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要命的秘密
回到月下阁,她一头扑在了暖阁床上,闷声道:“流萤,去把清芷给我叫回来”。
多半事关流月,流萤不敢耽搁,撒丫子便跑去找回了清芷。
清芷回来时叶舜华半梦半醒,模模糊糊嘟囔道“叫浮玉来见我……”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浮玉到了月下阁。
清芷摇醒了叶舜华,叶舜华睁着干涩的眼,裹了一件斗篷去书房见人。
将流月的话拣重要的,又并着一切其他事交代下去,浮玉领命回去广散得力人手去查,于第三日傍晚送回了消息。
“小姐,流月所言属实,她本名江临月,其父江淮于七年前被卷入了一场贪墨案中,六年多之前刑部下了最终判决,江家女眷皆被没为官奴,男丁年满十五者流放。”
“她最小的弟弟因年纪不够躲了过去,而江母被肇县知县家买走,现已赎身,母子三人在京外艰难度日已有四年。”
“属下同时命人细细查过了,流月与元家或是于家等,皆无故旧往来,她该是不知情的,只是遭人利用。”
“至于元家,属下的确发现了些可疑之处。”
浮玉把查到的事情一一禀报完,又道:“时间仓促,属下只能查到这么多,属下会继续命人去查,但属下以为,流月毕竟在元家待过半年,她说不定能知道些不好查的消息。”
叶舜华沉着脸点头,浮玉随即告退,清芷与清檀服侍在侧。
沉默半晌,叶舜华叫清芷把流月自仪静斋接回,姑且安置在月下阁的西厢房,方便府医来诊治。
流萤心疼流月,便盯着去给流月熬药,叶舜华趁此机会让清芷和清檀一前一后守住西厢房,孤身去看了流月。
她没提流月到底因为犯了什么错才被关,反倒问起了别的。
“流月,元家和元美人的事,你了解多少。”
她坐在床边,免了行礼,流月便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不好看。
一是因为病情未痊愈,二是因为她猜到了,她这次遭难很可能当真与元家或者元美人有关。
不然以主子的性子不会特地来问。
流月苦笑。
“王妃,元家的事奴婢只怕不比您知道的多,奴婢虽在元家待了一段时间,但大部分的时间奴婢都在努力适应元家的规矩。”
叶舜华气得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好好想!以你的聪慧,该知道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你的旧主待你或许的确不错,但你也应该清楚,你欠她的早已还清了。你若再有心庇护她,我还如何救你?”
流月捂着脑门,眼窝泛红。
她还真不是有心庇护谁,而是本就非多事之人,奈何被卷了进来。
王妃问的事,应该关乎于元家的秘密,但那秘密对于她一个下人而言,无异于催命符一张。
可如今明哲保身显然不是上策,能救她的人不是宫里那位,而是眼前这位。
流月揉了揉脑门,细声细语道:“奴婢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觉得……背后议论逝者,总归是有些不敬的。”
叶舜华见她开了头,也没再催促,只端了碗温水来放在她手中。
“你慢慢说,我的疲乏劲儿缓过来了,今日不累,足够有耐心听你讲故事。”
流月抿了一口水,用手掌捧着水碗,暖意传入手掌,可心底却忍不住生寒。
“宫中消息闭塞,唯有后妃嫔御家族内的事情,才会被主动送到各主子宫里。”
“元美人入宫半年左右,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内官前去报丧,说元家人突造横祸,夜间家中走水,火势之凶猛,竟致无一人逃出。”
“皇上宽仁,准元美人在自己宫里为其父母焚些冥纸,元美人也因此素服守孝三年。”
“那时元美人才刚通过层层选拔,成功受封才人,但才受封便要守孝,无法侍寝,也便错失了夺得皇上宠爱的最佳时机。”
“当时元美人其实并没有太伤心,但她还是为元家老爷和夫人烧了纸,却不想虽然皇上恩准了,却惹了宫中主位良妃的嫌。”
“皇后病中不理六宫事,良妃在后宫一手遮天。有良妃打压,她更不得宠了,几乎被踩进了泥里,根本无法挣脱。”
“不过王妃想听的定然不是这些,您更想知道元美人为何不为其父母身亡而伤心,是吗?”
