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那就杀出去

只听“唰”一阵拔刀响，顾奉之手下后排的人也持刀在手，脸上皆是准备放手血战的舍生决然表情。

使臣见状急红了眼，连连挥手跑上前，用西萝语和领头的人对起话来。

能听见的内容清檀全数译成中原语，低声告诉了顾奉之，无非是“杀不得”之类的话和理由。

但说的人急得不行，可听的人却没什么耐心，听了没几句便一脚将人踹开，口中恶声恶气冲使臣丢下一句话。

“他说这是西萝王的命令，绝不能放咱们走，顾大人，准备动手吧。”

顾奉之听完，与骆驼上那名带头的人对视了一眼，钢牙一咬突然发难，一脚便踹飞了离他最近的西萝步卒，随后拔出刀来，大喊：

“西萝谋害六殿下其罪当诛！现又欲谋害我等掩盖真相！弟兄们！咱们杀出去！”

清檀在他动手之时也立马采取了行动，一抬手四枚袖箭冲骆驼上的带头人射出，先下手为强，虽有三枚被人打落，但一枚还是没入了那人胸口。

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使臣带来的人，都是些普通步卒，数量虽与顾奉之带的人相差不多，但实力不在一个档次上，很快便被杀的丢盔弃甲。

清檀眸色复杂，最后看了一眼昔日的“家”，便领着顾奉之专挑小路走，奔着城东南去，路途中还不忘了用袖箭对付追兵，箭箭皆对准坐骑。

骆驼在小巷中倒地，的确给西萝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一路厮杀，仗着清檀对地形的熟悉，勉强应付到了东南便门附近，身上基本都挂了彩。

便门前有西萝兵士值守，听到动静马上围了过来，追兵也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们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顾奉之心里一凉，有种悲恸感在心中回荡。

他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在死亡近在咫尺之际，依旧难免为他未竟之事觉得遗憾。

可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顾奉之跨步将清檀护在了身后，横刀胸前与西萝人对峙，他手下仅存的四十余人也是如此，把他二人团团护在了身后。

刀剑相碰的声音接连不断，清檀也估摸着距离差不多，抬手发出了响箭。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西萝人面色大改，他们也用响箭，这是传信的手段。

看似是看守便门的小官用西萝语急切道：“守门！守好门！他们的人可能会……”

话还未说完，只听城外巨响如山倒，轰然地动山摇，稍远些的人顿觉脚下不稳，骆驼也因受惊而开始不听掌控，那些离便门近的、听了命令往便门处跑的人，更是被炮弹所分裂出的小爆丸产生的爆炸波及。

眨眼间，无铁甲者四分五裂、有铁甲者内脏震裂，命丧当场。

驰丽城的东南角被撕开了一处缺口。

紧接着，还未等敌我双方人从轰鸣中缓过来，西萝守城的兵士便听炮声一浪高过一浪，大乾的兵不要钱一样疯狂往城墙上、城门处倾泻炮弹，炮声刚止杀声便四起，郑将军领着一群精锐已从东南缺口冲入城中！

“顾老弟莫怕！！！哥哥接你来了！！！”

郑将军一马当先冲入人群砍杀，血光四溅之中还能抽出空笑出一口大白牙，拍了一下顾奉之的肩膀。

“顾老弟！别傻愣着啦！杀啊！这一个个可都是会跑的钱袋子啊！”

顾奉之晃了晃还在鸣叫的脑袋，眨眨眼看清了状况，虽然没听清郑将军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握紧了刀，用力点头。

“好！”

