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本将,叶舜华
第二天一早，甘德披挂整齐上了城楼，四顾对方增长了一倍的人数心下茫然。
敌方近十万的大军，他怎么迎战？拿什么迎战？
摆在他眼前的情况从西萝王所谓的“死还是背水一战赌一把”，已然变成了“是跪着死还是骑着马死”。
若之前那四、五万人他还敢出去赌一把，这十万人，三倍于己，横竖都是个输。
且敌将又是那样一个怪胎。
他听过她的威名也见识过了她的手段，甘德自问应该是斗不过她。
仔细观察敌军在城外的排布，甘德沉着脸思考了一阵，下城楼找到了自己的几名心腹将领。
他在“死”和“死”之间还有个“半死”的选择，但这个选择不能叫西萝王知道。
坚守或迎战都是西萝王的坚持，西萝王是西萝的王，他放不下王者的尊荣和体面却要甘德去送死，甘德怎么可能情愿。
“各位兄弟，我们被人围城，敌军人数已激增至约十万左右。城中粮草已经不够了，咱们现在是耗也耗不起，碰也碰不过。”
甘德一上来就摆出了残酷的现实，他是个墙头草，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坚挺的树。
西萝王这艘破船漏水了，他们谁也不想跟着沉。
一听如今已入死局，几个人纷纷把希望放在了甘德身上。
毕竟甘德这样说一定是因为有了想法。
“将军，你有什么主意？说就是，我们跟着你干！”
一看几人都是这个意思，甘德四处扫视一圈，招手让人走近，压低了声音。
“王想让我们出城背水一战，去敌方大营抢夺粮草再回来死守。”
“可是兄弟们把情况都看在眼里，敌军数量增长的速度太快了，我担心因为百岁关这个位置太要紧，天朝还会接着派援军来，继而发动强攻。”
“到那时可就一切都晚了。”
“我想……我们不如这样，今夜夜深时候，咱们集结手下兵马，王如果问，就说打算去夜袭敌方大营。”
“到时候王一定会派他最信得过的眼线与我们同行，这样刚好，他们可以起到帮咱们牵扯敌方注意力的作用。”
“我会让王的人领兵一万，直取敌方中军大营，至于咱们，带着信得过的手下，朝西北而行，杀出一条血路，投奔哈尔部。”
他还没忘了补充一句。
“我已经提前用千里镜看好了，敌方只有四门红夷大炮，四门都拱卫中军，所以不会有那样的大杀器拦路。”
几人一拍即合，各自回去准备，甘德回总兵府下令备战时，西萝王听说了，还不计前嫌特地过去夸奖鼓励了几句。
但让甘德意外的是，西萝王并没打算在城中坐享其成，反而还坚持要亲自披挂上阵。
甘德随机应变制定出了一个西萝王与人佯攻中军，他则带人自右翼切入直取敌方粮草的计策。
西萝王很满意，叫人搬来了总兵府内最好的酒，痛快且悲壮地喝了几碗。
在他心里，西萝臣为西萝死，天经地义。
辛苦撑到如今，西萝王为大业已孑然一身，他了无牵挂。
他愿身先士卒，亲自上阵鼓舞士气，若此战能成他又在，西萝尚不算亡，但若此战战败，他死在战场，也算西萝不屈之魂不灭。
当夜夜深人静，恰逢十五月圆，月光如银，所有西萝兵马披挂整齐，聚集于东门前。
甘德在城楼上用千里镜又看过了一遍，确认敌方大营与往常一样，下了城楼后下令开门。
沉重的东大门缓缓开启，甘德手持弯刀高高举起，他道：“天朝步步紧逼，想绝我西萝全部！今晚咱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胜败在此一举！”
西萝王随即道：“西萝不屈！”
怕惊动敌人，他们也没敢太大声，但气氛算烘托到位了。
令旗一动，所有人马鱼贯而出，重整阵型之后，西萝王带人潮水般气势汹汹直奔天朝中军大营杀去。
冲到一半多路程，他怒吼一声“杀呀——”，西萝士兵的杀声随之而起，声势浩大。
可一直安安静静的乾国大营方向，却马上用另一种声音给了他们回应。
炮声连天响，红夷大炮发威，四个实心铁弹丸带着巨大的破空声而来，如金刚射入西萝队伍中。
一颗弹丸便葬送了一整列人。
随后大营方向杀声雷动，平国公、郑将军与顾奉之领着哈密卫和巴里卫齐齐杀出，两股大军眼看着就要交汇。
避开炮击的西萝王一脸慨然。
“冲上去！！！叫他们天朝人也看看我们西萝之魂！！！”
不一会儿，西萝王与其侍卫等和平国公等人战在一处，两军相接，砍杀声震天。
而合该马上奔袭粮草存放处的西萝之虎甘德，这时候已经带着人开始疯狂往西北冲。
他听清了，方才有四声炮响，说明他的判断没错。
没有大杀器挡道，只要冲出去，他还能去其他地方东山再起。
跟着他的这一万余人咬着牙疯狂打马，凶狠的样子像是要择人而噬。
此刻在西北角处集结的人马，却也在咬牙等令旗动。
“大帅……”
“不急。”
“大帅，百步之内了。”
“再等等。”
“大帅……七十步了……”
“放！”
传令官精神一振，令旗摇动，如年节时分放烟火的声音连线乍起，甘德往左右一看他身边的人纷纷从马上坠落，像是被箭矢射中了一样，却始终没见箭矢，倒是身上好似隐约有黑窟窿。
火铳？！可声音比普通火铳快、密集。
甘德赶紧传令，让人注意躲避。
再凝神向前仔细看去，他正对的方向目力所能及之处，忽有军旗迎风而展，月色下，正中央是一片黑压压具装骑兵铁浮屠队伍。
骑兵之首、帅旗之下，墨黑如影的宝马良驹之上正稳坐一银甲将军。
“击鼓！全力进军！给我碾碎他们！”
将令一出，大乾营内令旗飞舞，鼓声震震。
三千营铁浮屠如山，高头大马接连嘶鸣，迈开四蹄便以山崩之势袭来！
甘德面色惨白，看了一眼手里的弯刀，心说道这单薄的兵器怕是只能在那些具装上留一道痕迹。
眨眼间，两军交汇，铁浮屠闯入敌阵，肆意切割着西萝的队形。
甘德望着对面直冲他疾驰而来的银色人影，头顶突然一阵寒，本能抬刀架住，却被一股大力压得胳膊猛弯了一下。
抬眼看对面凤翅兜鍪下，端是一张绝色无双的美人面。
那美人面于万军丛中冲他笑着，却诡异如地狱归来的恶鬼。
“冤有头债有主，甘德，你记好，今日要取你性命的人就在你眼前。”
她攻势迅速收回但瞬息间又一枪已刺出。
“本将，叶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