叶舜华抿紧唇,缓缓点了点头。
这的确不是浮玉轻易能查到的东西,尤其元家人已死,死无对证。
流月长长呼出一口气,两眼含泪看着叶舜华,眼神中带着哀求。
“奴婢如今除了王妃已无人倚仗了……实不相瞒,奴婢藏着的这个秘密,是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奴婢头上的一把刀……日后……但求王妃庇佑奴婢与奴婢的家人。”
叶舜华再点头。
“你说就是,有我在,你与你家人万无一失。”
流月躬身。
“奴婢多谢王妃。”
“王妃,元美人其实并非元家血脉,她与元家老爷和夫人,没有直接血缘关系。”
“因奴婢有大用,在元家一直被夫人身边的嬷嬷管着,入宫前嬷嬷与人吃酒,嚼了几句舌根,奴婢才猜到了后面的事。”
“当年皇上选秀,元家作为一府通判也早已把元家嫡女之名报了上去,可临近秀女启程入京之时,元家嫡女却失踪了。”
“秀女报上去要更改极难,何况元家也动了借后宫之势直上青云的心思,他们不想改但无女子可送,一时间便愁坏了老爷和夫人。”
“就在要么散尽家财打点放弃这个机会、要么必须让元家嫡女一日后启程的节骨眼上,如今的元美人突然被牙婆卖到了元家。”
“她容貌比元家嫡女出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造诣亦远在元家嫡女之上,且她的身契还在元家手中握着,老爷和夫人便决定铤而走险,让其冒名顶替元家嫡女入宫,而流彩,实际上也是用来监视她的。”
“后面的事,便是奴婢自己猜的了……”
“她才获封,元家便走水,还无一个活口留下,此事实在蹊跷。”
“流彩性子泼辣,对元家又很是忠心,便自作主张暗中用体己银子想方设法收买宫里的人,与外头的旧识传递消息,想查查元家起火是否是一场阴谋。”
“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之后的事王妃您想必也想到了,流彩死了,明面上是受不得沐晓的磋磨,不堪受辱,自己投了井。”
“但真相到底如何,奴婢说不好,也不敢说,一直对整件事装作不知情,却不知元美人是否起疑,又是否暗中命人监视奴婢。”
“好在……元美人性子温和,良妃一直将她、奴婢与流萤看做可控之人,选了奴婢与流萤来王府伺候王妃。”
“奴婢便阴差阳错也因祸得福,到了您身边,才睡了几个安稳觉……”
流月拿出帕子拭去了泪水,抬眸看叶舜华。
“奴婢所知只有这么多,如今王妃一应知晓了,是否能对奴婢彻底放心了?”
叶舜华抬手迟疑了一会儿,才放在了流月的头上。
流月虽比她还大几岁,可这命苦的女子实在是可怜。
“你既然把这秘密告诉了我,我也把这次你受罪的原因告诉你吧。”
“流月,王爷在一个多月前收到了假的书信,字迹与我几乎一模一样。有人用那些书信把王爷引到了城外,并在那埋伏了数十人行刺于王爷。”
“若非王爷与我早有提防之心,让人没能得逞,你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绑上了谋害亲王的贼船。”
“且……好在是他们未曾想用我的字迹伪造手令,也好在单一手令调不了兵马,否则一旦影响了战局……”
她看着流月缓缓摇了摇头。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那才真真是谁都救不了你。”
“不过还好……”她摸了摸流月的头,勾唇微笑。“还好你头上那把刀没能落下来。”
“接下来,该轮到我替你往他们脖子上套绞索的时候了。”