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有效威胁
老夫人眉头一皱。
她什么意思,这还不满意?长房的主母都要被罚跪祠堂了,她仍旧抓着不放,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当下语气就有些不痛快。
“王妃,郑氏毕竟是长房主母,她只是一时糊涂,说不定也是他们妯娌间的玩笑罢了。这是谢家家事,她们虽闹得有些过分,但老身以为这么罚已经很公平了。”
老虔婆,简直是个蛤蟆精,没见过胳膊肘比她拐得更离谱的。
“谢家家事,原不该我过问,但是老夫人,您把眼睛睁开,看看她对我大姐姐做的事,仅仅是玩笑那么简单?在我看来,已经够得上存心陷害、滥用私刑的程度了。这种触犯律法的事,您只是轻描淡写罚跪祠堂,有何公平可言?”
看来叶淑华腿上的伤是叫她发现了。
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妙,不得不再压火气。
“那襄王妃以为该如何处置?”
叶舜华一抬手,清芷和流萤都抄起了准备好的竹篾子,虎视眈眈、跃跃欲试,都死死盯着谢郑氏。
“简单,一报还一报。我大姐姐挨了多少,她便要挨双倍。”
这难道不是一报还两报?!欺人太甚!
老夫人沉下脸。
“王妃,莫说双倍不合理,便是当真要罚她,也该是老身让谢家的人罚。老身可以答应王妃,事后一定让她得到教训,但还请王妃顾及谢家的颜面,别让长房主母在外客面前失了体面。”
等的就是这句话。
叶舜华两眼寒若深潭,直直看向老夫人。
“您居然还知道丢人?谢家趴在我姐姐身上吸血的时候,您怎么不觉得丢人呢?我就好奇了,您的嫡长孙到底是姓谢还是姓叶?若是姓谢,读书束修的银子凭什么让我大姐姐来出?谢家账上的窟窿为何要我大姐姐来补?你们谢家是没有一个会喘气的了吗!”
老夫人立刻涨红了脸。
这些年府里花的是叶淑华的嫁妆,她当然知道,且她头一个觉得心安理得。
可她们花得,却容不得外人来说。
“襄王妃!休要仗着你的身份血口喷人!谢家名门望族,断不会如你说的一般不堪!你逼上门来羞辱污蔑谢家,是当真欺我谢家无人?!”
说完,冲着外面的婆子摆手。
“快去请老爷!叫大房、二房都过来!”
婆子都是跟了老夫人好几十年的了,闻言倒是不着急,一步一回头,等着叶舜华叫停。
可叶舜华压根没动,反而冲她挥了挥手。
“没听你家老夫人说吗?要快去请,赶快!跑起来!”
又似乎漫不经心对清芷道:“今日势必要问个明白,总不好冤枉了谁。清芷,你便同我大姐姐回一趟二房,把她的嫁妆单子拿来,咱们不妨当场验一验,反正我是个闲人,有得是时间。”
老夫人脸上的褶子抖了两抖,给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又蹑手蹑脚回了原位。
转回身,老夫人带着怒气道:“襄王妃,我家老爷好歹也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你难道非要闹得不可开交?你大姐姐嫁入谢家,她连人都是谢家的,既是为人媳妇,怎能只想着自己,帮衬婆家才是正道。再说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为谢家付出,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叶舜华也不装了,起了身笑着一步一步走近。
“我大姐姐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也不该轮到她啊。你一口一个谢家,该是最关心谢家的,你怎么不为谢家填坑呢?”
“怎么你是死了吗?你自己没有嫁妆?听说你出去给香油钱可都是百两百两的给,如此富裕还需要剥我大姐姐的嫁妆?”
“既然穷到打起了儿媳嫁妆的主意,就该拿出要饭的态度,而不是吃着人给的饭,还反过来又当又立的骂娘。”
“现在被我揭开了丑事,你非但不知错还敢威胁我?黄土都快埋到鼻子的人了,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为老不尊、恬不知耻、贪得无厌、没脸没皮……哪一个放在你身上都再合适不过。”
“枉披一张人皮披了几十年,只这么点道行,还学别人玩威胁这一招?不然我教教你,什么才叫有效威胁。”
她盯着老夫人突然冷声喝道:“屹川!”
百十来号锦衣卫,或自房上,或自门外,从天而降一般闯入了院子,二话不说便按了谢郑氏。
老夫人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锦衣卫竟已经抓了两个人在手,都被绑着,落水狗一样垂着头。
那衣裳、那身形,怎么看怎么是她的两个儿子。
老夫人立时又惊又怕,心脏狂跳不止。
屹川大步走了进来,先给叶舜华行了一礼,而后一本正经亮了一下腰牌。
“北镇抚司办案。本官北镇抚司千户屹川,奉上命执行公务,前来擒拿罪犯。”
“谢老夫人,经查,您家大爷在外豢养外室,并时常出入勾栏瓦舍,冶游狎妓。按我朝律法,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至于您家二爷,涉嫌谋夺侵吞妻房嫁妆,这个罪,您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若不能及时偿还叶大小姐嫁妆单子上的一应银钱物件,取得谅解,您家二爷也是同样的下场。”
“而且这两件见不得光的事若是传到朝中,谢大人的颜面、官位能不能保住,您心里也该有数。”
腿软……天旋地转……
若非婆子扶得及时,老夫人差点一屁股坐空。
这可真真是有效威胁,谢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竟都被挖了出来。
若大房二房甚至老爷都一并丢了官,谢家在京城哪还有立足之地?想要东山再起,更不知有何等艰难。
这两件事,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平日里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东西,也断不该引来北镇抚司这尊大佛。
今日突然发作,只要想想北镇抚司在谁手中,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些事是经了谁的授意。
粗粗看了一眼叶舜华,可老夫人已没了叫板的底气和本钱,只在心里恨。
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一出手便是如此狠毒!她竟把这些事一气都捏在了手心!一发作便要釜底抽薪!
老夫人被气得嘴唇紫青,坐都坐不住,婆子紧忙拍背顺气,半晌才攒了一口说话的力气。
“是老身……有眼不识泰山……襄王妃,老身要如何做……你才能放过长庆、长荣……放过谢家……”
叶舜华把叶淑华扶到了一边。
“大姐姐,这虎狼窝你还愿待吗?若不愿,我今日便做主,命这老虔婆放你回家,让娘亲做好准备,尽快帮你与谢长荣和离。”
叶淑华热泪涟涟,虽看不到,却仍能感觉到婆母那怨毒的眼神。
又瞧了院里她的丈夫,想着他昔日所作所为,任由婆母和大房欺凌,他都只会叫她隐忍、叫她大度、叫她懂事。
眸子里的最后一丝不舍,到底还是散了。
可她还有顾虑,拉起了叶舜华的手。
“若如此……岂非会连累你与三妹妹的名声?我不能……不能那么自私……”
叶舜华拍着她的手笑笑。
“我自是不怕,姐姐无需为我考虑,至于叶韶华……已经是臭名远扬,更不碍事。此事全凭姐姐一人心意,好好想想你的后半生,然后告诉我你想怎么办。自然,姐姐若觉得只是和离不解气,丧偶也使得。”
她很是正经,叶淑华却突然破涕为笑。
“你这丫头……都嫁人了也没个正形……”
腿上的伤还在剧烈的疼。
笑容渐消,虽依旧含着泪,叶淑华的眼神却坚定不少,一错不错地看着叶舜华。
“二妹妹,我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