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两个傻蛋
“王妃,既然方夫人是个明白人,您为何不直接让她把那位带回去?还省着咱们府里这也不干净、那也不干净,说个话都要提着心。”
清芷如今得了叶舜华的信任,话也眼见多了,回府的路上,终是没忍住,问了叶舜华。
“那位”自然指的是邹令仪。
“这是两码事,你想想通,得先把你的脑子换成她的,学会她的思考方式。”
叶舜华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
“其一,方夫人为她换脸、治伤、找上邹公孝,便是为了让她余生不受罪。如今她被人特意安排进了襄王府,既是顺了她的心,也更顺了方夫人的心。若你是方夫人,你情愿把已经不能认的女儿带回家?被皇家退货,这是多丢脸的事,即便王爷学那些混蛋的,把她当个玩意送出去,在方夫人眼里都比把她带回去强。”
“其二,方夫人的明白,是被迫的。且不说方茂行背上通敌之罪有多可怕,单她背地里为方玉君做的这些事,后果就不是她能背得起的。方夫人为人谨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是没想到方玉君成功蒙蔽了父皇,以邹氏女的身份进了王府。往重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即便方家能脱得了关系,毫发无损,那方玉君呢?她要保住方家、保住她女儿的性命,就必须明白。”
“其三,我不大想还她。”
听前两点时,清芷还是越听越明白,眸子也越发清澈,等听到最简练的第三点,瞬间被打回原形,一脸茫然。
“王妃……您是不是撞邪了?还是哪里不对付?奴婢帮您找个大夫去?”
叶舜华闭着眼抽了一下嘴角,飞速伸手扯住了清芷的耳朵。
“你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我撞哪门子的邪?”
清芷龇牙咧嘴,好容易才挣脱,在一边揉着耳朵。
“那是王爷的妾,又不是王妃您的妾,身为正妻哪有不想把小妾送走的?”
叶舜华微微睁开眼,看向清芷的眼神很是无奈,立马又闭上了。
“你还知道我是王爷的正妻,方玉君是妾啊……方玉君表面上看是如愿了,可她落进了襄王府,也就落在了你家王妃我的地盘。我现在是由着她,我也由着沐晓啊,你看看她们敢蹦跶吗?敢蹦跶我立马可以收拾了她们,还不落一点儿埋怨和话柄。”
“这道理,方夫人可是很懂的,毕竟方将军也不是什么痴情种,方家后院也有几个妾室呢。同为主母,她自然明白她的女儿相当于落在了我的手里,她若想保她女儿日后的平安,就只能对我惟命是从。当然,前提是我的要求不过分,没有触及她的底线。”
“所以,方夫人为方玉君改头换面,将她变成了邹氏女,罪犯欺君,这是方家的短处一;玉虬关方茂行险些背上通敌之罪,是王爷帮他瞒了下来,保全了方家,这是短处二;而这方玉君落在了我手上,便是短处三。”
叶舜华勾唇笑了笑,干脆舒舒服服往边上一倒,两手往脑袋下一塞。
“这方玉君可是一把好刀,我不着急还。我不光不着急还,我还巴不得她赶紧作妖。”
她越能作,方家才会欠襄王府越多,等到需要方家跨越底线的时候,他们也就不敢拒绝了。
又不是他们爹、又不是他们娘的,还能无止境的以德报怨?
哪有那么好的事,有这不实际的念头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对后宅事一窍不通的清芷瞪着迷茫的眼,木然帮她按着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还能巴不得她作妖了呢?王妃你没事吧?她可是卯足了劲要睡你的床、花你的钱、抢你的男人、要你的命呢!
既然有两个短处了,第三个不要就不要了呗!留着干什么?等着过年?收绿帽子?
处置吕氏那个干脆利索的王妃呢?别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夺舍了吧?!
清芷大大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迷惑。
回到王府,叶舜华刚更完衣,屹川就来了。
自打被沐晓的加料茶害了之后,卧床养了这些日子,还是没养回来。
往那一杵,跟个棍子一样,浑身只有二两肉,和叶舜华的枪排排站,那枪瞅着都比他丰满。
叶舜华都怕稍呼大点儿气,就把他给掀个跟头。
“嘿嘿,王妃……”
叶舜华着急忙慌招手。
“清芷赶快!你别站着说话!坐下再说!”
屹川感动得热泪盈眶。
王妃回来之后是真疼他啊!跟疼亲儿子似的!
“王妃……”
叶舜华又急急挥手,那手在空中都舞出了残影。
“清芷赶快!让典膳所给他熬一盅参汤!别一会儿说着话气上不来再厥过去!”
清芷很懵,可一瞧屹川那张腊肉一样的脸,点头比捣蒜还快。
“啊?哎哎哎!”
