他的逆鳞。
“诸位皇兄皇弟,咱们只吃酒也是无趣,不如行酒令助兴如何。”
皇子们都是一愣。
划拳他们当然都会,也想玩,但是安永清是什么人呐?从来不参与饮酒作乐,整日板着脸一本正经,就跟六根清净、超脱世俗的出家人似的。
这样的人会提出来行酒令玩乐,简直就是晚上出了太阳、老公鸡下了个鹅蛋一样稀奇。
但安同风可不管那么多,一看可以放松,立刻拍手赞成。
“好哇好哇好哇!四哥是新郎官!今日四哥说了算!四哥快说,咱们怎么玩!”
安永清让人搬来了一个青花瓷大盘子,放在圆桌最中央,拿起一柄瓷勺,放在盘子内。
“一对一转勺子,勺子柄对着谁,谁便与转勺子的人行酒令。怎么玩、喝几杯,都由转的人指定,如何?”
诸皇子满口应下,安永清作为新郎官,被推出来玩第一轮,也好做个示范。
他二指捏住瓷勺,眼神似有似无飘向安宁润,安宁润突然背脊生寒。
安永清是会武的,虽不知深浅,但想必控制个勺子还是轻而易举。
行酒令他自然会,可若是安永清提了什么他不擅长的呢?他难道想让他出丑?
忐忑中,勺子飞速转起,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停止,勺子柄不偏不倚,还真就指向了他!
“真是巧了。”安永清的唇角勾起一丝令他不寒而栗的笑。“竟是二皇兄。”
兄弟们都看着,若是告饶,颜面必定尽失。
安宁润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站起。
“四弟手下留情了,为兄不擅长这些,亦不胜酒力。”
安永清却转头就叫人拿上了十余个酒杯,还抱来了三大坛九酿春,波澜不惊道:
“二皇兄安心,二皇兄为长,我愿让二皇兄选择如何比试,我再加一些玩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