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巡捕营人打着逼上梁山的主意
大皇子妃听见这么两大罪名压下来,心惊不已。
但心思都在大皇子身上,赶紧过去查看。
发觉他只是吃醉了酒,人才松泛了些,可细看他身上的袍子,又皱了皱眉。
这袍子不是大皇子府之物,布料粗糙了些。
而且他明明在前院吃酒,怎么会突然跑到后花园来?
虽想不通其中关窍,但大皇子妃还是莫名有些庆幸,她听了董齐昌的意见,没带下人过来。
在大皇子身边坐下,大皇子妃看向了叶舜华,神色不免忧虑。
“四弟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仁荀……还有你,你们两个怎么是这样的打扮?”
叶舜华给气笑了。
“还不明白?皇长兄被人带出了大皇子府,若不是我送他回来,你觉得此事传到父皇耳中,父皇会怎么想?”
大皇子妃脑袋转不过这个弯。
“怎么可能呢?外面都有禁军守着,他怎么出得去?”
叶舜华无奈道:“来与皇长兄吃酒那三人,有一人身量体态与皇长兄相近,他们为人收买,早做好了偷梁换柱的准备。”
“只等皇长兄吃醉了,不省人事,与那人换了衣物,被另外两个架出去。留在府中那人,只需要等下人不注意、巡逻的禁军过去的空档,从大皇子府中偷溜出去就是。”
干脆好人做到底,叶舜华耐下性子给大皇子妃解释,言明其中利害。
“那三人中,有两人是巡捕营的把总,他们离营定是得了上面的允许的,我猜他们背后之人,再不济也是巡捕营的二把手之一。”
“巡捕营目前在册兵勇一万余,虽实际上不算主力军,可人不少,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皇长兄本就触怒了父皇,若违抗圣旨私自外出,接触的人还是巡捕营的人,你觉得父皇会怎么看?”
“巡捕营或许的确有些真心为皇长兄鸣不平之人,可那三人绝不是。”
“他们借着吃酒的名义,在酒桌上试图策反皇长兄。策反无效,只能把皇长兄偷偷带出去,便是打着逼上梁山的主意。”
“我命人拦截到皇长兄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距京城二十里之外了。”
“今夜若无人干涉,等皇长兄酒醒,木已成舟,远离京城。”
“巡捕营的人再伺机而动,左不过巡捕营的一把手是个提督内臣,宦官而已,他们底下的人只怕早已看不惯,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借着皇长兄在手时下手夺权。”
“到那时,巡捕营的掌权人更替不过是一刀了事,至于下边的人,本就是真心的会遭人利用,别有用心的大肆鼓吹,结果成败全靠他们血口喷张随便说。”
“因为此事落到父皇眼里,皇长兄私自领一万人马离京,就是心存反意、意图谋逆、拥兵自立,百口莫辩。”
“若他们架着皇长兄做成此事,大成即是从龙有功、位极人臣,小成也是胁迫父皇、与朝廷对立,强要立皇长兄为王的一道圣旨。”
“可皇长兄这个王,一旦到了封地,就会被他们全盘架空,分毫实权都不剩,相当于顶着千古骂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另一方面,如果此计失败,他们依旧有话说,可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皇长兄身上,说是受他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如何逼迫,还不是任由他们编造?皇长兄一张嘴如何敌得过一万张嘴?”
“因为他是皇子,哪怕在三岁幼童眼中,皇长兄的话都比他们的话有分量。何况八年前皇长兄的确在巡捕营当过差、理过事,曾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大皇子妃听完,虽一时消化不了,可还是心惊肉跳。
这可都是掉脑袋的重罪,连她和珏儿也会受到牵连。
赶忙解释道:“四弟妹,我以为来看他的人都是他曾经的下属,以为他们是来开解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不然我肯定不敢让他与他们接触。”
自出了事,大皇子妃找借口出府了不止一次两次,求的人里面,无一不是平日与大皇子府交好。
可大皇子现在把皇帝得罪的不轻,谁都清楚,此事一个闹不好便可能祸及满门,所以无人敢帮他们这个忙。
大皇子妃明明已经亲眼见到了人情冷暖,为保全自己的利益,更多人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那些主动找上门的人,大概也真的是没了办法,病急乱投医。
叶舜华无奈摇摇头。
“大皇嫂啊……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罢了,你也不必跟我解释,只牢牢记住一点。”
“自此刻起,不准皇长兄见除了你和珏儿的任何人,直到事情有个结果。”
“门外有禁军把守,能进来的,必是没通过正当途径的不速之客。”
快立夏了,夜晚短,她得赶紧回襄王府。
撂下话,快步走到院墙边,在大皇子妃的注视下隐入黑暗,化为一道残影。
但她今日注定没的睡。
回到襄王府,先去月下阁换下夜行衣,相柳却已恭候多时。
“小姐,董齐昌的事查清了。”
——
次日散朝后,皇帝又把自己关在了弘德殿。
等了一日又一日,大儿子始终没来过。
他很失望,不想再为这件事牵扯心神,便提笔斟酌再三,打算将事情做个了断。
才写一个字,打开的窗子突然滚进来一个人,一身侍卫打扮。
刚要喊人护驾,就看清了那人的脸,气得胡须抖了抖,搁下笔。
“胡闹!”