屹川就差给他家王妃磕一个了。
谁家主子能比王妃更会疼人啊!这疼他的劲儿,都超过疼亲儿子了,怎么也是疼亲孙子的程度!
清芷一溜烟跑出门,叶舜华长出一口气。
“说吧,慢点儿说,不着急。”
“哎,奶奶……不不不,王妃,属下最近闲得慌,这不是您临出门前让属下盯着院里的人嘛,属下幸不辱命。”
叶舜华也懒得问那句“奶奶”是怎么蹦出来的,紧忙把自己的茶碗递了过去。
“来,这是我自己沏的茶,里面有点参须,益气补中,你喝了再说。”
屹川感激涕零的双手接过去捧着,小心吸溜了一口。
这事可不敢让王爷知道。
要是让王爷知道他喝了王妃亲手沏的茶,肯定要嫉妒的面目全非,再把他打成孙子样。
“属下看见沐晓出府了,出去了两个多时辰才回来,回来之后先去了艺蔬圃,然后又去仪静斋附近绕了几圈,之后去库房领了茶,现在应该在来您这的半道上了。”
哦——果然,邹令仪到无尘寺取了经,沐晓得令出去巡了山,这两个作精大概率要联手了。
“成,我知道了,王爷那边有消息吗?”
屹川缩了一下脖子。
“您快别提了,王爷最近特吓人!这阵子跟在王爷身边那个朱正,昨天来看属下的时候都被吓哭了!六尺多高的大老爷们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他说王爷见谁都是一张黑脸,跟在墨缸里泡过似的!这些时日抓进诏狱的闲散犯人都没怎么审,看一眼王爷就都秃噜了!朱正托属下问您一句,什么时候能让王爷回府,再这么下去弟兄们实在扛不住了呀!”
……
“我问你的是这个事儿?”
安永清的状况如何,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得出,还用问?
屹川挠了挠头。
“这……不是王爷的消息吗?”
……
一天遭遇两个傻蛋,又在寺庙里吃了两顿素,叶舜华实在绷不住了。
“严江离的案子!我是问你严江离的案子有什么进展没有!”
屹川刚吸溜进嘴一口茶,突然被她吼这么两嗓子,当下嘴里就没使对劲。
等他呆愣的抬起头,两行茶色的清流从两只鼻孔里汩汩而下。
“有……”
“说!”
“诶……”
屹川用袖子蹭干净了鼻子底下。
“王爷最近火气旺,把弟兄们操练个够呛,出去办差那都是放松,所以大家伙儿都抢着出去……”
“捞干的说!!!”
“诶……王爷从通敌案入手,把严家翻了个底朝天,再把严家能够得上的亲朋好友全都挖了一遍,原本是没什么收获。但是前两天,朱正带队又去了严家的几处庄子,因为实在不想回去,就把庄子翻的那叫一个仔细,地皮都恨不得撕下来抖落抖落……”
屹川又来了精神,正要大讲特讲翻地皮的事,可睁眼一瞧叶舜华那凉飕飕的眼神,立马又成了瘪茄子。
“最后他们搜到了四个账本,账本上记了些名字,王爷把本上有名的那些大臣,捆吧捆吧的都扔进了诏狱。但是说来也奇怪了!”
屹川挑起半边眉,摸上了下巴。
“听朱正昨儿说,那些人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都死了!诏狱顶高,他们没法上吊,居然活生生创墙创死了!您说这不奇怪吗?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大官儿,却选了这么惨烈的死法。”
“不奇怪,当然不奇怪。”叶舜华耐着性子听完,勾唇冷笑。“怕是那些伤痕都只有一处吧?”
屹川猛一拍大腿。
“神了!王妃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朱正也是这么说的!说脑门上只见一处血痕,血痕那块的头骨都裂的很厉害!”
都听说过谏官死谏,触柱而亡,可要实现,着实不容易。
诏狱牢房狭小、守卫森严,目的便是防止囚犯寻死,断了线索。
在宽敞的地方碰头而死,碰一次都未必能成,何况诏狱那种根本没有助跑空间的地方。
而且贪赃枉法之徒最惜命,他们捞那么多金银,就是为了比别人更优越的活着,怎会有那般坚韧的意志,甘愿活活碰死。
这是遭人灭口了,且下手之人武功不俗,能悄无声息溜进诏狱,还能进入各个牢房,一击毙命。
“王爷怎么说。”
屹川摇了摇脑袋。
“不知道,属下这么久都没去了,只能等朱正再来看属下才知道。”
“我等不及。”
叶舜华起身就裹上了斗篷,风一样出了门,远远丢来一句:“你喝了参汤赶紧回去歇着!”
屹川呆愣愣。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