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逃兵
“不不不……不!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怎么会突然就开始进攻!!……炮……那些人不是没跑出城吗!!!他们……他们也没有机会报信……”
西萝王被一众侍卫保护着匆忙往王宫后门退逃,他一路上都是这副难以置信的面孔。
战火一开始时他还稳坐王庭,谁知他派出去问各门情况的人还没跑出王宫,他身处的大殿便塌了小一半。
是凡那炮火再猛烈点,他还有没有跑的机会都不好说,难免受到了惊吓。
外头的打杀声越来越大,大乾的兵马虽还未完全打进来,但手下的人抵挡不住太久,眼下他已不逃不行。
可他不能败,他想效仿先辈,每年从乾国朝廷身上都咬下一大块肥硕的肉来,他是想光复西萝荣耀,而不想成为另一个西萝耻辱。
西萝王跑着跑着突然一把拉住了身边的近臣。
“甘德……甘德还是没有音信吗?”
近臣垂着头,脸色发白,迟迟不言。
也就是没有了……
西萝王抓着人的手下意识越来越用力。
他筹谋这么久,暗中布局调兵遣将,再引来天朝皇子,借万相节制造混乱,将天朝皇子扣押为质,一步一步至此都还顺利。
可之后……
天朝皇子突然为人所救,他派出去的虎威大将也突然没了音信,天朝兵马又来势汹汹,眼下驰丽城被破也已成定局。
看来天朝的应对措施来的比他想的更快。
但他也并非对如此局面全无准备!
西萝王猛一把松开了近臣,铁青着脸道:
“信!本王早准备好那两封信!马上命人送出去!”
近臣用力点了一下头,答应的同时转身便跑。
没等人走远,西萝王又与侍卫道:
“尽快!送本王去丽姬那!”
侍卫一愣,但还是奉命照做。
他们想的是,丽姬是西萝王的宠妾,这时候西萝王还想着她,可见是真爱了。
不多时,由几队王宫侍卫护送着,西萝王等一众人冲出驰丽北门而逃。
知己知彼之战,胜负早定。
一战之后,西萝王城中满目疮痍,叶舜华一身银甲上污血已干,靠坐在西萝王座上透过残破的屋顶看着发黄的天。
经此一战,军中已无人敢小看这位主帅,顾奉之与郑将军同样满身血污,立在大殿中等着汇报。
殿中只有他们三人。
良久,叶舜华略显疲累,叹出一息道:“伤亡数。”
哈密卫指挥使郑将军率先抱拳,底气十足道:
“回禀大帅,哈密卫重伤三百七十六人,轻伤一千四百三十二人,战死者六十八人,现存可整顿再战人数五千一百五十六人。”
叶舜华随即颔首。
“郑将军辛苦了,若将军不嫌麻烦,战后扫尾之事,也交由将军的哈密卫来办。”
郑将军大嘴一咧,精神烁烁抱拳大声答道:“能得大帅青眼,是我们哈密卫的大幸!末将义不容辞!愿为大帅分忧!”
战后扫尾虽辛苦繁琐,却也是肥差,包括安置战时受难百姓、清点看押战俘,以及,将敌方所剩的资源统计造册。
此战在西萝王城驰丽爆发,战场便是驰丽城,西萝王及臣下在城中的宫殿、府邸内的财物,皆属于战后所得。
这一部分财物朝廷并不看重,朝廷看重的是人和地,故而可以说那些财物谁搜到就是谁的,大伙把喜欢和看得上的东西分一分,剩下的再统计成册,而且往往递送朝廷之后册子上记载的东西,朝廷也会分赏给参战的军中,以作为犒赏的一部分。
是以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能吃到第一口最肥美的肉,这在军中不是秘密,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也就谁都想要揽下这个差事。
而拦在这块肉和吃肉的人之间的唯一屏障,不是皇帝、不是朝廷,而是总领此战的主将。
现在叶舜华放了话,驰丽城中的泼天富贵,可以说精华便是尽归巴里卫所有。
这份恩赏,着实不轻,郑将军当然高兴,表了态之后便兴冲冲告退。
他不傻,他知道大帅接下来还有事要办,他不好在这碍眼。
郑将军走得虎虎生风,眨巴几下眼睛的功夫人就出去了,半边是残垣断壁的大殿中只余叶舜华和顾奉之。
叶舜华的手指在西萝王座的玉石扶手上轻叩,半晌,坐正了身子,眸色凛然。
“顾将军,你是否有话要同本将讲。”
顾奉之面有愧色,不顾身上有伤、甲胄不便,当即双膝跪倒叩首。
“末将有愧,亦有罪!巴里卫重伤二百三十四人,轻伤五百六十一人,战死者一百八十五人,另有……逃兵二百九十四人……”
“临阵脱逃是军中奇耻大辱,战时弃甲而逃更是为军法所不容!末将麾下出现贪生怕死之徒是末将无能!军中当上下一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末将身为巴里卫指挥使难辞其咎!”
“末将有负主帅之托!请主帅赐罚!”
叶舜华眉头紧蹙,心里很不高兴。
哈密卫的确是不错,但巴里卫当真不堪,贺云山将一匹上等马和一匹下等马同时给了她,怕是也有以她为鞭,抽着顾奉之和巴里卫成长的用意。
今日西门的人马偶遇西萝王座下精锐之一,而他们的军中部分人见战况胶着、敌强我弱,便出现了几小队贪生怕死者。
战后命清芷去打探了几次才知,那几小队人马平日里正是由她离开凯悦关当日,当场格杀那名武将的亲信任百户和总旗。
一条人命还未让他们学乖,这便是烂到了骨子里。
那些人与朱武一般,出身草莽,是这两卫中唯一一部分归附军,但入了行伍却无朱武的心性和胆量。
不过还是那句话,白捡的叔父的情面,她得买,何况巴里卫现在还在她手下,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战时不比平日,逃兵造成的影响恶劣,严重扰乱军心,今日也正是那几个刺头挑头,才导致将近三百人一起畏战而逃。
为防止日后有心志不定者群起而效仿,这些人必须有个处置。
“顾将军,本将知晓你于巴里卫来说是新官上任,根基未稳,举步维艰,且你甘愿赴险主动请缨入驰丽城搜查,并成功找到了有关于西萝谋害六皇子的证据,故而……本将算你功过相抵。”
“但如你所言,你是巴里卫的指挥使,巴里卫出现了逃兵你难辞其咎,既然你知晓其中轻重,本将便将此事全权委派你去处置。”
“今日日落之前,本将要在驰丽城中看见那些逃兵,二百九十四人必得一个不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驰丽之战我大军未能尽灭西萝反贼,若那些逃兵有一人走脱……”
方才一战顾奉之也发觉了,西萝主力并不全在驰丽城中,若逃兵落在西萝余孽手中,那些软骨头说不定也会影响主帅与大军的下一步作战计划。
顾奉之明白叶舜华没说透的话,立刻叩首斩钉截铁答道:
“是!末将明白!若有一人走脱,末将这颗人头必亲手奉与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