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皇后敲打方夫人

第二天腊月二十五，皇后懿旨循宫中旧例，各皇子、皇子妃、各府命妇及嫡小姐要入宫请安，并留在宫中一同过年。

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方夫人命人备好了给各宫主子的礼品，乘车去了皇宫。

“妾身抚远将军夫人方刘氏，恭请皇后娘娘千岁金安，祝愿皇后娘娘福寿康宁。”

皇后颔首，方夫人又面向叶舜华，恭敬道：“妾身恭请襄王妃千岁金安，祝愿襄王妃如意吉祥。”

叶舜华微微一笑，“方夫人同安。”

吉祥这才上前，把方夫人扶了起来。

皇后命人上茶后道：“方将军和府上几位公子可还好吗？”

方夫人忙把刚接过的茶碗放下，陪笑道：“劳皇后娘娘惦记，一切都好。皇上抬爱，准将军继续留任玉虬关总兵，摄北境军务，妾身安心多了。毓厚、毓流两兄弟也是踏实的，每日在大理寺和国子监勤勉处事，一心想着要恪守本分为皇上分忧。方家能继续为皇上尽忠，是方家的福气。”

皇后趁方夫人低头的功夫，突然冲叶韶华眨眨眼，又幽幽道：

“方家全心全意为皇上尽忠，皇上和本宫自然不会薄待方家。论起来……毓厚是真宁的驸马，也算是本宫的女婿，若非他受了他妹妹的牵连，本不至于被调到大理寺做个寺副这般屈才，本宫当时……真是为他感到惋惜啊……奈何本宫虽为后宫之主，却也不敢干政。”

后宫不能干政，但为了子女求情还是做得到的。

皇后娘娘突然提了不合时宜的事，但话外之音却没让方夫人有丝毫不快。

因为方夫人心里明镜一样，方茂行虽然略有升迁之势，但悬在整个方家头顶的乌云并没有散开。

皇帝还是恼怒的，恼怒方家为何会教出那样一个，敢于挑衅皇室尊严的女儿。

还有方玉君行凶所用的那把火绳枪，皇帝表面上虽未追究，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疙瘩。

帝王对臣子起了疑心，那么那个臣子、包括臣子的后代，前程便一眼能望到头了。

这其中自然有除非。

除非皇帝最信任的重臣晓之以理，亦或是最宠信的后妃动之以情，臣子之难或可解。

当今圣上最宠爱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位荣宠不衰、与皇帝从无龃龉的中宫皇后。

若得皇后娘娘美言，方家最有出息的嫡长子方毓厚，即便不能官复原职，也总能得个更体面像样的差事。

若是方毓厚的前路一片坦途，那么那个小贱人的儿子，目前方家最不稳定的一份子、最大的隐患，方毓德，也就可以想办法处置了。

现在方夫人最需要留心的，就是让皇后出手的条件。

皇后既然提起来了，自然有帮方家之意，却不知要以何等代价作为交换。

“有皇后娘娘的慈心眷顾，是方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妾身感激涕零。毓厚年纪尚轻，妾身以为他经历些起落更能磨练意志，日后也可更好的为皇上尽忠、为皇后娘娘分忧。”

闻言，皇后故意叹息一声，顺势拉起了叶舜华的手。

“方夫人明理，本宫与方夫人都是做娘的人，最挂念的自然是儿女，本宫能理解方夫人的心情。方家两位嫡子都是懂事的，夫妻关系也和睦，说起这点当真让本宫有些羡慕了。永清虽一贯让本宫省心，可如今却也是难免让本宫牵肠挂肚。”

那就是襄王府的事了。

方夫人顺着皇后的意思道：“襄王殿下年轻有为，又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却不知是何事能让娘娘如此忧虑？”

“还不是这两个孩子的事。”皇后轻轻拍着叶舜华的手，“瑾儿是本宫最中意的儿媳，与本宫最是投缘，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他们小两口成亲才一年不到，中间就有人横插一脚，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夫妻关系，本宫如何不忧心？”

这话把方夫人的心给吓提起来了，连叶舜华都有些惊讶。

她遇到问题一贯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绝不会轻易告状。

邹令仪就是方玉君这件事，她没同任何人提过，可皇后此言说给方夫人，却是摆明了知道这件事，在敲打方夫人，试探方夫人的态度。

皇后又偷偷看了她一眼，很是调皮的冲她挑挑眉。

你当本宫这个皇后是怎么坐到现在的？该知道的事本宫自然会知道。

叶舜华掩唇笑了笑。

也是，有些权势之人总有些自己的渠道和人脉，更何况是国母。

皇后手下可驱使的人，定比她多上不知多少倍。

方夫人手心冒了汗，思索片刻才犹豫道：“邹大人为国捐躯，皇上有心安抚，为臣者不敢不从。想来……那姑娘或许也只是尊皇命而为，不会在王府中忘了身份，兴风作浪吧……”

在过一会儿入宫的人会越来越多，皇后也不再绕弯子了。

凤眸稍冷，盯着方夫人道：“可若是她兴风作浪了呢？”

这是要她的保证了。

方夫人心里一抖，想了又想，咬牙垂首道：“妾身以为，邹氏虽为功臣之后，却也不能不顾上下尊卑、以下犯上。她若是真的在襄王府中兴风作浪，王爷与王妃大可秉公处置。事后……留她一条性命……便是好大的恩典了。如此一来，皇上想必也不会责怪王爷与王妃，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皇后的表情立刻阴转晴。

“方夫人见事明白，本宫甚是欣慰。他们小两口若能夫妻恩爱和睦，本宫便不必忧心了。”

方夫人心里总算松了些，又陪皇后闲话了几句，见时间还早，便起身告退，去给其他嫔妃请安。

叶舜华也随之起身。

“母后，儿臣去送一送方夫人。”

“去吧。”

叶舜华同方夫人一同出了皇后宫里。

“为免方夫人疑心，邹令仪的事我没有告诉母后。”

方夫人垂首走在她身侧偏后，态度十分恭敬。

“妾身不敢疑心王妃，妾身也知道，以王妃您的心性，是不屑去做背后告状这种事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关心王妃自然会留意王府相关之事。娘娘与王妃都肯给她留一条活路，妾身已经非常感激了。”

叶舜华从容笑笑。

“方夫人心知肚明，我本就无意杀她，也不能杀她。”

“王妃慈心，妾身铭记。妾身教女无方，若她有得罪王妃之处……”

“方夫人不必担心，我也不会故意折磨她。”

得了她这句话，方夫人才终于把心放下。

又走出一段距离，方夫人朝她福了福身。

“王妃先请回吧，妾身要赶去给良妃娘娘请安。”

方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右。

宫里人多眼杂，她们之间越显得生分，日后越好办事。

叶舜华颔首。

“好，方夫人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