然后与自家兄弟一同投入了战团。

人群中的清檀就比较茫然，她没见过这种场面，撑到现在腿脚都发软，已是强弩之末。

但她左右前后都有人，一团混战几乎分不清敌友，整个人犹如风浪之中的一只小船，被人挤来挤去、拍来拍去。

没人能一直分神护着她，她只能咬牙强挺，用袖箭和匕首自保，试图一点点退出人群，但尝试多次皆是徒劳，还差点被人一刀刺到要害。

高手又如何，好虎架不住群狼，她的力量在飞速流失，更难以招架接连而来的重劈猛砍。

强撑一会儿，她只觉两眼发黑，想调动力气越来越艰难，但敌人的攻势不断，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清檀姐姐——！！！……滚开！！！”

“清檀姐姐——！！！……死一边儿去！！！”

“清檀姐姐——！！！……他娘的这群西萝狗贼好难缠！！！你们就不知道对待女子需要……矜持！温柔点儿吗！！！”

“清檀姐——哦！你在这！！！”

黑暗中闪起一片白芒，清檀被人扯住了后领，生拉硬拽着被人提到了骆驼上。

惊掉一群人下巴的清芷，用麻绳将清檀与自己绑在一起，龇牙咧嘴挥舞着峨眉刺，又领着二百余人原路杀了回去。

那血雾之中的罗刹模样和气势，实在与平日里襄王妃身边的那个乖巧侍女，有些搭不上边儿……

清芷任务完成，带着清檀跟上了冲入城的中军队伍，至于她的主子，更如杀神降世，身边三米之内寸草不生。

叶舜华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云龙腾空，一道寒光闪过，一片红幕升空，不出片刻，银甲染朱。

更让人胆寒的是，她表情始终轻松闲适，似归山之虎、浴火之凤，置身血海尸山之中，可看她那面不改色的样子、行云流水般的收割姿势、处事不惊的态度，竟如回了家一般。

主帅如此渴战又身先士卒，她手下的将士见状士气到达了顶峰，两军相接之时无不拼命，只不过心情各有各的不同。

有些人的确是深受她这般舍死忘生的精神感染，但有些……实话讲是被她近乎诡异的平静吓的。

等她以长枪洞穿西萝王庭一侍卫长时，那血如胭脂的绝世容颜之上，竟还挂上了笑。

之后更有好事史官在皇后的一再撺掇下，充分了解了事实的基础上，颤颤巍巍于史书之内，书了一行“常德王妃一笑，生死难料”之语。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人正是叶舜华的仇人，前世害她险些葬身西南之人正是他，这几个夜里，他因成功重伤她之后的猖狂笑脸，更无一日不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结局调转，笑的人也换了。

东门南门两路大军势如破竹，皆化整为零，利用对城中小巷出入口的提前了解，以游击、巷战的方式将西萝人马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军本约在城中心汇合直逼王宫，唯负责由西门攻入的人马出现了意外，迟迟不曾出现。

叶舜华双眉一蹙，命传令官自中军调一千人马前去西门接应，便与郑将军等人汇合，一同往王宫杀去。

西萝节节败退，无奈之下只得出动象骑兵，但一如叶舜华所料，象骑兵因体型庞大，巷战之中反成掣肘败笔。

又有子母炮随后入城，连珠巨响令大象发了狂，反倒在西萝人马中横冲直撞，令无数西萝兵卒惨死于象蹄踩踏、象尸碾压之下。

战后清点之时，众人惊奇发现，象骑兵这批昔日西萝主力，反成了他们手中的杀伤力器，帮助他们创造了足足三成的杀伤数。

而在炮声一开始，也是西萝王下令派出自取灭亡的象骑兵之前，红夷大炮恐怖的威力最先“临幸”之处，除了东南那处角门，竟是西萝王宫。

叶舜华杀了个痛快，稍稍歇气之时，侧头眯眼看向硝烟最浓处，笑意更甚。

是的啊，西萝王宫在驰丽城正北，前世她杀入其内时的场景，因着那刻骨铭心的背后一刀，还历历在目。

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了解，如何在驰丽城外以何种角度、方向、距离架炮，能正中西萝王宫的人了。

上几代西萝王斥无数人力物力搭建而成的宫殿，在大战方一开始时，便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