皇后艰难爬起来,扶了扶歪掉的乌纱帽,一脸兴奋。
“博广,你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不然咱们出去散散心?”
皇帝闷声闷气道:“你看朕有那个心情?”
皇后摘了背着的小包袱,边打开边理直气壮道:“没心情才要散心,快,衣裳我都带来了,赶紧换上。”
皇帝道:“不去!”
然后抖开了皇后扔过来的衣裳,心一下子便软了。
款式和面料花样稍显老旧,是他年轻时有一次带皇后微服出巡穿过的。
说是出巡,实际上就是在京城附近逛,哪里都去一去,能看到的景色都看一看。
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再没有那样舒心的时光。
他看了一眼皇后。
宪婉定然也是一样吧……
皇帝踱到另一边,默不作声便把衣裳换上了。
皇后心满意足拉着皇帝钻出了窗户,举着来时的遮掩物,一根小树枝,蹲着身子贼头贼脑往弘德殿外摸。
吉祥在后面硬着头皮跟着挪动身子。
这一路皇后顾头不顾腚,全德和一众侍卫都看见了,但瞧着皇帝放在身后不停挥的手,一个个都成了睁眼瞎,心无旁骛两眼望着天。
一个时辰之内,陆陆续续呼啦啦一群人从角门微服出了皇城。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时光,皇后看什么都新鲜,东走走西逛逛,银子倒是没花多少就买了一堆东西。
中午时,皇后引着皇帝去了京郊码头。
“饿了,咱们在这吃饭吧。”
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皇后抬腿就进了店门。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蒹葭酒楼。
“我们家老爷喜欢安静,给我安排个雅间,拣最好的菜上,手脚麻利些,尽快弄齐了不要让人打扰。”
皇后边走边跟人交代,小二在一旁点头应着,引着他们上了三楼。
“这一间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雅间之一,几位稍等,酒菜马上就到。”
皇帝进门时又扫了一眼周围,雅间名字起得不错,隔壁“兰薰桂馥”,皇后选这间“沅芷澧兰”,侍卫和全德在右手隔壁“琨玉秋霜”,都是很好的意头。
不久菜开始上,皇后用银簪一一试过,两个人慢条斯理开始吃。
原本看没什么客人,皇帝并没抱多大期望,可浅尝几口却是意外,口味虽比不得御膳房,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饭菜顺口,皇后吃相不比宫里一般雅致,皇帝忍俊不禁,心情稍晴朗些,进的也还算香。
最后一道扒全肘上了桌,吉祥关好了雅间门。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轻轻握住了皇帝的手。
“博广,我知道你最近烦心,也知道当年的事……成了你难以抹去的阴影,但……你该对治儿多一些信任,他是你的儿子,你总要对你的儿子有信心。”
皇帝拿筷子的手立时僵住,眉头也紧跟着皱起。
这些日子没有人敢提这件事,即便是他气晕那日,皇后来侍疾也并未说过什么。
他猜到她今日突然要出宫,是有想说的话,但一回想起这些事情,他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正因为他是朕……他是我的儿子,这种错他更不该犯!过去我看他至少忠厚,现在……时至今日他连我的面都不肯见,这种不孝之子……还不如从未生养过……”
皇后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怎知他不是有口难言?博广,你与治儿虽是父子,可中间隔着的高度、距离,足以让人暗做手脚。毕竟到了你这个位置,几乎所有事都有人替你去做,而在这世上,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吉祥走到了与隔壁的墙壁前,拉开了挂着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